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辉去见于成功,跟他说了逮住唐光却又被公安局带走的过程。于成功眯缝着眼睛问:“就是姓言的那个警察?”
“对,对,就是他。”王辉忙不迭地说,“这个就不说了,就说唐光那小子的家人都死了,那他的房产证放在了什么地方?”
“要是我知道,还让你帮忙吗?”于成功不快地说,“敢骗我的人还没出生呢,要是不让他主动把真的房产证送来,我这颗脑袋给他当球踢!”
王辉小心翼翼地说:“于总,您在外面可是大名鼎鼎,谁敢骗您?唐光那小子是自找苦吃,要不说他的老婆和儿女怎么会就跳楼了呢,这就是报应。”
于成功的嘴角微微动了动,冷笑道:“唐光要是不识抬举,下场会比他妻儿更惨!”
就在此时,秘书进来说上次来的俩警察找于总。王辉一听不妙,正要躲起来,于成功说:“躲什么,又没干见不得人的事,我倒想看看,姓言的到底想干什么。”
言鼎进门看到王辉时也很诧异,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一点头说:“没想到王总也在,正好,我也有事想找你。”
“哎哟,是什么风把言警官给吹来了,快请坐!”于成功手舞足蹈地迎上去,言鼎也迎合道:“不好意思,再来打扰,耽误于总宝贵的时间了。”
“没事儿,反正也就聊天而已。”于成功说,王辉顺着于成功的话道:“我跟于总也正闲聊呢,刚刚还说起你。”
“说起我?我有什么好说的。”言鼎问。王辉道:“于总说,虽然只跟你见过一面,但看得出来你是个好警察。”
“嘿嘿,什么好的坏的,这人啊,就没有绝对的好坏之分,关键还是要看他是不是做人事。”言鼎故意这样说。
于成功面部好像抽筋似的动了一下,但是大笑了两声,说:“言警官这话说得太对了,一看就是有阅历的人,跟您说话简直就是受益匪浅,咱们这是相见恨晚啊!”
闲聊了几句,就转入了正题。
“唐光那人啊,我们之前还是很合得来的朋友,可没想到后来会发生这种事,现在朋友变成仇人,我也很心痛啊!”于成功的表情看上去很是万分沉痛,“言警官,有些话我是不得不说,唐光虽然可恶,但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他欠我的那笔钱,我还打算让他还一半算了。”
王辉不清楚于成功为什么会突然大发慈悲,也被说得一愣。
言鼎却说:“你们之间的债务我可不关心,也管不着,但有件事我可得一管到底。”
“什么事,您请说,只要我能帮上忙的,绝对全力以赴。”于成功说着大话。言鼎也是左耳进右耳出,笑道:“于总有颗菩萨心肠,要我是唐光,怎么着也该对你感恩戴德啊……”
于成功皮笑肉不笑地说:“客气了,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于总,有件事我是一直想问,可又不知道该不该问。”言鼎突然一本正经地说。
“别呀,这儿又没有外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于成功尽给自己脸上贴金,旁人都听的出来他那是一厢情愿。
言鼎笑道:“没这么严重,我就想了解一下借贷行业的一些规矩。”
“哦?难道你对这行也有兴趣?”
“当然,说不定我以后失业了,也转行做这个呢!”
于成功大笑道:“言警官就别说笑了,干我们这行的,风险大呀,比如多遇到几个像唐光这样的,那我就亏大了。”
“那可不,于总对唐光也算是仁至义尽,现在这个社会,像于总这么实在的生意人不多了。”王辉在一边帮腔。言鼎换了个坐姿,道:“这对唐光来说是个好消息,我回去一定帮忙转告于总的好意。”
“还有件事,麻烦言警官代为转告。”于成功说,“您也知道,唐光拿假的房产证来跟我抵押,麻烦您帮我说一下,让他把真的房产证拿出来。还是那句话,我拿了房产证,还是要他还一半。”
言鼎点了点头,然后道:“我跟王辉有些话必须私聊,先走了!”
王辉临走前跟于成功饶有深意地对视了一眼,一出门就问言鼎:“言警官,你这是干什么,是想害死我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就害你了?谁知道你也在?”言鼎把王辉的话顶了回去,“看来你跟于成功的私下关系还不错,你给我说说,还知道些什么没告诉我?”
