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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志昨晚带人捣毁了一个赌窝,抓了一票人,有男有女。

  早晨上班,言鼎跟童敏敏同时走进单位,远远地看见王志,只见他满面倦容,精神不振,正打算问他是不是熬夜了,王志却分别打量了两人一眼,坏笑着问:“你们俩成双成对的,这是干嘛呢?”

  言鼎和童敏敏尴尬地对视了一眼,正想开口,王志摆了摆手,抢白道:“别说又是巧合!如果真是的话,这个世界的巧合似乎全都给了你们俩。”

  言鼎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童敏敏问:“王队,你的好奇心是不是太重了?”

  “是挺重的,要想打消我的好奇心,那就告诉我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王志的话太过直接,言鼎只好以笑作答,童敏敏讪笑道:“还早得很呢!”

  言鼎见童敏敏居然如此爽快地承认了他俩的关系,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王志大笑道:“好啊,你们俩居然在我眼皮底下搞地下工作,说吧,打算什么时候请我吃饭?”

  “刚才不是说还早得很呢,想喝喜酒的话就得有点耐心。”童敏敏说完这话,王志又调转枪口对言鼎说:“好你个臭小子,这么大的喜事居然敢瞒着我,看我怎么修理你!”

  言鼎干笑了两声,这才问:“王队,你昨晚又熬夜了?”

  “唉,还不是那些赌徒惹的,忙活了一整夜,直到现在都还没合眼呢!”王志正说着,有同事从后面过来看见言鼎时微微顿了一下,然后说:“队长,有个女的说要见言鼎。”

  “什么女的?”王志问,同事说:“昨晚抓回来的。”

  所有人都愣住,言鼎诧异地问:“有个女的想见我?”

  “她说她叫阿兰!”

  言鼎惊异地问:“阿兰?”

  “你认识她?”王志问,言鼎沉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跟随王志去了拘留室。当言鼎见到阿兰时,心情十分复杂,阿兰一见到他,立即站了起来,但马上面露愧疚之色。

  言鼎早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叹息了一声,问:“你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阿兰垂下眼皮,无言以对。

  “既然做不到,为什么要答应我?”言鼎又问。阿兰终于抬起了头,喃喃地说:“对不起,我真的不想这样!”

  言鼎缓缓地摇头道:“你没有对不起我,而是对不起你自己。”他见阿兰不吱声,又问,“你不是想见我吗?有什么事,说吧!”

  “我错了,求求你帮帮我,我得出去,以后再也不赌了!”阿兰眼神中充满了哀求。言鼎沉吟了片刻,沉重地说:“你让我该怎么相信你?”

  阿兰小声地哭泣起来,言鼎心又软了,想起她现在变成这样跟自己也有关系,只好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谁也救不了你,到头来只会毁了自己。”

  言鼎回到办公室,本来以为童敏敏会问他是什么女人要见他,她却只字未提。到了中午,他终于找了个机会凑上去约她一块儿吃午饭,但她仍然没问上午的事,他终于忍不住问:“你就没什么话想问我?”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我可什么都不介意!”童敏敏的话终于令他释怀,他忙笑道:“对,对,对,两个人在一起,一定要有信任感才好!”

  童敏敏放下筷子,盯着他的眼睛看,言鼎疑惑地问:“我说错什么了?”

  童敏敏摇头,压低声音说:“虽然我不介意,但最恨有人骗我!”

  言鼎坏笑道:“我以为你真不在乎,原来都是假的。”

  “你知道我们的政策,那就坦白吧!”

  “其实你可以去问王队……”

  童敏敏却说:“但我只想问你。”

  言鼎这才说:“其实她是我一个朋友的前女友……”

  “前女友跟你有什么关系?”童敏敏打断言鼎的话,言鼎不得不从头开始讲述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童敏敏这才叹息道:“没想到故事还挺曲折的,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还没想好,不过肯定要帮她。”言鼎道,“但我保证肯定是最后一次!”

  童敏敏说:“其实你不用跟我保证什么,我相信你做这一切全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好过。在适当的范围内帮她走上正轨,这是在做好事啊,我当然支持你。”

  “谢谢你的理解,你可真是个体贴、善解人意的女朋友!”言鼎感激不尽,童敏敏却说:“我是你上级,所以以后有什么事都要向我汇报!”

