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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湛卢剑一寸寸深入梼杌柔软的侧腹,从裂开的伤口里不断渗出黄色和黑色的粘稠液体来。剑刺的力量和速度都十分迅猛,直没至柄。连岳飞持着剑的双手虎口也被巨大的冲力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混蛋!竟敢偷袭我……好痛!……”

  梼杌低声呻吟着。锋利的剑刃用力分开皮肉,扎进内脏里,上面像围绕着火焰般,将它体内炙烤得如同烙铁。梼杌的头上开始冒出丝丝缕缕的白色青烟,体内储藏着的恶气仿佛也要被剑气激荡出的热浪蒸发殆尽。

  “混蛋!我好难受!意识也已经开始模糊了……怎么回事?”

  巨大的妖兽不甘心就这样失败。它趁着众人全心关注着自己受伤情况之时猝然发动攻击,覆盖着鳞片的长尾逶迤着从后方突然向岳飞刺过去,尾端张开一个尖锥形的长钩,上面散发出森森的寒气。

  “爹!”只有岳云注意到了妖兽的动向,在长钩状的尾巴刺向岳飞的瞬间,他冲过去抱住了父亲的腰。

  “哧”的一声,粗壮的钩尾挟着风声直没入岳云的背部,顺着他的前胸钻出,又将刺出全力一击的岳飞横贯而过!

  “岳元帅!”张寻和应龙几乎同时发出一声悲鸣。妖兽的拼死一搏力量相当迅猛,钩尾上的鳞片全部竖着直起,在钩尾刺入岳飞二人的一瞬间,锋利的鳞片将他们伤口的皮肉向外扯出,伤口的边缘变得残破不堪。这样的伤口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愈合的。

  “不要过来!”岳飞长长的喘了一口气,冒着血沫的唾液顺着嘴角流下来。他咬牙用右手握紧剑柄,左掌抵在剑把上,将身体内最后一丝力气也用上来。“不要过来……这是我的战斗,我最后的战斗!”

  他回头深情望了一眼背上已经死去的岳云,儿子的手还紧紧扣在他的腰间,似乎想要用他并不宽厚的身体挡住这致命的一击。“云儿,你真傻啊……不过,也许是上天要我们父子俩死在一起吧。”岳飞喃喃地念道。虽然他的意识被逐渐剥离,但心中却莫名地涌起一股意气风发的豪情来。“来吧!让你看看为父昨日杀金狗,今日除妖魔,怎么荡平这天下邪寇!”

  说完他大吼一声,用身体抵住左手,拼命向梼杌的体内刺入宝剑,他的双手甚至都已经深入到了妖兽的体内,里面肮脏的剧毒体液沾满他的手臂,顺着毛孔渗入到他的全身。他眼前一黑,几乎松开了握着剑的手。

  岳飞明白自己已到极限,于是大吼一声,将手中的湛卢剑用力往妖兽体内掷去。

  随后,他嘴角浮现出一抹浅笑,轻声说道:“好在……我死前……总算可以让宝剑满饮仇人之血!……快哉……快哉……”

  他仰望着天空,雨点扑面落下,打在他的脸上,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到下巴,流进囚衣里。他感受着这人世间的最后一丝温度,低叹道。

  “……真寂寞啊……”

  带着未尽的壮志和余恨,他阖上了眼帘,溘然长逝。

  岳飞濒死前射出的湛卢剑化成一道红光,穿透梼杌的内脏,爆射出一朵巨大的红色火花。纵横四射的剑气将妖兽的皮肤从体内撑开,炸得片片粉碎。巨大的伤口里游走出来的剑气在空气中荡漾成一个螺旋状的气团,梼杌残破的躯体被吸引着不断向气团的深处移动。

  红色气团的正中央,扭曲着的梼杌的脸看着不断远去的众人,大笑道:“你们以为你们赢了吗?你们错了!岳飞已经死了,胜利者就是我们!哈哈哈哈!你们是杀不死我的,只要人间还有邪恶,我就一定会回来!”