“你还想知道什么?人,你也抓了,我是没法跟于总交差了,所以才亲自来解释。”
言鼎冷冷地说:“你确信自己没跟我隐瞒什么?”
“你这话……”
“唐光吸毒这事儿你知道吗?”
王辉愣住,继而说:“这我还真不知道,谁告诉你的?”
“于成功!”
“那……唐光跟他借贷有关系吗?”
“你说呢?”言鼎反问道,“关系可大得很,唐光跟他借那么多钱都干嘛去了?全都是吸毒惹的祸。”
王辉还真不知道这个内情,不过他也没想问,因为这是他的习惯,只管做事,不问原因。
言鼎问:“你帮人讨债,就真的从来不问他们为什么会产生债务关系?”
“言警官,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们只管收钱就是了,问那么多干什么?”王辉道,“各行都有各行的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嘛!”
“就是因为你的破规矩,唐光家里才会发生那样的惨剧。”言鼎骂道。王辉愣道:“他妻儿的死跟我可没什么关系,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言鼎说:“最好别让我查到跟你有关系,要不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王辉涎着脸,笑着说:“我敢拿人格跟言警官担保,这件事跟我真没半点关系!”
“你还有人格?”
王辉尴尬地笑了起来,言鼎又问:“跟你没关系,那跟于成功有关系吗?”
王辉不解地问:“你是说于成功他……”
“杀人可是死罪,三条人命,要枪毙也够好几次了。”言鼎说,“你不想给自己惹一身骚,那就别一个劲儿往上贴。”
王辉眉头紧锁,半信半疑地说:“于成功没有这个胆子。”
“知人知面不知心,于成功外表平和,内里则是一个非常狡猾之人。王辉,上次许国强的事我没骗你吧?这次唐光妻儿的死,我们怀疑是被人害死,但要尽快破案,还得要你帮忙!”
“又要我干这种事?”王辉非常吃惊,脸色有些微妙的变化。
言鼎语重心长地说:“我怀疑于成功在找你之前,安排了另外一些人先行去了唐光家里,唐光的家人可能就是被那些人害死的。于成功为了掩盖罪行,后来又找到了你,你就不怕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你身上吗?”
王辉瞪着眼睛,极其不信地说:“怎么没听于成功说起过这事?哦,我想起来了,他找我时,好像说是有人介绍,冲着我的名声来的。”
言鼎笑道:“你相信他的话吗?我看连你自己都不怎么信吧?”
王辉讪讪地点头道:“你这话也确实有道理,不过……”
“直接告诉我吧,合作还是不合作?”言鼎打断他,“我也不怕你把我刚才的话全告诉于成功,因为邪不胜正。只要他做过,我们就一定会找到证据,到了那时候,一旦于成功把你拖下水,你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王辉是聪明人,于成功和言鼎,他懂得如何选择靠山,不出几秒便给出了答案。言鼎拍了拍他的肩膀,高兴地说:“你是聪明人,跟我合作绝不会吃亏,至少不触犯法律。有些事我还可以帮你在局里说说好话,就像你对唐光动用私刑,我一句话就可以让你进去。”
王辉叹息道:“说吧,这次要我怎么帮你?”
“很简单,查清楚在你之前,于成功还请了什么人帮他找唐光要债。”言鼎干脆利落地交代了任务。王辉硬着头皮应承了下来,但说:“我答应帮你,但我有个条件。”
言鼎反问:“我已经给了你交换条件,你还这么贪心?”
“如果你不答应我的条件,大不了我以后不干这一行了。”王辉很坚决。言鼎只好洗耳恭听,却没想到王辉的条件居然是帮他和阿兰撮合。
“都什么时候了,你小子还有这个花花肠子?”言鼎斥责道。
王辉却说:“总之我答应帮你查清楚你安排的事,但你得答应帮忙撮合我和阿兰,至于结果怎么样,那就是我的事儿了。”
言鼎道:“早看出你小子对阿兰有想法……这样吧,我可以当这个月老,但结果怎么样,就像你说的,我就管不着了。”他后来想想,其实王辉跟何文东身上还真有些许相似的地方,怪不得王辉也会喜欢像阿兰这种类型的女孩。
这天,言鼎约了阿兰见面,阿兰一见言鼎就着急地问:“你让我看住的那人抓住了吗?”