  “是,童警官!”言鼎一本正经,又问,“你早上当着王队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童敏敏怪异地看着他,反问:“你觉得呢?”

  “我想肯定是真的,只是……”

  “别胡思乱想,我那只是为了满足老王的好奇心。”童敏敏的话让言鼎心生叹息,“从现在起不谈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还是谈谈工作吧。”

  言鼎于是问秦栋梁的案子,童敏敏说:“那笔钱我已经上交,秦栋梁希望我们不要再查下去,想用那些钱贿赂我,门儿都没有。”

  “那领导怎么说?”

  “一查到底!”童敏敏说。

  下午上班的时候,童敏敏跟言鼎,还有两名同事驱车来到位于郊区的矿上。秦栋梁一见童敏敏,顿时眉开眼笑,嬉皮笑脸地说:“稀客啊两位,我说今儿怎么眼皮跳了一整天,原来是有贵客临门啊!”

  童敏敏没理会他的马屁,环顾了一眼周围的环境,问:“一个工人都没有,看来你这儿快关门了吧?”

  秦栋梁忙说:“工人都暂时放假了,快里面请。”

  “不了!我今天来是为了什么事,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吧?”童敏敏问。秦栋梁微微一愣,忙说:“当然清楚,当然清楚,我的事就拜托您了!”

  童敏敏轻蔑地说:“你想多了,你送给我的大礼,我已经上交给局里了。”

  秦栋梁脸色大变,本来以为眼前这个女人已经被自己收买,却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你伪造工人资料,从保险公司骗取巨额保险金,秦栋梁,跟我们到局里走一趟吧。”童敏敏话音刚落,秦栋梁头皮一麻,忙说:“童警官,你是不是弄错了?我的矿井出事,这可是众所周知的。”

  言鼎说:“秦栋梁,我们已经掌握了充足的证据,你一手制造了矿井垮塌事件,然后从保险公司骗取保险金,我说的没错吧?还有什么话,跟我们回局里再说吧。”

  秦栋梁本来以为这一切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暴露了,但很快就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们没有证据,根本就是胡说……”

  “是不是胡说,有没有证据,跟我们回局里就知道了。”童敏敏下令把秦栋梁带走。秦栋梁被押上车前盯着她说:“如果你嫌钱少,我还可以加,你说……你说个数目。”

  “钱?你以为谁都可以用钱收买?你太天真了!”童敏敏一字一句地说,“秦栋梁,你不仅天真,而且利欲熏心,为了一己之利,你竟然可以视人命为儿戏,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秦栋梁的案子终于结了,童敏敏却高兴不起来,想起被他害死的几个工人,心情就异常压抑。

  下班回家的路上,童敏敏正孤独地步行着,言鼎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问:“怎么也不等我一块儿走呀?”

  童敏敏问:“你谁呀,为什么要等你一块儿走,我又不是小孩子,怕迷路呀?”

  言鼎知道童敏敏心情不好,凑过去笑着说:“秦栋梁的案子结了,你该高兴才对呀。”

  “高兴不起来。”

  “我知道你高兴不起来,整个下午都没见你笑过,你这是在为那些无辜的工人不值吧?”

  童敏敏斜眼看着言鼎,不快地说:“你怎么这么讨厌?”

  “我……我怎么了?”言鼎陪着童敏敏走了很远,但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一言不发。突然,童敏敏站在原地不动了,手捂着额头。

  言鼎觉得奇怪,正要问她,她突然站立不稳,向后倒去……

  童敏敏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环顾四周,只见言鼎趴在床头。

  言鼎被细微的动作惊醒,起身看到已经睁开眼睛的童敏敏。童敏敏娇弱地问:“我怎么了?”

  “你呀,精神太紧张了,医生让你好好休息。”言鼎起身给童敏敏倒了杯水,递到她手中,“医生再三叮嘱,你不能再太过操劳了,工作的同时必须注意休息,劳逸结合。”

  童敏敏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重病,知道晕倒的原因后才松了口气,想要下床,却被言鼎拦住:“你干什么?快躺下,要不然我可叫医生了!”

