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磊坐在返回北京的飞机上,旁边坐着部门里的孕妇员工,已经六个多月身孕了。方磊紧张得满身是汗,无论往返,孕妇员工在飞机上是吐得昏天黑地,他时不时的就得叫空姐再拿一叠呕吐袋或者要杯水。
方磊看着旁边吐得苦胆都快出来的孕妇,抱歉地说:“真是不好意思,本来这次真的不想安排你来的……”
这次出差,本来方磊已经决定不让她来了,但老总知道以后,把方磊叫过去训了一顿,意思是,这次去跟甲方谈,孕妇员工是主要实操人员,前前后后很多事儿就她最清楚,你不带着她,万一谈判时出了问题,让业务受到损失算谁的?再说了,公司早有规定,谁主要负责的工程,跟甲方谈判时就必须每场必到。你现在不让她去,以后其他员工也推说有各种事儿不愿意出差怎么管理?
“作为中层,你不能心太软,”最后,老总这样嘱咐方磊:“对付现在的员工,就得用铁腕手段管理!”
“方经理,别、别抱歉,我知道你对我已经很照顾了。”孕妇员工趁吐的间隙,气喘吁吁地说:“其实我也没想到这回吐得这么厉害,早就不吐了,但是从怀孕后,突然开始晕车了,没想到,这次坐飞机也晕上了……”没说完,又抱着袋子吐上了。
方磊不禁感慨地说:“当妈真不容易呀!”
女员工叹着气:“在这个一切以竞争为主的社会,当妈真的不容易!我现在每次一进公司大门,看见大厅墙上题的字‘今天工作不努力,明天努力找工作,’就心头直颤呢。”
下了飞机,方磊竟然看到戴丽丽来接机。
“小戴,你怎么来了?”方磊在机场看到她,有些惊讶。
“能不来吗,咱们部门,一个孕妇,一个准爹,谁都得早回家呀!”戴丽丽笑吟吟地说。
及至出了机场,方磊发现外面正下着毛毛细雨,更感谢戴丽丽了。
戴丽丽先把孕妇员工送回家,又送方磊,两人正聊着方磊出差以来部门的情况,方磊又接到了老妈的电话。方磊的母亲在西安,文化程度不高,一直是家庭妇女,心地善良,但性格泼辣,一接通电话,老太太就在那头问上了:“晓墨还上那个班呢?”
“还上着呢,您别操心这事儿了……”
“我能不操心吗?她这么大年纪才要个孩子,工作还这么累,我告诉你,一旦出点问题,以后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要了!”
“您别老那么紧张,这事儿我还是尊重晓墨,不能太勉强她……”方磊耐心地劝老妈。
“你就不用问她,直接去她单位替她把工作辞了不就得了?我盼了这么多年才盼来孙子,你们可别给弄出个好歹来!对了,你们还没找个地儿照照,看是男孩还是女孩?”
“照那干嘛?我俩无所谓!”
“这哪能无所谓,必须得是个孙子,这是咱老方家的根儿!”
“妈,生男生女哪由得了我们!”
“所以我说,干脆让晓墨辞了职,到乡下你二姨家生去,反正也不登记,生了女孩就过继给你二姨,这样晓墨还能再生第二胎,生了男孩你俩就养着。”
“好了好了,妈,您说的都是什么呀,我俩的孩子,就我俩养着!”对于母亲的老观念,方磊实在是无奈至极。
“我什么时候去照顾晓墨?”老妈又问。
方磊实在头疼。老妈自从知道晓墨怀孕后,就一门心思地要来照顾晓墨并伺候月子,可是晓墨和老妈实在不是一类人,以前见面也不多,距离产生美,两人还能和平共处,如果真住到一块,还要一块带孩子,不知道要闹出多少矛盾。身边的亲戚朋友,婆媳矛盾他可见得多了,男的只能夹在中间受夹板气,他可不能过这样的日子。
所以从晓墨怀孕后,两人就说好了,晓墨的月子不指着任何一方老人,一定要用月嫂。虽然晓墨心疼月嫂太贵,但为了家庭长远大计,贵也得用。
方磊揉着太阳穴说:“妈,上次不是说了嘛,您身体不好,不用来了,我们是请月嫂的。”
“你花那冤枉钱干嘛,有钱没处花烧的!我不来哪成,儿媳妇的月子,就得婆婆伺候。如果婆婆不去伺候,会让亲戚朋友指指点点的。”
“谁指点您呀,他们管得着吗,现在各过各的日子……”
“不行!”老妈永远在抢方磊的话:“我必须去!老话说了,婆婆不去照顾儿媳妇月子,以后儿媳妇不给婆婆养老送终。你要非请月嫂,就请我吧,把钱给我!”