“怎么这么问,你好像没通知我吧?”
阿兰于是把那晚所见的全盘托出,言鼎这才了然于心,想起自己今天来见她的目的,便顺着她刚才的话说下去:“你说你又见到了王辉,但他怎么没跟我提起见过你?”
“那我就不知道了,这个问题你得去问你朋友了。”
言鼎笑道:“不用问,也许我知道答案了。”
“你知道什么?”
“还记得你们第一次见面吗?”
阿兰点头道:“就那晚在迪吧里?”
“对,就是那次,你想知道王辉第一次见你之后说了一句什么话吗?”
阿兰扑哧一笑,道:“是不是当时灯光太暗,被我吓着了?”
“恰恰相反,你刚转身,那小子就问你叫什么名字,能不能介绍你们认识。”
阿兰笑道:“真的假的?我当时可是连他人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哦。”
“骗你干什么,而且我今天出来见你,还身负着一个巨大的使命。”言鼎慢慢地把话题转移到了王辉托付的事情上。阿兰缓缓搅动着杯中的饮料,头也不抬地说:“他该不是说喜欢上我了,然后让你帮他牵线搭桥吧?”
“天啊,你怎么看透我内心的?”言鼎装傻,阿兰这才正儿八经地问:“言鼎,你别开玩笑了,我都还不知道你那个叫王辉的朋友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个……我说出来可别吓着你啊!”
“我的心脏强大着呢!”阿兰道,言鼎这才说:“他是一家公司的老板,专门替人讨债。”
阿兰缓缓地点了点头,还“哦”了一声,言鼎问她什么意思,她说:“知道了。”
“知道什么?”
“不就是帮人要钱吗?我也被人追过债,还能不知道这个?”
言鼎想起了一些往事,于是劝道:“那些不开心的事我早给忘了,看到你现在的生活已经走上正轨,我也放心了。不过你再怎么坚强能干,也都是一个女孩子,找个男朋友吧,在你失落无助的时候,有个男朋友在身边陪着,比你一个人应该好很多吧?”
阿兰微微一笑,说:“谢谢你的好意,我现在觉得一个人挺好的。再说了,我还想等他出来!”
言鼎的内心好像被针刺了一般疼痛起来,他居然几乎快要把何文东忘了,纠结了很久才说:“我以为你已经把他忘了。”
“谈何容易啊,就像秦晓,你真的确定已经完全忘记她了吗?”阿兰这话更严重地刺激了言鼎的心脏,刺得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你告诉你那个朋友,谢谢他,但是请原谅我暂时还不能接受一份新的感情。”
言鼎既担心又感动地说:“要是文东知道你为他做的一切,肯定会非常高兴的。如果你真能等到他出来,记得请我参加你们的婚礼。”
“一定的!”
言鼎又伤感地说:“我担心文东不会原谅我。”
“事情都过了这么久,时间是可以把所有的不快和怨恨都烟消云散的。”阿兰喃喃道,“每个人做了错事,都必须为他曾经的错误付出代价,我相信他会在监狱里反省以前,等他出来的时候,会变成另外一个全新的人。”
言鼎感同身受地说:“不是全新的人,而是回到最初的原点。我相信每个人出生的时候都是善良的,只是世界改变了我们,在不断的选择中走对或者走错路。”
“言哥,我发现你也变了。”
“我怎么变了?”
“更加成熟理性了,如果秦晓看到这些,也一定会很高兴。”
言鼎微微闭上眼,秦晓的样子在他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阿兰又说:“你跟我不一样,可以开始全新的生活了,如果找到了新的感情,可记得要告诉我。”
言鼎还没告诉阿兰自己和童敏敏的事,此时不得不说:“其实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
“是吗?快告诉我她是谁,长什么样啊?”阿兰着急地问,言鼎笑道:“看把你给急的,既然你问到了,不妨告诉你吧,你见过她的。”
“我见过?”阿兰没想起来是谁,言鼎提醒道:“她跟我是同事,上次在公安局……”
阿兰这才惊喜地喊道:“我知道了,原来是她!哎,她人呢,什么时候叫出来,我请你们吃饭。”
“她出差了,等她回来,我们请你吃饭。”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我看她挺漂亮的,可别错过了哦。”
言鼎幸福地说:“我打算等她出差回来就把证领了。”
“是吗?那可太好了,好期待那一天尽快到来哦。”阿兰显得无比兴奋,言鼎笑问:“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兴奋啊,要是你知道自己要结婚的消息,那不是要疯掉。”
阿兰期待地说:“真的好期待那种幸福的事也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很快的。”言鼎说,“你最近有去看文东吗?”