  “我睡了多久?”

  “其实也没多久,三个小时吧。”

  “那我没事了,帮我办出院手续吧。”童敏敏不由分说起身下床,言鼎根本拦不住,只好给她办理了出院手续。

  “我那么重,你怎么送我到医院的?”在回去的路上,童敏敏问。

  言鼎坏笑道:“你确实够重的,压得我的腰都快要断了。”

  “什么,你……”

  “怎么了,你以为我真想背你到医院?我也想拦车,但哪里来得及!”

  童敏敏心里一热,竟然无话可说。

  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多,言鼎把童敏敏送到家门口,仍然不放心让她自己进屋,但又找不到理由留下来,磨蹭着不想走。童敏敏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说:“我真的没事了,麻烦你这么久很不好意思。不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真的没事了?”

  “就算有事又怎样,难道你还想赖在这儿不走?”童敏敏开起了玩笑,言鼎只好叮嘱道:“记得晚上要早点休息。”

  童敏敏关上门,靠在门背后,想起还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人,突然间心乱如麻,一种不确定的想法涌上心头。

  言鼎独自漫步在夜色中,从童敏敏家到他家不足一里地,但他却感觉自己好像走了一万年。走了很远,他又回头望着她家的窗口,看见灯亮着,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这一夜,童敏敏失眠了,脑袋里全是言鼎,她极力想劝阻自己不再想他,但他的影子就停留在脑子里,好像永远也挥之不去。

  第二天一早,童敏敏还是准点出现在两人交集的地方,却没看到言鼎,心里顿时一阵慌乱,脑子里出现很多种可能。正在她到处张望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请问,你是在找人吗?”

  童敏敏知道是言鼎,于是故意没回头。

  “怎么样,看起来精神不错嘛!”言鼎笑着走到她面前,手上仍旧端着那个爱心饭盒,里面有他的爱心早餐,“本来打算送到你家里去的,但稍微晚了一点,只能难为你在路上吃了。”

  童敏敏没有伸手去接饭盒,却盯着他的眼睛看着。言鼎诧异地问:“你怎么这样看我,我洗脸了呀,难道有眼屎没洗干净?”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这话在童敏敏心里徘徊了一夜,终于吐了出来。言鼎反倒被她的话问住,顿了顿,装作大大咧咧地问:“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像我一样对你吗?”

  童敏敏盯着言鼎的眼睛,像在审视犯人一样。

  言鼎被她看得心里直发毛,见她不说话,看了周围一眼,又忍不住问:“我没做错什么吧,你这样看着我,别让周围的人误会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童敏敏咄咄逼人,不由得言鼎不好好思考。其实这不是一个难题,他心里有个标准答案,并且是唯一的答案,但他在将这句话说出口之前,还是经过了简单的深思熟虑,才郑重其事地说:“因为我喜欢你!”

  童敏敏心里泛起一股激流,然后什么都没说,抢过他手里的饭盒转身便走。

  言鼎呆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但很快清醒,虽然她没说话,他却已经知道答案,顿时欣喜异常,迅速追了上去,缠在她身后喊道:“童警官,趁热吃呀!”

  很显然,他们决定恋爱了,没有任何征兆地走到了一起。当然,他们没对外宣布,在工作中,二人公事公办,在工作之外才会去享受爱情的快乐。

  “你们俩真的在一起了?”王志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再次从他俩的相视而笑中找到答案。

  言鼎说:“为我们祝福吧!”

  “好,这是我做梦都想看到的结果。”王志好像比他俩看上去更高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王队,你慢点喝,要是喝醉了,嫂子又要打我电话了。”童敏敏劝道。王志却高兴地说:“我今天高兴,甭管谁都别想劝我,也包括你嫂子。”

  言鼎笑道:“王队,你这话敢当着嫂子的面说吗?”