  声音越来越小,巨大的妖兽随着声音的远去,慢慢在红色的气团中变成了一个小点。

  岳飞父子的尸身躺在泥水里,张寻踉跄着走到他们身旁,双膝啪地跪在泥泞的地面上,泥水飞溅到他的脸上,掩盖住两颊的泪痕。他没能完成张宪将军的临终嘱托,明明只差那么一点,却是英雄折戟成沙。

  空气很快恢复了往日的波动,细密垂落的雨滴似乎在诉说着英雄逝去的哀怨。寂寥的风从他们的身上吹过,刮起大战后地面沉淀着的浮土。但是掩盖在张寻心中那份无助的悲伤,又有谁能拂去呢。

  夙夜和香奴也走了上来,虔诚地跪在岳飞父子身旁,细细地拂过他们的面容,想要把哪怕一点的泥土和血迹都擦拭干净。脸上早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夙夜樱唇轻启,这次天籁般的歌声里没有了往日的宁静,只剩下满心的悲怆。

  昨夜寒蛰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

  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

  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岳飞婉转而激扬的古琴声,还有那如同战鼓般沉闷而又豪壮的嗓音,与夙夜的歌声交织在一起。

  众人为岳飞父子挖好墓穴,将两人小心放入,落土之时,张寻猛然想到一样东西,他匆忙止住同伴,跑回风波亭。

  岳将军那柄断掉的残剑还留在地上。

  面上般沉闷而又豪壮的嗓音。国之志的能人义士,都遭了此人的毒手! 他伸出手触摸着地面上那柄剑,绣着金色鱼纹的剑柄仍熠熠生辉,雨水滴落在剑身上,似乎能听到龙吟般的声音。宝剑虽残,但壮志犹在。张寻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湛卢剑的剑柄。

  说来奇怪,他的手刚刚接触宝剑,湛卢残留的剑刃中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随后剑身嗡嗡作响、剧烈地颤抖起来。张寻大惊,想松开手,但宝剑却仿佛长在他的手上一样牢牢黏住,怎么甩也甩不开。剑刃的抖动越来越剧烈,最后从断面处爆发出一道红色的光芒,气流从里面倏地射出,竟形成了剑刃般的形状。

  惊愕还不止于此。张寻发现,右臂上的黑色孔洞中正慢慢渗出黑色的鬼气,顺着他的手缓慢地爬上湛卢剑。黑烟沿着剑柄向上方游走,渗入剑气之中,随即立刻被蒸发在耀眼的红光里。少年顿感右臂一阵轻松,浑身的不适感也烟消云散。

  “是岳元帅命你帮助我的,对吗?”少年对湛卢剑轻轻说道。

  仅剩半截剑身的宝剑又发出一阵嗡嗡的鸣叫,似乎在回答他什么。

  “公子,湛卢剑好像承认你是他的主人了。”夙夜从一旁走到他身边。

  应龙也走过来,仔细端详着冒出红光的湛卢剑。“贤弟,岳元帅虽然形体已死,但精神却仍宿于断剑中,在冥冥之中帮助你呢。或许,他认为你可以继承他未尽的壮志,帮助天下苍生度过即将到来的劫难吧。”

  “继承岳元帅未尽的壮志……”张寻低头看着湛卢剑,剑气将他的眼睛映得红光四射,喃喃道。“我能行吗?就凭我,可以做到吗?”

  就在岳飞逝去的那一瞬间,深藏于西湖底异层空间中的九子迷宫里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原本光华四射的皇龙血脉上闪耀的宝石和金线,在一瞬间竟全部隐去了光华。灿烂夺目的金色天河顿时变得如同普通的织锦般平淡无奇。

  原本被金光充溢的幽深石室立刻陷入了黑暗中,没有声音,只有无边的寂静。

  临安城宰相府内。秦桧抬头看着空中旋转着消失的乌云,先是轻笑几声,转而颤动着双肩,仰天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宋皇身边最后一个能臣良将也死了,天下就要重新回到君上的手中!我得马上去报告这个好消息!”

