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决定休假,苏晓墨对采访更是有一搭没一搭了,这月的工作量爱完成不完成。当然,姜红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也就这一个月,再说了,她心里对苏晓墨也不是没有愧疚,因此上现在苏晓墨就相当于休假了。
方磊现在想尽办法让苏晓墨开心,只要休息,就开车带她出去散心。
然而今天苏晓墨却懊恼了一天,她认为自己干了一件极其没脑筋的事儿,因此被方磊好一顿批评。
下午,方磊带晓墨去电影院看了个大片,看得两人感叹唏嘘的。出来后,明明是休息日,又不是上下班高峰期,马路上却又成了停车场,车都开不动,据说有要人经过,马路被临时交通管制了。
苏晓墨在车流中看见了李文的路虎,驾驶座上坐着李文的老公——老林,她还依稀看到副驾驶座上坐着李文,还把头靠在老公的肩膀上。
“哟,这两口——”苏晓墨乐着拨通了李文的电话:“怎么着,老夫老妻够缠绵的呀!”方磊本想阻止晓墨拨电话,但没来得及。
“嗯,什么意思?”李文的声音里带着困惑。
“甭装了!”苏晓墨八卦地说:“我看见你们两口子了,堵车成这样你们还亲昵呢!”
“你在哪儿看见我们了?”
“环路上呀。”苏晓墨清清楚楚地报出了车号,得意地说:“没错吧!”她完全不顾方磊在旁边直抢电话:“别装蒜了,你现在的脑袋还靠你老公肩膀上呢。”忽然,苏晓墨想起来,没见着车里的李文接电话呀,难道带着耳机?方磊则在旁边急得脸都红了,小声说:“看清楚了,那女的不是李文。”
“不可能吧?”苏晓墨捂住电话,同样小声地说,心里“砰砰”直跳,那明明是李文的样子,但细看,好像头发比李文短些,苏晓墨有点不知所措了。
此时李文干涩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我正在医院产检,老林说他今天去外地出差。”
这一晚上,苏晓墨悔得一塌糊涂,想给李文打电话安慰,又怕弄巧成拙再伤着人家。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儿,更不敢问了。
第二天上孕妇课,李文没来,苏晓墨更不放心了。这堂课讲得还挺重要,是“母乳喂养的重要性以及注意事项”。
“母乳中含有多种天然抗体,能够抵抗许多常见病,吃母乳所产生的抗病能力,可持续两年之久……母乳不易出现过敏,母乳温度适宜、无菌、方便,国际卫生组织以前建议至少母乳喂养到孩子一岁,而现在的最新标准提高到了两岁……虽然配方奶成分接近母乳,但并不能完全等同于母乳,一些维生素被破坏了,钙磷比例不很适宜,不能提供更多免疫球蛋白。用配方奶喂养的孩子,小儿呼吸道的防疫功能低于母乳喂养儿,而且会比母乳喂养儿偏胖,但不如母乳喂养儿结实……”
“李文没来多可惜——”老师在上面讲,苏晓墨小声说:“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谁叫你老这么八卦,真是,八卦新闻你不跑,生活里却这么八婆!”方磊小声训晓墨。
老师继续讲:“现在很多母亲母乳喂养失败,是非常可惜的。很多母亲头两个月母乳不足,就轻易地断定自己不能母乳喂养,没有给宝宝吃母乳的机会。其实应该再试着坚持一下,让孩子多吸吮才能够多产奶,孩子的体重增长个体差别很大,不要轻言孩子体重增长不够。此外,母乳喂养,要求母亲必须保证好心情、好睡眠……”
方磊握住晓墨的手,说:“老婆,咱们一定要让咱孩子吃上母乳,好吗?”
“好!”苏晓墨肯定地回答,脑子里立刻闪现出小冯在办公间跑到洗手间用吸奶器吸奶,以及趁工作间隙打车把奶送回家的情景。心想,就算失业,能够踏踏实实地把孩子母乳喂养到一岁,也认了。
上完课,苏晓墨实在放心不下李文,拨通了电话,假装轻松地说:“今天课特别好,你怎么没来?”