阿兰摇头:“他不让我去。”
“为什么?”
阿兰哀伤地说:“我想他是在那个地方待久了,心情很不好吧。”
过了几天,言鼎决定去看看何文东。何文东看到他时就打算转身离去,他喊道:“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我这次来是有些话想告诉你,你给我一点时间,我说完马上就走。”
何文东慢慢坐下,冷冷地说:“说吧。”
言鼎无奈地说:“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我今天过来见你,完全是因为阿兰。”他说完这话,注意到何文东的眼神微微有了些变化,又接着说,“我刚刚跟阿兰见过面,聊了你很多事,她现在过得很好。”
何文东没吱声,眼睛望向了另外的方向。
“阿兰从来都没忘记你,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等你出来,她告诉我,等你出来就嫁给你。”言鼎的话敲打着何文东的身体,何文东脸上露出伤感的表情。
言鼎看得出来,这个男人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内心深处的某一点开始变得柔软。过了许久,何文东才喃喃地说:“你告诉她,让她不要等我,我们之间没有可能了!”
“你真想让我这么跟她说?”言鼎压抑着情绪,强迫自己要冷静,他从何文东眼里看到了一丝久违的柔情,不禁叹息道,“你进来后,阿兰曾想自暴自弃,沉迷于赌博,被人追债,无处可去,还进过公安局……”
何文东听到这些,眼睛里迅速闪过一道担心的表情,但转瞬即逝。
言鼎接着说:“后来,我们又见过几次面,我能看出她内心的痛苦,她也很纠结,不知道明天在哪里,更不明白如何继续自己的人生。但是我告诉她,人生总是充满了风雨,要经得起折腾。后来再见面的时候,她已经找了一份工作,她告诉我,你就是她改变的动力,为了等你出来,她可以忍受任何委屈……”
何文东的眼睛微微有些红了。
言鼎叹息道:“一个女孩子都能为你做这么多事,你一个大男人就不能正视自己的错误,就算不为自己,但为她改变一点点行吗?”
站在监狱大门口,回望那如铜墙铁壁的围墙,言鼎心里五味俱全。
“言哥,有人找!”正在埋头工作的言鼎听见有人叫他,抬头一看,只见王铁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正在冲他笑。他走过去问:“找我有事?”
王铁成答非所问,笑着说:“一进这扇门,压力巨大啊!”
“做贼心虚吧?我忙着呢,有什么事直说吧。”言鼎直截了当。王铁成尴尬地笑了笑,却左顾右盼,欲言又止。言鼎指着桌上一堆案卷说:“你也看到了,我的时间真的很紧,要不这样吧,有什么事等我下班再说。”
“也好,那下班的时候我开车过来接你。”王铁成说得点头哈腰的,然后小心翼翼地转身离去。
曹磊笑问:“朋友?”
“算不上,认识而已。”言鼎随口一答。曹磊说:“想不到你还认识这样的人。肥头大耳的,不是暴发户,就是腐败分子。”
言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你有闲心关心这些屁事,还不赶紧把桌上这一堆案卷看完。”
“我这不正在看吗?对了,那个唐光被送去戒毒所了,有啥消息?”
言鼎说:“正戒着呢。”
“那玩意儿想要完全戒掉,难!”曹磊摇头道。言鼎不快地说:“再难也得戒,如果他将来要坐牢,总不能让他在监狱里还吸那玩意儿吧。”
“吸毒害人不浅啊!我认识一个人,已经是第五次进戒毒所了,戒掉了又复吸,三番两次地进进出出,都成里面的常客了,现在老婆带着儿子跑了,原本好好的一个家庭,到头来弄得妻离子散,何必呢?”