  “你这个问题可真难倒我了,说实话,我还真不敢!”王志讪笑道,“其实啊,男人怕老婆不是坏事,以后等你们结婚了就知道了。”

  童敏敏傻笑起来,王志突然语重心长地说:“言鼎啊,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不过我觉得有义务告诉你,因为你有权利知道。”

  言鼎见他表情严肃,不得不问发生了什么事。

  “别紧张,其实也不是关系生死存亡的大事,只不过这件事对你来说意义很重大。”王志叹息了一声,“我也是今天刚刚知道的消息,就算你们今天不请我吃饭,我还是得找你。”

  “哎呀老王,到底什么事你赶紧说呀,看你说得那么严重,都快急死我了。”童敏敏也催促起来,王志这才说:“小道消息,人事部门刚刚给局里分了一个编制。”

  言鼎不明所以,童敏敏却惊喜地说:“好事啊,那言鼎不是有机会进编了?”

  王志却叹息道:“当然,言鼎是有机会的,但目前的问题是,编制只有一个,人选却不止一个。”

  “那也得努力争取一下!”童敏敏说,王志也说:“机会难得,所以我希望你能努力一下。当然,成事在人,谋事在天,最后结果怎样虽然我们无从知道,但你一定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言鼎却笑着说:“不就是个编制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有了编制,你就是正式的了。”王志说,言鼎却道:“我现在不也是正式的吗?”

  “好了好了,反正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王志摇头道。

  言鼎也苦笑道:“我还能怎么做?那编制给谁不是领导说了算吗?”

  言鼎没想到的是,第二天祁定学就找他谈话,谈话的内容正是关于编制的事。

  “编制给谁,是要看谁的表现好,谁的工作能力强。你的工作能力大家都看在眼里,好好干吧,编制的事我已经向局长说了,保准给你无疑。”祁定学非常肯定地说。言鼎听祁局这么表扬自己,心里当然高兴,涎着脸皮问:“我没给您丢脸吧?”

  “废话真多,我可是跟局长拍胸脯打包票的,把你好好表扬了一番,在以后的工作中,你一定要给我继续努力,也让我在局长面前多长长脸。”祁定学开心地说,“你小子还得给我记住一句话,任何时候都不要骄傲自满,别以为做出一点点成绩就不知天高地厚,以后的路还长,人生的路更长啊!”

  “记住了领导,您在部队就这样教我,我全都记在心里,从来都不敢忘记。”言鼎笑嘻嘻地说。祁定学挥了挥手:“去工作吧,有什么事我再找你。”

  言鼎回去把这个消息跟童敏敏一说,她也替他感到高兴。谁知没过两天,上面就传来消息,说编制人选已经定了。

  言鼎正兴奋地等待宣布消息,结果却给他泼了一瓢冷水。编制给了其他人,他没去找领导,童敏敏却先去了,带着质问的口气问:“祁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祁定学不明所以地反问:“什么怎么回事?吃火药了?说清楚。”

  “编制人选不是定了言鼎吗?”

  “你是为这事来找我?”祁定学带着笑意,“这件事说来很复杂,但是既然已经定了别人,上面自有考虑。”

  童敏敏知道从他这儿无法得到答案,正要走,祁定学叫住了她:“有些事情不是我能做主的,你心里明白就行,我已经尽力了。”

  “但是论能力,论工作水平,言鼎应该是最适合的人选,为什么会临时变了?”

  “适合归适合,现实归现实,这就是结果。下次吧,下次有机会我会再帮他争取。”祁定学的口气很硬,“言鼎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如果我能做主,能不尽力帮他?有些事你们自己心里明白就行。”

  “我就是不明白!”

  “不明白就回去慢慢想明白!”

  在下班回家的路上,童敏敏告诉言鼎自己去找了祁定学。言鼎不以为然,说:“多大点事儿,没了就没了,反正我也闲散惯了,也不一定会在公安局干一辈子,如果有了编制,不是把自己给困死了?”

  “你就说吧,离开公安局你还能干什么?”童敏敏毫不客气地反驳道。言鼎笑着说:“我浑身是力气,干什么不是干。算了,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就当从来没发生过。”

  童敏敏不快地说:“黑幕,这件事背后一定有黑幕!”

  “有黑幕又能怎样?黑幕多了去,何必在乎那么多呢?”言鼎轻松地说,“祁局如果能帮上忙,我的事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现在事情黄了,说明他有难处。”

  “不是他亲口答应你的吗?”