“妈,这又不是交换……”
“不行!”老妈已经在电话那头抽泣上了:“凭什么我不能看我孙子,她生的是我们方家的根,我就得去!如果生的是孙女,也得我带!”
一路上,方磊都在口干舌燥地安抚老妈,总算把老妈安抚住了,他也到家了。
戴丽丽笑着说:“你老妈,不好对付呀!”
“唉!”方磊叹着气:“现在真是体会到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的压力了!钱你得拼命挣着,各方面的关系你得打理着,真是累。”
“是你对自己要求太高了,”戴丽丽说:“你就非得力求做个好男人!”
“噢?”方磊头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评价自己,笑着自我挖苦:“我还好男人呢,我都快焦头烂额了。”
方磊回家,苏晓墨正在家里泡着脚看电视。苏晓墨怀孕后,方磊给她买了个木质泡脚盆,泡起脚来很舒服,但此时她脸上却是气呼呼的样子。
“又怎么了?跟谁生气呢?”要是以前,方磊一般不会过问,作为男人,他习惯把不良情绪憋在心里,所以他以为女人也应该这样。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亲眼目睹了晓墨有身孕后的种种不易,对妻子的关心疼爱也与日俱增,同时,也担心不良情绪影响胎儿。
“我就在想,马品净这么没有新闻素养的人,现在也成了我的顶头上司!”苏晓墨气呼呼地说。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啊,胎教不好,胎教不好!”方磊赶紧哄着苏晓墨,他知道这个马品净,自从他当上主编后,晓墨好像就和他矛盾不断。
“你知道他今天非逼着我起个什么标题?”
“什么标题?”方磊已累得上下眼皮直打架了,但还是决定听晓墨发泄一下,此时,他也把脚放在木脚盆里,夫妻俩人一块泡着脚。同时,方磊手上也忙活着——用专用夹子夹核桃,准备明天早上给晓墨榨核桃糊糊吃。
方磊妈自从知道苏晓墨怀孕后,已经寄过来两大麻袋野生核桃和红枣了。
“今天发一新闻,五部委联手打击盗版商,就这么条政府新闻,你猜他起一什么标题?”苏晓墨自问自答:“他起的标题是——‘五部委群殴盗版商’!”
方磊虽然很累,但也笑得直不起腰来了:“干嘛这是,干嘛要用‘群殴’这个词?”
“都是为了得好稿,好标题,全想疯了。他说,报社要求好标题就是俏皮、活泼、生动,说我做的时政版面太死板了,更需要活泼的标题调节气氛。可是,这标题在俏皮的同时,也得准确呀,也得有个度呀,是不是?”
“那你就用了?”
“我坚持着不用,努力给他讲道理,他倒是气急败坏的,最后强行给我改了。”
“那,你们老总就同意这标题了?”
“现在老总们都忙着争权夺利笼络人心呢,审稿时也没好好看,出了报才发现,在大会上把我骂了一通。”
“你没说是马主编给你改的?”
“当然说了!可老总说,你是编辑,这是你做的版面,你是干嘛的?作为一个老编辑,老同志,你有义务提醒新上任的领导,当初考虑到你怀孕,给你调岗时,你自己不也答应要帮助新同志的嘛?得,责任全压我身上了,要不是为了咱孩子,我索性就不干了。”
“我还真支持你不干了。你现在口口声声说为了孩子在这儿熬着,可是你想,你总在不良情绪中工作,工作又累,你真为了孩子就得避开这两点呀!”