言鼎接过话道:“你小子别只管说别人,自己也小心点。”
“我怎么了,怎么又扯上我了?”
“女人跟毒品没什么两样,也会上瘾的。奉劝你一句,色字头上一把刀。”
“这就是你不对了,我跟每个女孩子都付出真感情的,只不过到后来都发现不适合生活一辈子,所以只能不停地换,我这叫对人家负责。”
言鼎骂道:“你这叫缺德!”
“算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你等着瞧,我一定娶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
“美死你吧,美娇娘,还玉娇娘呢!”
下班的时候,言鼎忙过了头,居然忘记了时间,加了会儿班,出门看到王铁成才想起白天的约定,忙跟他说抱歉。
“没事儿,我也刚来!”王铁成满脸笑容,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心焦,其实他已经等了很久。王铁成把言鼎拉到了一家大酒店,言鼎抬眼望去,问:“还邀请了其他人?”
“没有,请吧,房间都已经订好了。”王铁成毕恭毕敬,言鼎浑身不自在,说:“我看咱们还是回车上说吧。”
“饭菜都点好了,在这个时候,还……”王铁成担心言鼎离开,拦在了他面前。言鼎说:“我知道这个地方,吃顿饭少说也得上千,就我俩,没必要这么浪费。”
王铁成满脸诚恳地说:“言警官,我这好不容易请你吃顿饭,怎么也寒碜不得啊!再说了,之前咱们之间有一些误会,那是我对不起你,所以这顿饭,也权当我跟你赔个不是。”
言鼎笑道:“过去的事别再提了,至于饭呢,换个地方吧,就我俩,说话也方便。”
王铁成见说不动言鼎,只好硬着头皮说:“其实这个地方,也有我的股份!”
言鼎这才再次打量着这栋高楼,说:“行啊王总,没想生意都做这么大了。”
王铁成讪笑道:“全靠朋友照顾,要不,咱们上去?”
言鼎想了想,也不好再拒绝,来到一个包厢里,看着装修得金碧辉煌的房间,感慨道:“你这也弄得太奢侈了吧?”
“这可是酒店里最豪华的包间。”王铁成说这话时很自豪,“言警官,快请坐!”
言鼎坐定,王铁成开始让服务员上菜,还拿了一瓶茅台上来,但被言鼎拦住。
“言警官,客随主便。”王铁成不由分说让服务员开酒,言鼎心里开始忖度他今天到底想干什么。王铁成又说:“我不劝酒,言警官能喝多少算多少。”
服务员退出房间后,言鼎才说:“王总,如果说你想给我赔罪,这桌酒菜已经超过它的价值了,这是……”
王铁成举起酒杯说道:“言警官是爽快人,仗义之人,喝了这杯酒,希望咱们之前的误会可以一笔勾销。”
言鼎其实早就没把那事放在心上,于是二话没说便喝了酒,然后才说:“王总,打开天窗说亮话,今天找我到底为什么事?”
王铁成的脸色慢慢变得黯淡,叹息道:“不瞒言警官,今天找你,确实是有件非常棘手的事想麻烦你。哎,来来来,别愣着啊,咱们边吃边说。”
“还是先说正事吧,要不然这顿饭我吃得不踏实。”言鼎用玩笑的口吻说,不过也是他内心的真实写照。
王铁成这才说:“事情是这样的,几个月前,我跟一位朋友在玉山合作开了一个煤矿,可他突然卷走了所有的钱,我没办法,所以才……”
言鼎不解地问:“你那位朋友拿着钱跑路了?”
王铁成却摇头道:“没有,他就在这个城市。”
“那你……”言鼎没说完的话不言而喻,王铁成为难地说:“事情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关键是他的身份特殊啊!”
言鼎想了想,问:“当官的?”
王铁成还是摇头:“如果是官员的话,事情也没这么麻烦。”
“算了,别绕弯子,直说吧。”
“他是社会上混的。”
言鼎一听这个就笑了,问:“你财大气粗,还怕一个小混混?”
