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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不称职的党员

  因为不让伯再返回部队,组织上对奶奶特别不满意。

  意见反馈到区里,区又反馈到村里小组,于是小组召开会议,准备开除奶奶的党籍。是那时不兴回避制度还是忽略了怎么的,反正伯做为党员,也参加了那次有关讨论对奶奶处分的会议。会上,针对处分奶奶这个问题,有人支持,也有人反对。反对的人说,徐大婶虽说不想让她的儿子当兵上前线,一是她的老公公确实差点病死,情有可原;再者说,她平时还是很积极的,例如,在配合县里派来的减租减息工作组时,做过一些积极的工作;例如,为了支援前线,在区里搞的献金活动中,多数人捐的是北海币,但她把家里仅存的两块银元都拿了出来,那可是人家男人用命换来的。还有,在荣军干校和疗养院刚从惠民转到乐陵时,她把娘家妹妹给的一用没用的一床新被褥,托人送到了疗养院,说那些打仗受伤的人也都是穷人的孩子,怪可怜的;在孟良崮打仗那些天里,她听说当兵的吃不饱,二话没说,把自己家的米面,还有一大包粉条、半筐萝卜,一点没留,全部交给公家送到前线,自己家人饿得只能吃树叶,等等等等,还有好多例子。

  这一说,有人就点了头,承认奶奶的思想觉悟还不算太低,但是,她为什么就是反对儿子扛枪呢?因此有人联想到她当年反对爷爷当兵的事,说她的落后不是现在才表现出来的,以前就暴露出来了。

  有人就分析,说一个女人家,思想难免狭隘,觉得没有男人在家,老的老小的小没法过,也是在情理之中,你不可能要求每一个女人都当花木兰、穆桂英,那样的话,女人不是个女人,男人们也就都不是个男人了。

  会议讨论的结果是意见不统一,但上级既然追问这件事,总要有个态度,于是给了奶奶一个折中的处理决定:留党察看。

  回家后,伯把开会的事说了,但故意添油加醋,吓唬奶奶,说因为她思想太落后,已经被开除党籍了。没想奶奶根本不当回事,说行啊,开除就开除吧,要它不顶吃不顶喝的,光让我开会就烦死了。后来又听伯说组织对她网开一面,只是什么留党察看,她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随它去吧。

  这次奶奶被组织宽容,没有被开除党籍,但在文革时,却真的被“开除”了。因为那时候的斗争,某种程度上比解放前还要厉害。

  文革时期,各种轰轰烈烈的运动,依然没能让奶奶的觉悟得到提高,她对革命事业表现的不积极,在村里只是有党员的身份,但却没有党员应有的思想觉悟。最明显的,就是村里有什么事喊她开会,先前还答应,后来不是迟到就是早退,再后来干脆就不去了。用她的话说,开会没什么用,听,听不懂,说,又说不明白,白瞎了功夫。再加上通过几次活动,她香臭不辩、敌我不分,那个糊涂劲确实叫人上火,让组织彻底失去了对她的信任。

  那是春天的一个晚上,伯从公社开会回来,一脸阴云。奶奶问是怎么了,他也不说,摘下头上的席夹子,喝了口水,就奔村部的方向去。没多大会儿,奶奶就听见村里的大喇叭又响了,好像说要召开全体村干部大会。那天,伯开会很晚才回到家,看到奶奶和娘还没睡,在等着他呢。反正会已经开完了,再向奶奶这个党员传达一下也没什么要紧的。伯说,他今天到公社开会,从上面领来了新的指示精神,要求对地富反坏右这“黑五类”进行深入的批斗。奶奶说前些天不是搞了吗,怎么还斗?伯说,今天在公社被点了名、挨了批,说程楼村落实工作不力,走过场,特别是对地主朱富祥,有群众反映,不光没把他斗倒批臭,反而看见他穿得衣服比贫下中农还鲜亮,嘴上油光水滑的;而且,他家的枣树最多,结的枣最大最甜,这不是向新中国、向社会主义示威吗。因此,公社派了一个工作组,专门督促指导程楼的工作。公社领导要求,程楼村委这次一定要拿出可行意见,教育、引导、发动全体村民,要时刻绷紧阶级斗争这根弦。这不,今天晚上村委扩大会就专门研究这个问题,当时就有村干部表了态,一定要采取必要措施,坚决打击地主富农阶级的嚣张气焰,要借公社革委会的东风,来个更猛烈的运动,再次瓜分他的家产,打击他的嚣张气焰。这一次,朱富祥恐怕躲不过去了。

  奶奶一夜没睡好。

  第二天一早,奶奶正楂着棒子粥呢,村里的喇叭又响了,奶奶直起腰听了听,好像说是要每家每户都要派人去村大院开会。伯对奶奶说:娘,你也要去开会,要求全村党员都到的,你要带头。奶奶点头答应了,但当伯一走出院门,她对儿媳妇--我的岳母,说:你去吧,我还有事。娘也不想去,对奶奶说还是你去吧,你是党员。奶奶说我要把震倒的西墙用秫秸垒一下,不然鸡老是往外跑。奶奶说的西墙,是年前三月份倒的,当时他们很奇怪,好好的墙怎么倒了呢?后来才知道,那时河北邢台地区发生地震,乐陵与邢台不远,也跟着沾了光,震倒了不少房屋和院墙。伯也是因为工作忙,奶奶说了多少遍,但他一直没有抽出空来修整。

  最后,还是让大哥替奶奶开了会。

  这个大会,就是一个动员会,会后就马上开始行动。其中民兵连长带领一帮人,直奔地主朱富祥家,但在他家搜了个底朝天,也没搜查出任何值钱的东西,没有翻天账,没有银元,更没有金条,他家里人的衣服除了比别人的干净点外,大多也都是破了带补丁的;撕开被褥看看,也和普通人家一样,并没有新布新棉花。民兵连长就有点不相信:别的没有,怎么连粮食都没搜到?肯定是听到什么风声,事先藏了起来。于是,民兵们就把朱富祥抓起来,与其他几个黑五类一块游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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