“可是,我不是在努力化解不良情绪吗?再说,我真辞了这份工作,下份工作什么时候能找着,真是不好说了,我怎么忍心把担子全压你一人身上。”
“男人嘛,养老婆孩子天经地义!”
苏晓墨感动地看着方磊,怀孕除了带给她在工作上无尽的烦恼外,在生活上,倒是使得夫妻之间更加亲密了:“现在总说男女各顶半边天,女人在职场上都跟男人似的卖命,有时候比男人还厉害,可现在想想,还真是古代让女人在家相夫教子是最合理的,你看看现在夫妻俩都在外头奔命的,都弄得孩子有人生没人养。”
“所以说,你索性辞职算了。我看你们这个单位对孕妇的态度,你就算不辞职也不知道能扛多久。”
“可是现在这社会保障制度、这物价飞涨的劲儿、这生活成本,谁轻易敢把家庭的担子都压在一个人肩上,那太没安全感了!”苏晓墨发愁地说:“你没听说,现在网络新词汇——继房奴以后,又出了个孩儿奴。房价就够可怕的了吧,现在养个孩子的投入比房价还可怕。咱俩现在,可是房奴加孩儿奴!”
第二天,苏晓墨一大早刚上班,就接到一个小实习生的电话:“晓墨姐,马主编说我今天的稿子交给您编,做整版。”
“什么稿子?”
“是一个暗访稿,马主编的选题,说好多街头烧烤的肉串,号称是羊肉,其实都是野猫肉做的!”
“这新闻是挺重要的,坊间一直也有这个传闻,可能有一些摊贩是这样干的,但你如果说好多街头烧烤摊都这么干,采访可一定要扎实!你先把稿件发过来我看看。”苏晓墨叮嘱。
“我还没写完呢,这个暗访确实挺费劲的,但马主编一直催得紧……”
“什么时候能给我稿?”
“我尽量中午给您,好吗?”
“你得尽快,我先看看稿子,如果有什么要补的还好完善。”
苏晓墨正叮嘱着实习记者,办公室里就响起一阵刺耳的铃声,她匆忙挂了电话,向会议室大步走去。可能是怀孕后心脏负荷加大的原因,或者是神经比较敏感,每次听见这铃声,苏晓墨就心跳过速。
这是胖橘子的新举措,早班编前会和下午的评好稿会议,都以铃声为准,只要铃声一停,还没进会议室开会的就罚100元钱,目前已经有很多员工被罚过了。
梅梅现在是热线接线员,没必要开早班会,但每每是铃声一响,肚子里的两个孩子就一阵狂踹。现在梅梅又被踹得快坐不住了,她捂着耳朵念叨:“天啊,我可怎么把两个宝贝儿的耳朵捂住呀?这种工作环境,真不是孕妇受的!”
会议室里,马品净正在慷慨激昂地陈述要闻组的选题,尤其着重陈述暗访烧烤摊肉源的选题:“这是我们小实习记者,暗访一个多月,做出的调查新闻——五成烧烤摊用的不是真羊肉。这个只要刊出,一定会引起很大的新闻效应,绝对抓人眼球!”
“嗯!”胖橘子赞许地点点头:“选题不错,近来要闻部的新闻趋势明显通俗化,关乎民生了,不错,不错。这个选题要主打!”
会议结束,苏晓墨就赶快催实习记者交稿,一直到下午四点多,她才收到稿件。她看完稿件,赶快找来马品净:“这个稿件我不能登,至少今天不能登。”
“为什么?这是我们今天的主打选题。”马品净推推眼镜,急得眉毛又是一阵乱挑。
“你看看这篇稿子。”苏晓墨心里实在有些着急,已经到下午四点了,说好的稿件用不了,意味着她的版面到目前为止是空的,可她尽量耐心解释:新闻的三个要素,时间、地点、人物,全都是模糊的,作为一篇暗访性稿件,这就更致命了。
你说这个城市里五成烧烤摊用的羊肉都是野猫肉替代的,这个重要数据是从哪来的?依据何在?稿件里,就是路人甲随口一说,记者就把这句话提炼成标题了,这太不负责了。
“还有记者暗访的部分,确实现场部分写得活灵活现的,但所有的地点都是某处、某地、某区,连一个真实地点都没有,作为调查新闻,可信性在哪里?还有人物,是,文章中是写了几个摊贩抓野猫做烤肉串,但这是什么人干的?这些重要的地方,记者一律用的都是某人,某女士,某先生。”
马品净只是一个劲地说:“可这是今天的主打选题,主打选题!而且,报社近来特别鼓励调查新闻,把调查新闻作为部门考核的重要指标了,我们每周都要完成三条!”