“他可不是一般的小混混,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啊!”王铁成无奈地说,“据说他在社会上的关系很广,不仅有很多黑道上的朋友,在政府里也有很多靠得住的朋友,我是真拿他没办法呀!本来是不打算要回那笔钱,但想想还是不服气,所以就想找你出来,看看能不能……”
言鼎沉吟了片刻,问:“你那个朋友怎么称呼?”
“姓胡,叫胡汉民,有个绰号叫‘老虎’。”
“老虎?”言鼎忍不住笑了,“真老虎还是纸老虎?”
王铁成却笑不出来,两百多万的现金就这样白白地打了水漂,没人心里会舒服。
言鼎又问:“你们之间有合同吗?”
“有,当然有,但我觉得合同在他面前没用。”
“怎么可能没用?只要符合法律条款。”
王铁成又说:“我之前去找他要过一次,他不仅不给钱,而且还威胁我说,要是我再纠缠,就废了我。”
言鼎脸色一紧:“他把法律当成什么了,以为是他家制定的,自己可以为所欲为?”
王铁成支支吾吾地说:“他确实势力很大,没人敢惹他。”
“那你怎么就惹上这种人了?”
“唉,我跟他也是偶然认识,本想借着这个靠山发一笔小财,没想到头来却把自己给绕了进去。”王铁成悲切地说,“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他就像一颗毒瘤,怎么都无法下手啊!”
言鼎说:“先把合同拿来再说,我倒想看看这颗毒瘤到底有多厉害。”
王辉来到于成功办公室时,于成功刚刚送走两位客人,他告诉于成功,自己在戒毒中心有朋友,唐光正在接受戒毒。
于成功却漠不关心地说:“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关心的是我的钱。”
“于总,您别急呀,我这不是正在积极努力吗?”王辉劝道,“放心吧,我答应过您的事就一定能做到。”
“那我问你,他什么时候出来?”
“那可能得等唐光戒毒成功之后,但是公安局还在调查他妻儿死亡的事,恐怕他要出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王辉开始套于成功的话。
于成功的脸色果然微微有些变化,但立即恢复了正常表情,叹道:“本来他家里发生了这样的惨事,我是不该在这个时候逼他的,但我是生意人,实在是没办法呀……”
王辉忙拍马屁道:“我理解,非常理解,再说是他骗您在先,所以他这就叫活该!也许是他干多了缺德事,家里才会发生那样的惨事,这也叫报应!”
“对,就是报应,这个词语用得非常好,看来做人还得多做善事。”于成功皮笑肉不笑地说,“王总,那我的事就拜托你多费心,事成之后,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
王辉忙应承道:“于总放心,您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做事您放心,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还有件事,有机会问问你在公安局的那位朋友关于唐光妻儿自杀的事,看看案子有什么进展。”
王辉故意问:“于总怎么对唐光的家事这么上心?”
于成功嘴角微微上扬,接着说:“再怎么说我跟唐光也曾经是朋友,虽然后来发生了变故,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嘛。再说了,他做错了事,他的家人可是无辜的呀!”
“对,对,于总说得太对了,您就是菩萨心肠,好心一定会有好报的。”王辉的马屁正好拍在了于成功的P股上,所以他心情舒畅,大笑不止。
曹磊从外面风风火火地冲进办公室,老远就喊:“言哥,我刚刚得到一个消息,想不想听?”
言鼎正在接电话,示意他别打岔,挂断电话后才问:“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坏消息就别说了,跟我无关也别说了。”
“不算好也不算坏,但绝对跟你有关。”曹磊喝了口水,“那编制的事儿,还记得吗?”
言鼎一愣,淡然地问:“现在还说这个干什么!”
“我要说的事就是跟编制有莫大的关系呀!”
言鼎笑笑,道:“该不是上面又打算把编制还给我吧?”
“哎呀,要是给你就好了,关键就是那编制给了一个毛头小子。”
“什么毛头小子?”言鼎不解,曹磊不快地说:“我听说得到编制的人是个刚从警校毕业的学生,你说不是毛头小子是什么?凭什么编制要给他,他哪点赶得上你?”