  “是啊,所以我才说祁局有难处嘛。”言鼎拉着童敏敏的手,“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我带你去一家新开的餐厅,保准你喜欢。”

  第二天一早,新街就出了大事。

  童敏敏带人赶到时,只见建安公司门口堵了好多民工,乱糟糟一片,人群中间的地上用白布盖着一具尸体,边上跪着一对母女,正在号啕大哭。

  他们上前一问,原来,这些民工全是建安公司的,公司欠了他们每人很多工钱,要了将近一年,但公司一分钱也没给,工人们被逼无奈,只好去工地上闹,结果闹出人命——一位工人在跟公司的人发生肢体冲突的时候,被挖掘机碾死。

  言鼎心里万分难受,看着现场的惨状,拳头开始发痒。

  童敏敏在办公室见到了建安公司的一位副总林志华,他一脸无奈地说:“整件事真不是你们看见的那样,我们公司也是受害者呀!”

  童敏敏冷冷地质问道:“你们公司欠薪不给,现在还弄出了人命,你们应该给个合理的说法吧?”

  “是,是,不过今天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我们也很无奈。”林志华一脸苦相,“一年前,我们公司已经把工钱结算给包工头了,没想到包工头突然带着钱失踪了,你说我们不也是受害者吗?”

  言鼎终于忍不住,厉声质问道:“现在闹出了人命,人命关天,那些民工只是为了讨回属于自己的血汗钱,他们错了吗?包工头跑了,你们公司就没有责任?你下去看看那些工人,还有死者的亲属,你们良心会过得去吗?”

  “死人事件只是个意外……”

  “但是你们手上已经沾染了民工的献血。”言鼎气不打一处出,“你们每个人都是凶手,必须为这件事付出代价!”

  又是一件因为讨薪闹出人命的案件,想起不久前接二连三发生的群体讨薪事件,在回去的路上,言鼎叹息道:“这个世界是不是疯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为什么债主反而成了弱势群体?”

  “那是因为民工本身就是弱势群体。”童敏敏说。言鼎气愤地说:“像建安公司这样逼死人命的,政府应该从上到下,严惩不贷!”

  童敏敏不解地问:“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在现场受感染了?”

  “你难道没有被感染?”言鼎反问,童敏敏说:“我们是执法部门,在所有案件中都必须客观地去面对当事人双方,所以绝不能意气用事。”

  “这不是意气用事,包工头跑了,我们就要想办法抓人,不然那个民工就白死了。”

  童敏敏道:“你说得对,当务之急是要抓住那包工头,但是怎么找到包工头,你有办法吗?”

  “一定会有的,我一定要亲手抓到那个混蛋!”

  包工头叫吴仁义,但是名不副实,既不仁也不义,其实他并没有离开这个城市,只是拿着民工的血汗钱躲了起来。当他知道因为民工讨薪闹出人命时,便感觉事情闹大了,打算逃之夭夭,出去避避风头。

  受过侦查训练的言鼎很快就查到了吴仁义的家庭住址,和同事曹磊来到一百公里外的一个小城镇,找到吴仁义的家,见到了他的父母。吴父非常谨慎,面对突然而至的陌生人,带着防备的口吻问:“你们找我儿子干什么,他已经大半年没回家了。”

  确实,吴仁义已经大半年没回家,但会偶尔给家里打电话。

  言鼎装作非常热情地说:“叔叔,我是仁义的朋友,以前在一起做过建筑,但大半年没联系过了,这不刚刚接了个大工程,打算约他一起干。”

  “他没回来,你们打他电话吧。”

  “他换手机号了,我们没他的新号码,所以根据他之前给我们的地址,我们才找到这儿来。”言鼎把早已编好的谎言背了一遍。吴父盯着他看了很久,但最后还是说:“你们走吧,仁义这半年来没回过家,也没打过电话,我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言鼎还想说什么,吴父已经转身进屋,还关上了门。

  曹磊问:“言哥,这可怎么办?不是白跑了这一趟?”

  “吴仁义的父亲一定知道他的藏身地,对面有家宾馆,我们就住下来,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言鼎有一种非常强烈的直觉,他们会在这儿找到吴仁义的下落。

  宾馆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

  “我们轮流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视。”言鼎吩咐道,“你说这个吴仁义也真厉害,家里有老父老母,他居然大半年都不回家一次,奇怪吧?”