苏晓墨说得有些着急了:“我不管报社的指标,我只能说,这篇稿件采写的非常不扎实。如果这么刊登出去,读者完全有可能指责我们的记者是在闭门造车,没有经过真实的采访。”
“这、这……”马品净有点语无伦次了:“我先看看稿件再说,好吧。”
“你先看看吧,不过要尽快,因为我的版面到现在为止是空的。”苏晓墨回到电脑前,喝了一大杯水,刚才说话说得心急气短的。
不一会儿,马品净过来了,说:“我看,这个稿子改动改动,还是可以上的。”
“怎么改?”苏晓墨睁大了眼睛。
“嗯,确实,路人甲说我们城市里五成烧烤摊用野猫肉替代羊肉,有点不靠谱,我们可以不把这句话提炼出来做标题嘛!我们的标题,可以改动一下,就说‘部分烧烤摊用野猫肉替代羊肉’。嗯,虽说肯定没前一个标题唬人,但至少不容易让人找茬。”
“可是,文章里没有一处真实地点、时间、人物啊?”
“哎哟!”马品净也有些不耐烦了,本来他还指着这篇稿子出彩呢:“现在的新闻,哪还那么讲究这个呀,你也不要太较真了好不好?没有真实地点,人物,也不容易惹事儿呀。”
“那我不明白这篇调查新闻做的意义何在,我连记者是不是真的去了这些地方,看到这些情景都不知道,数据也是模糊的,你要向读者传达什么信息?”
“你观念太老套了吧?你以为现在的读者谁还看这些,现在的报纸就是速读纸,大家看个乐子,有个谈资,就行了。你看看那些绯闻八卦现在有多火?有哪些有真实的时间地点?可在网站上点击率就是高!”
苏晓墨听着马品净的话,跟胖橘子如出一辙,还是坚持道:“可是新闻人的职业道德呢?”
“职业道德?我们……这怎么又跟职业道德扯一块了呢?你放心,稿件里没有确切时间、地点,别人也不容易找茬,他知道你去的是哪儿,啊,去没去呀!标题咱不用那么邪乎的了,咱就说‘部分烧烤摊用野猫肉替代羊肉’,这总没错吧?确实有摊点这么干的,咱这话说出来任谁也找不出毛病。”
“可这篇稿件记者到底去现场调查了没有?”