言鼎心里也有点酸涩,但满不在乎地说:“你刚才也说了,人家虽然是毛头小子,但是从警校毕业的高材生,论这一点,就是让我的人生重来一次,我也赶不上人家。”
“要是我就不服气,一定要去问个清楚。”曹磊气呼呼地说,“那小子到底什么来头?肯定有人给他撑腰,要不就是哪个领导的亲戚。”
言鼎也这么想,所以说道:“你说的这两点我都不具备,所以我凭什么去跟人家争?还是安分点,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吧。”说完就要出门,曹磊问他去哪儿,言鼎说:“有兴趣就跟我一块儿去。”
“有啊,反正现在也闲着。”曹磊跟言鼎出了门,然后驱车往东门方向而去。到了东门后,言鼎却不下车,只把车停在路边远远地观望。曹磊问他看什么,言鼎没搭理,过了很久才收回目光,问:“听说过一个叫胡汉民的人吗?”
曹磊想了想,道:“没听说过,怎么了?”
“真没听过?”
“真没,干什么的?”
言鼎开玩笑道:“看来这家伙名声还不算太大嘛。”
“老大,你问这个干什么,这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言鼎努了努嘴,曹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大楼里正好出来几个男子,中间的男子戴着墨镜,在几个人的簇拥下走向停在外面的车上,然后离开。
曹磊诧异地问:“戴墨镜的那人就是胡汉民?”
言鼎点头道:“打过交道吗?”
“没,不过看上去好像有些面熟。”曹磊嘀咕道。言鼎说:“那家伙有个绰号叫‘老虎’,专干坏事,好事从不沾边,公安局里可是有他的备案。我说你小子成天能不能干点正事,就知道干些乱七八糟的事。”
曹磊嬉皮笑脸地说:“一看那老虎就是大人物,大人物的案子肯定就得由大人物去办,哪里会轮上我们这些小辈……”
言鼎懒得听曹磊胡诌,开车跟了上去。
曹磊又问:“我们这是要跟踪老虎?”
“不想去可以马上下车。”
“不,当然想去,但是你总得告诉我那家伙是干什么的,咱们为什么要跟他?”
言鼎答非所问,转换了话题:“我接到线报,胡汉民最近会有大手笔,要是我们能提前破坏了他的计划,绝对是大功一件。不过在没弄到证据之前,我还没向上面汇报,你可得保密。”
“大手笔?不会是抢银行吧?”曹磊眼里闪烁着惊喜之光,言鼎瞪了他一眼,说:“这不是正在跟踪调查吗?虽然还不明确他到底想干什么,但动作绝对不小。”
两人一直跟着绕过了两条街道,胡汉民的车才停下。
曹磊惊讶地叫道:“这不是全市赫赫有名的华龙地产公司吗?”
言鼎听说过这家公司,自言自语道:“胡汉民来这儿干什么?难不成他们之间还有合作?”
“什么合作,肯定是不可告人的勾当。”曹磊骂道,“言哥,看来咱们这次到一条大鱼了。”
言鼎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说:“只可惜不知道胡汉民来这儿的目的。”
“我有个办法。”曹磊眼珠一转,“我恰恰有个同学在华龙地产上班,说不定可以利用他去解开这个谜团。”
言鼎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问:“你想使用监听设备?”
“不然还能怎样?”
言鼎想起了之前就是因为自己这样私自做而惹火了童敏敏,所以当场否决了曹磊的办法,曹磊却说:“华龙地产的老板叫华天行,据说此人当年也是白手起家,不过从来没人知道他是怎么赚到第一桶金。凭我的直觉,此人起家之前,肯定做过不少坏事,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飞黄腾达。”
“证据呢?”言鼎问。曹磊笑嘻嘻地说:“要是有证据的话,华天行还能在这么雄伟的大楼里得瑟?”
言鼎感慨道:“很多成功人士在未发迹之前,都是靠灰色或黑色手段积累原始资本,但是当他们成功后,他们就会极力去掩盖之前的事,所以很少有人会知道他们的过去。”
曹磊深有同感,却开玩笑道:“其实我也挺希望自己的人生有那么一段灰色的过去。只可惜,自打从娘胎里出来,我就一直长在红旗下,活在新中国。”
“别废话了,赶紧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弄清楚胡汉民去找华天行的目的。”言鼎脑子里已经不仅仅装着王铁成委托的事,自从开始接触胡汉民这个人起,就决定彻底揭开此人身上的画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