  曹磊拿着望远镜观察吴宅,说:“吴宅看起来至少值个百八十万的,那个吴仁义只是一个小小的包工头,按照他的经济能力,不可能买得起这么昂贵的豪宅。”

  这句话提醒了言鼎,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就在此时,外面传来敲门声,是老板娘送开水。

  “老板娘,我想跟你打听一件事。”言鼎说,“在你宾馆对面有户人家姓吴,我想问问这户人家的情况。”

  “呀,这你可问对人了,他们一家是半年前搬过来的,你们知道那套房屋值多少钱吗?原来这户人家的主人因为全家出国急等着用钱,所以才一百多万卖了,但据说那套房屋是古宅,文物,现在值两百多万呢……”老板娘说起这个时唾沫横飞。

  言鼎打断她问:“你说他们是半年前搬过来的,那他们之前住在什么地方?”

  “这可就不知道了,听说是在乡下。”

  “乡下?一个乡下人有那么多钱买那么贵的房屋?”

  老板娘笑眯眯地说:“所以镇上的人都觉得奇怪呀,后来传来传去,就听说这户人家的儿子在外面发了大财,所以才有钱买了那套房屋。”

  言鼎假装惊讶地问:“那他家儿子在外面是做什么的呀?”

  老板娘这才正视他,问:“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对这户人家这么有兴趣?”

  言鼎淡然一笑,道:“其实是这样的,我们都是生意人,到镇上来做点生意,就听闻了吴家的事,一时觉得好奇,所以随便问问。”

  老板娘离开后,曹磊问:“事情清楚了,吴仁义突然之间发了一笔横财,所以才从乡下搬到镇上来买了那套古宅。”

  “你先睡会儿吧,我来盯着!”言鼎接过望远镜,把吴宅好好观察了一番,不知不觉间,夜色已经降临。

  月光皎洁,星月交辉。吴宅在月光下显得如此安详、宁静。

  一股睡意袭来,言鼎打了个呵欠,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突然感觉眼前有什么东西晃动了一下,定睛一看,顿时又惊又喜,忙叫醒曹磊。曹磊迷迷糊糊地说:“我睡了多久……”

  “快起来,有情况!”言鼎急匆匆地说,望远镜中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在敲门,不多时门开,然后从门里探出一张脸。

  言鼎看得真切,惊喜地说:“吴仁义终于露面了!”

  “我们的运气是不是太好了点,怎么刚过来吴仁义那小子就露面了?”曹磊感觉不可思议。言鼎笑道:“这就叫天意难违,谁让吴仁义干了伤天害理的事,还逼死了人命。走吧,做事去!”

  两人趁着夜色悄然摸近吴宅,然后一左一右守在了门口。

  吴仁义一回去,老母就激动地拉着他的手老泪纵横:“儿呀,这么久你到底去哪儿了,娘可想死你了。”

  “娘,您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吴仁义还算是个孝子,虽然大半年没回家,但经常给家里打电话问长问短。

  “仁义,你在外面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儿?总这么东躲西藏的也不敢回家,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吴母又问。

  吴仁义叹息道:“事情马上就要过去了。”

  “给娘说说,你到底犯了什么事儿?”

  “没多大事儿,就是工程上的事儿。”吴仁义又转向父亲,“爹、娘,我这次专程回来看望二老,马上又得走……”

  “什么?”吴母一脸惊愕,吴父拉长着脸骂道:“你要是再走,就别再踏进这个家!”