“不太舒服。”李文的鼻子有点囔囔的。
“没什么事儿吧?”苏晓墨关切地问。
“没事儿,放心吧。”李文说着,却抽泣起来。
这下把苏晓墨吓了一跳:“李文,你……要不要我去陪你?你需要有人陪吗?”
“不需要,没关系。”李文嘴上说着,索性彻底哭了起来:“晓墨,你过来吧,我好想有人陪着。”
“我马上来。”苏晓墨挂了电话,就让方磊开车直接送她到李文家的别墅区。方磊把苏晓墨送到小区门口,自己先回去了。
这是一处高档别墅区,进去还真不容易。苏晓墨先是被保安盘问了一通,又是填表又是给李文打电话核实身份,才同意她进小区大门。走进别墅区,也是三步一岗两步一哨,走几步就碰见个穿得像法国宫廷卫士一样的保安,戴着耳麦,看见苏晓墨就像看见特务一样,神神秘秘地汇报:“她已经来到二区,正向三区走去。”
苏晓墨第一次来,别墅区又大,一时找不着李文家的楼,稍一走错,就有保安迎过来,戒备地问:“请问您要去哪儿?”苏晓墨被搞得挺紧张,都无暇欣赏别墅区里的优美风景,赶紧一路摸索到李文家,已经出了一头大汗。她按门铃,李文家的保姆开了门,同样是一位长着一双戒备眼神的女人。问清苏晓墨的姓名,与李文的关系,才把她带上楼。
这是一栋三层楼的别墅,李文的卧室在二层,苏晓墨一进门,看见李文正坐在凌乱着一团被褥的床上,眼睛红肿。
“李文!”苏晓墨心疼地坐过去,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昨天,其实……可能看错了……”她违心地说。
“你不要安慰我了,”李文流着泪说:“我已经忍他很久了。”
“什么?”苏晓墨更惊讶了,她昨天才有些明白,李文每次上孕妇课,为什么都是独身一人;想起李文说笑间,不时又露出的郁郁寡欢;明白她有时候的欲言又止;想起李文对自己的羡慕,这才明白源于什么:“那,那你还忍着他!”说到这儿,她又住嘴了,对于一个拖着身孕的孕妇来说,此时还能怎样?
在李文断断续续的诉说下,苏晓墨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李文怀孕三个多月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老公有外遇了。男人的外遇总是难逃细心敏感的妻子的眼睛:他外出应酬的时候越来越多,以前回家还说说应酬时生意场上的事儿,现在则闪烁其词支支吾吾;他开始更注意外表,每天把下巴刮得跟青瓜似的亮锃锃;他手机里出现莫名其妙的暧昧短信;他身上有不明来路的香水味和头发丝……
但李文一直隐忍未发。问清楚真相又能够怎么样?如果是以前,心高气傲的她可能会扭头就走,可是现在,一个怀着身孕、还没有工作的女人,她能痛痛快快地离开他?让孩子出生在一个不完整的家庭里?由一个失业的母亲抚养?
她本打算就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算了,男人嘛,眼看着老婆怀孕后,以前的杨柳小腰变成了大肚子,脾气也渐长,性生活还得节制,这时候有些想法,她也就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了。何况像她老公这样有钱有事业的男人,就是在她没怀孕的时候,也有一堆小姑娘往他身上扑呢。
当时嫁他,她不是不知道今后面临的这些风险,她不也是经过冷静盘算,认为跟他一起可以过上稳定富余的生活,才选择了大自己十几岁的他。有回报就有风险,如今这风险来临了,她本也打算忍的。
直到昨天,接到苏晓墨的电话,她立刻给老林拨过去电话,问:“你在哪儿呢?”