  说着,他双肩一耸,从身体里浮现出一团透明的物体。钓瓶妖的真身以飞快的速度弹入天空,很快消失在密集的云层里。

  一觉醒来的桃木大仙发现原本密布在仙岛周围的魔军营帐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中大惊。他忙以扶乩演算卦象,这才得知凌霄殿居然趁魔军下界从背后施以偷袭,现在两军一通乱战,根本无暇顾及自己这边的事情。

  他不禁在心中暗骂:“玉帝老儿,你瞎了眼不帮我也就罢了!怎么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又生事端,拖我的后腿!”

  捆缚着鬼门的寒铁锁链上的裂缝已经越来越大,如蜘蛛网一样密集。桃木仙心知鬼门再次崩溃只是个迟早的事情。

  “唯一能帮到我的魔军也已经撤走。看来只有赌命了,能挡一会儿算一会儿吧!”

  他在鬼门前的树枝上布下了三七之阵。这阵法是道学鼻祖老聃传下来的防御阵法,可以在空间中制造出无形的障壁,抵挡住敌人的进攻。老聃并不主张无谓的杀戮,故而对这能不战而抑制敌人攻势的阵势颇为推崇。

  并没有给桃木大仙太多的时间,三七之阵刚刚布好。锁住鬼门的寒铁锁链响起了第一声断裂的噼啪脆响。紧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如同爆竹般连续的碎裂声接踵响起,毫无阻拦的鬼门顿时被潮水般的魑魅魍魉冲开。它们发出恫吓人心的怪叫,在空中卷起一股污浊的臭气,向端坐在桃木树枝上的小仙人直冲而去。

  “臭小子!祝我好运吧!仙灵阵法,三七之阵!”小仙人两手中指互触。脚下朱笔划出的阵图开始闪耀出白色的光芒,不停地旋转起来。

  原本鸟语花香、绿树成荫、香气弥漫的瀛洲仙岛,顿成了污秽不堪、浊气横流的人间鬼蜮。

  天宫尊主亲自出马,只身以一柄战斧力斩两名凌霄殿神将,三招之内将二郎神和李靖打败,使得凌霄殿五十万大军被迫暂时退兵驻扎。两军形成了对峙之势。

  坚守了十余日的天宫尊主也终于等来了好消息,魔辙带着三十万魔军中的两万先锋部队,急速行军,已经就在附近了。

  天宫尊主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连日来单枪匹马独挑凌霄殿五十万天兵天将,让他的元气消耗不少。幸亏制住李靖和杨戬这两位统帅,让他们心生龃龉,这才勉强撑到援军赶来。

  他的黑色战衣和断天神斧上到处沾满血迹,甚至都来不及擦。因为他已经连续不眠不休十多日,就是为了防备敌人的偷袭。

  现在他终于可以坐下来,稍微喘口气了。

  他端坐在中军帐中,等待着魔辙的到来。营帐的帘子掀了起来,身材高大的魔辙快步走进来,他的盔甲上沾满了灰尘,显然是日夜急行军。他走到帐中,并没有下跪,只是轻轻点了下头,好像在说“我回来了”。

  气氛似乎有些不太对劲。虽然平日里魔辙也是这般趾高气扬、目无尊长,但天宫尊主本能地感觉到今日的他似乎与往日有不同之处。

  “铁锷呢?”他突然发现忠心耿耿的贴身侍卫并没有跟在魔辙的身边,于是问道。“我不是差他去和你一起回军援救天宫吗?他人现在何处?”

  “铁将军吗?”魔辙被面具覆盖的嘴角向上翘起,露出嘲弄的笑容,天宫尊主当然看不到。“他不是寸步不离你身边的吗,当然是跟我一起回来了。喏,就在这里。”

  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圆圆的物件,随手往天宫尊主身前一扔。那东西咕噜噜地滚到尊主的脚旁停住。他定睛看去,顿时感到血液猛地冲向脑门,目眦尽裂。

  圆圆的物体竟是铁锷沾满了鲜血的头颅!