“现在没时间谈论这个了。”马品净看看表:“现在已经五点了,你这个版面八点结版,今天稿又少,你不用这篇稿件,我也调不出别的稿件给你了。”
苏晓墨想了想,坚定地说:“这个稿件,我不能用。”
“你说什么?”马品净的脸一下子变了颜色。
“我说我不能用,这样一篇不知道真假的稿件,即便登出来读者没挑出什么毛病,我也不能用。”
“好,那晚上的稿件你自己想办法吧。”马品净拂袖而去。
苏晓墨叹了口气,还有三个小时就要结版,临时上哪去凑一版的稿件呢。她赶快上网搜搜近日有没有什么新闻事件可以追踪的,然后又给几个老记者打电话,拜托他们无论如何再从口里找点新闻出来,又找其他编辑要了一些压着没发的稿件,重新找个新的新闻点再编辑一下。
好不容易凑满了一整版,到签完版,已经晚了四个小时,到晚上十二点了。人事部专门负责记录的小办事员又拿着黑皮本过来,不好意思地跟苏晓墨说:“晓墨姐,您今天签版晚了四个小时,按报社要求,签版晚一小时要扣一百元钱的……”
“好,扣吧。”苏晓墨无力地说。
“噢,那就是四百了,我明天把罚单给您。”小办事员一脸同情地看着苏晓墨说。胖橘子上任后没多久,就实行了一系列高压政策,中心思想就是一个字——罚。
此时,胖橘子也在办公室,跟当天的值班副总老好人,从电脑办公系统里,监控各个版面进展情况。
“看看苏晓墨这个版,一堆乱七八糟的新闻,还拖了三个多小时才结版!”胖橘子生气地说。
“是呀,按说苏晓墨不应该啊,她是个老编辑了。”老好人也有点奇怪。
“我早说过,这女人一有孩子,心就不可能在工作上!”胖橘子每谈到这个话题,自己就有一种悲壮感。
“噢,人事部已经开出罚单了,扣了苏晓墨四百元。得,几天的班她都白上了。”老好人这么说,一是替苏晓墨可惜,二是替胖橘子消气。
可这句话依然没阻止胖橘子用她发达的经济头脑去计算:“她一个八点结版的版面,本来我们八点就可以把这块版传到印刷厂开印,可她现在拖到十二点,跟其他那些十二点的版面挤在一块开印,势必要占用其他版面的印刷时间,这也就会拖延我们报社的整体印刷时间……”
“我看,也拖不了个一分钟两分钟的。”老好人尽量和稀泥。
“至少得拖五分钟!”胖橘子拍着桌子说:“报纸晚五分钟上市,那就会少卖多少份?谁敢保证少卖的这些份里,不会失去我们一个大广告商?真是的,这一个人就拖了整个报纸的后腿!”
老好人只能默默摇头叹息。
苏晓墨盯完版,往常包的黑车已经来不了了,还是方磊在楼下等着她。苏晓墨刚要回家,看见小冯盯完版,一下趴到桌上起不来了。她过去拍拍小冯:“你没事儿吧?”
小冯没吭声。
苏晓墨轻轻抬起小冯的头,看见她脸色通红,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她把手放在小冯额头上试了一下,竟然烫得厉害:“天呢,你发烧了。”
“我得趴会儿。”小冯又无力地垂下头。
“不行啊,你不能这么趴着,要不搭我家的车,我们送你回去,或者送你去医院。你看你的头,怎么这样烫啊!”
小冯有气无力地说:“我,我好像得乳腺炎了,现在胸部又胀又疼。”
苏晓墨搀着小冯下了楼,跟方磊说:“这是小冯,你看她发烧都快迷糊了,我们送她去医院吧。”
“好。”方磊看了一眼小冯,赶快应了一声。他早从晓墨嘴里知道小冯的事儿,也很是同情。
苏晓墨在车上,赶快又给小冯的老公打了个电话,小冯的老公听了也急得不得了,说好在报社附近某医院见面。到了医院,小冯被确诊为乳腺炎,被留在医院输液。小冯的老公很快也赶到医院,在旁边陪着。
回家的路上,方磊问:“乳腺炎是怎么得的?”
“哺乳的妈妈,如果上火、太累或者没有及时把乳房里的奶水排出,就容易得这种病。”苏晓墨解释着,同时,脑海里浮现出小冯这几天匆忙跑到卫生间吸奶的情景。
“那你产后上班,会不会也遇到这样的问题?”方磊担心地问。
“我不知道。”苏晓墨茫然地看着窗外。
小冯因为乳腺炎,休息了好几天,又惹得马品净一阵不高兴。由于被催了又催,小冯只好提前上班。
苏晓墨为了让小冯早上多睡会儿,早上上班,就隔三差五地替小冯在打卡机上打卡。虽然小冯也就晚来十几分钟,但早上就能够从容一些了。后来,苏晓墨索性每周帮梅梅也打上一两天卡。
梅梅因为怀的是双胞胎,身子已经越来越沉重了,晚上因为频繁的胎动睡不好觉,早上经常起不来,这成了三个人之间的小秘密。要不然,只要迟到,就又要被扣一百元钱。对于这些特殊时期的员工来说,沉重的处罚系统已经有些像苛捐杂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