  吴仁义无奈地说:“爹,我说了,我很快就没事了,只要再过一段时间,事情就都过去了。”

  “孩子,咱们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儿,也不做违法犯罪的事儿,要是犯了事儿,咱们就去公安局说清楚……”

  吴仁义憋得难受,说:“我这次就回来看看你们,马上就得走……”他放下一个信封,里面装着钱,“这些钱你们留着用,过段时间我再回来看你们!”他说完这些话就走向门口,却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父母说,“爹、娘,你们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吴仁义刚打开门想开溜,便被一左一右给活生生地架住了,顿时嚎叫道:“什么人,放开我……”他的老父老母听见儿子的嚎叫也冲了出来……

  吴仁义知道自己走错了一步棋,千不该万不该回家,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看着母亲在一边轻轻地抽泣,他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吴仁义,既然你难得回家一趟,给你点时间跟你父母告别吧,说完就跟我们回去!”言鼎提醒道。吴仁义突然跪下,像个女人样号哭起来:“爹、娘,儿子对不起你们,你们保重身体,等我出来再好好孝敬你们。”

  “儿呀,你这是犯了什么事儿啊?”吴母也跟着哭得悲天呛地,老父亲骂道:“混账东西,早让你走正道,赚不着钱不要紧,但你却偏偏不走人道!”

  言鼎和曹磊在一边看着,心里自然不是滋味,但身为执法人员,他们职责难为。

  吴仁义向父母“砰砰”磕了几个响头,就随言鼎走了。在回去的路上,吴仁义突然说:“如果我举报了一些事情,能不能算立功?”

  言鼎吃惊地说:“那要看到底是什么事了。”

  吴仁义沉默了很久,想起自己这大半年的经历,终于决定把埋藏在心底的事一股脑儿地吐出来。

  言鼎对这个事实既感到吃惊,却又感觉像是意料之中,问:“你既然替人背了黑锅,又躲了这么久,现在怎么全招了?”

  “抗不住了,真是的抗不住了。”吴仁义满脸苦相,“这大半年来,我每天都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不好过啊!”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言鼎道,“你看看你的老娘,你真忍心看见这一切吗?”

  吴仁义痛苦地摇头道:“我当初真是鬼迷心窍,瞎了双眼啊!”

  “好了,后悔也没用,回去把你刚才对我说的话再说一遍,争取宽大处理,早点出来。”言鼎这话也算是安慰。

  吴仁义问:“黄奎咋样了?”黄奎就是被建安公司的挖掘机碾死的民工。

  言鼎说了四个字:“死不瞑目!”

  “都怪我,都怪我……”

  “还有那对娘儿俩,你想过没有,正是因为你拖欠了那些工人的工钱,害得人家家破人亡,现在留下他们娘儿俩,你让他们以后怎么生活?”言鼎想起那天看到的现场,不禁怒火中烧,又想起自己被人欠债,最后花费巨大代价才讨回的钱,他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些奇怪的想法。

  言鼎他们在火车上睡了一觉,回到单位的时候正是上午,刚回去就听说建安公司又出了事,急急忙忙地赶到现场。只见建安公司大门被围得水泄不通,而且门口还拉上了横幅,上面写着“欠债不还,天地难容”几个大字,现场还有几人的衣服上写着“讨债”二字。

  言鼎远远地看到了童敏敏,上去问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你还不清楚吗?这些都是被建安公司欠债的人。”童敏敏说,又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言鼎说:“人带回来了,而且已经招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受建安公司的指使。”

  童敏敏惊喜地问:“那不是可以抓人了?”

  “当然!”

  “走,跟我上楼去!”童敏敏说着已经走向电梯口,言鼎跟上去到了总经理办公室门口,又看到两个身着统一服装,背后写着“讨债”二字的男子。

  “警察同志,你们总算是出面了。”说话者正是建安公司总经理段绍云,他一脸媚笑,“警察同志,你看我是真没钱啊,要是有钱早就给了,还能闹成这样?”

  童敏敏问那两个男子:“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要债公司的,专门受人委托前来要债。”一个男子理直气壮地说,“建安公司欠了我委托人一笔钱,他今天要是不给,我们就不走。”

  段绍云面色无奈地说:“我不是不给钱,只是目前真是没钱,要有钱的话早还了!”

  “你这么大一公司竟然说没钱?再说了,有钱没钱是你自个儿的事,没钱就可以不还钱吗?”童敏敏不想理会他们之间的债务,走上前跟段绍云说,“段总经理,跟我们走一趟吧。”

  段绍云疑惑地问:“我没犯法,为什么要跟你们走?”

  “你犯没犯法到了局里就知道了。”童敏敏道,又跟讨债公司的人说,“建安公司欠你们的钱,现在是没办法给你们了,你们先回去等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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