“在上海出差呢,怎么了?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没怎么。”李文挂上电话,一直发愣到晚上,连晚饭都没吃。后来终于忍无可忍,冲出家门,开车把老公的火锅城、西餐厅、咖啡馆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他,她觉得自己的心忽而像跌进冰窑,忽而像要火山爆发。
就在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开着车时,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两处房产,她一直很少过问,由老林经营着,打算等以后找机会卖个好价钱。房门钥匙有两套,一套在老林手里,家里应该还有一套。
她一转方向盘,回家取上钥匙,直奔那两套房子去了。在第二套房子,她打开门,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一幕。老林错愕地望着她,那个女人,她认识,是火锅城的小服务员,此时小姑娘脸上带着挑衅的神情望着她,李文一句话没说,扭头就走了。
晚上,老林回来了,主动要跟李文谈一谈。出乎李文意料,她没想到老林跟她说话的时候这么冷静,虽然是在向她道歉,但几乎有些像谈判:“发生这样的事,我很抱歉,我希望你别往心里去,这对孩子不好。”
“你做出这样的事儿,还能想到孩子?”
“你不要这么较真,你是我老婆,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你才是真正要跟我过一生一世的人,别的女人,你得明白她们都是小菜一碟。”
李文瞪大眼睛:“你这是在道歉?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小菜你暂时还断不了?”
老林沉默。
“你说话,难道今天被我撞到了,你还不打算离开这个女人?”
“你何必在意她,你的地位无人撼动……”
“你住口!”李文眼睛都气红了,上下牙直打颤。
老林搂住李文,又被她推开,有点息事宁人地说:“好好好,我答应你,跟她断了。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别动了胎气,这要万一是个儿子,可是我林家三代单传……”
李文心里一阵发冷,她知道他一直希望有个儿子,他说过,如果这胎是女儿,就让她再生,一直生到有儿子为止。她寒心地说:“我是什么?正房太太?生育机器?”
“别这么说,想开些,我这样的男人,身边怎么可能不围着一些女人呢?常在河边走,难保不湿鞋,逢场作戏而已。”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我们离婚。”李文不顾一切地喊。
老林这会儿出奇的冷静:“我不会跟你离婚的,你是个聪明女人,我知道你是在说气话。”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没骨气?”
老林不愧是个生意人,立刻摆出利害关系:这不是骨气,是现实。孩子再有几个月就要出生了,你总不成让他出生就面临一个不完整的家庭吧?再说了,你现在是一个没有工作的女人,再带个孩子,你怎么养活他?就算咱俩打官司,如果我坚持,孩子也很难跟你,对吧?当然你可以告我外遇,可是证据全无。
当然,真要离婚,我不会在财产上让你吃亏,可你肯定也很难回到现在的生活质量,你能适应那时候的生活?以你的年纪,想再找一个比我更强的老公,恐怕也难吧?
“文文,我说的你可能不爱听,但都是实话,也是为你好。你相信我,你是我老婆,在我心里无人替代,不管你生的是儿子还是闺女,那都是我林家的正根儿,我会对你负责,大不了生个闺女咱再接着生呗。我在外面的这些小事儿,你就别往心里去了。”
这就是昨天李文和老林谈话的结果,苏晓墨听了,肺差点气炸了:“这是欺侮人,欺侮人!”可她也出不了什么主意,是让李文立刻就离?还是忍着?两个都不好受。
李文看出苏晓墨的尴尬,说:“我找你来,也不过是想倾诉一下,心里就好受一些。”
“那,你打算怎么办?”
“忍,不然还能怎么办?就像他说的,我一个三十岁、没工作的女人,再拖个孩子,不忍,我还能怎么办?”李文此时真的想开了。
“忍字,是心中插一把刀,忍下去,太难了。”苏晓墨摇摇头。
“不难!”李文抹了把眼泪,面色坚定地说:“已经忍了这么久,他对这个家,还是不错的。这是最实际的做法。”她抬起眼睛,接着说,“晓墨,我们跟你和方磊不一样,我当初嫁这个人,就是出于实际的考虑,所以现在有什么后果,我也能够承受。”
苏晓墨心情沉重地回到家,跟方磊说了李文的事儿,两人都感叹唏嘘的。苏晓墨突然问方磊:“你不会这样对我吧?”
“说什么呢!”方磊有些气愤。
“你说,我要是没了工作,有一天你再干这种事儿,我肯定忍不了。那我得多惨呀!”
“我懒得跟你说。”方磊委屈地扭过头,心想,这种诱惑我又不是没遇见过,咱不都挺过来了?可这话又没法跟晓墨说。
苏晓墨心里又犯嘀咕了,对工作上的安排,又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