  他的眼睛还睁得如铜铃般,嘴张得大大的,仿佛在向暗算他的鼠辈发出怒吼。

  头好像在对他说“抱歉,属下未能完成使命,让尊主失望了。”

  “不……铁锷,我才让你失望了。”他弯下身子,伸出一只手,将忠臣的眼帘慢慢合上,然后双手抱起他的头颅放在胸前。“我不该不听你所言,让你一人前去调动兵马回来。我早该知道魔辙一定会反。你是对的,是我害了你……”

  “不错。铁锷死得的确很冤,虽然下手的人是我,但是间接害死他的人却是你。”魔辙突然开口说道。“……还有九黎天宫百万族民。若不是因为你引狼入室,和凌霄殿的人坑瀣一气,就不会出现现在这样被动的情况。”

  “魔辙,你也算是条汉子,就别提你心系天宫这样的冠冕堂皇之言了。你杀铁锷,无非就是为我身下的这宝座……”天宫尊主强压住内心汹涌的怒火,淡淡地说道。

  “……不愧是尊主。但是你只说对了一半。我不但要取代你成为九黎天宫的领袖,还要报你八百年前将我囚于天柱山的一箭之仇。”魔辙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语气近乎于咆哮。

  “八百年前你败于我手……八百年后,难道你就认为自己能赢吗?”尊主轻蔑一笑,将铁锷的头颅端端正正地放在宝座上,抄起一旁竖着的断天神斧。“我虽然几百年没有活动筋骨,但就这一柄神斧,三招之内就可以打得凌霄殿五十万天兵天将望风而逃……”

  说着他用余光觑了魔辙一眼,鼻孔里哼了声道:“……就凭你,还不够向我挑战!”

  “断天神斧,上斩穹苍,下裂玄黄,寒光乍现,神鬼皆惊!”魔辙并没有直面尊主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起来。“谁不知道断天神斧的威名,别说区区五十万天兵,李靖、杨戬这些无名小卒,就算是昔日五帝联手对付,也未必能敌得过神斧,更何况我魔辙……”

  “哼!你既然知道,还敢杀我手下爱将,公然叫嚣篡位夺权。魔辙,你是嫌项上头颅长得太安稳了吧。”尊主怒喝道。

  “我有那么傻吗?明明知道不是你的对手,居然还敢杀铁锷,居然还敢跑回来站在你的面前告诉你,人是我杀的,我要夺你的位,夺你的权?呵呵,呵呵……”

  “我也在疑惑。你既然这样做,一定是有恃无恐。”听着魔辙阴森的笑声,尊主皱紧了眉头。

  “尊主真是聪明。我魔辙是很自负,但是我也知道,自己的确样样都不如你。若论单打独斗,恐怕连你十招也顶不住……但是你也并非白璧无瑕,你的弱点,恰巧被我知道了……”

  “什么意思?”

  魔辙冷笑道:“尊主,别装傻了。实话告诉你吧,那女子在我手中……”

  “什么!”听闻此言,连五十万天兵压境都丝毫不乱的尊主,竟然大惊失色。“你怎会知道……”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的事情早就已经成为我族的笑柄,上界几乎尽人皆知。只是众人碍于你尊主的身份,不会在你面前提起罢了。对了,我还要顺道告诉你一件事,我遇见那个身怀玉池仙露的人了……”

  “什么……”魔辙透露出的信息大大出乎尊主的意料。本来均匀的呼吸也变得有些紊乱。

  “看你这副模样,我猜得应该八九不离十。毕竟玉池仙露正好是她管辖范围内的东西。嘿嘿,尊主,你聪明一世,倒也犯下这等糊涂事,还让我这个对你一直心怀不轨的人查探得如此详细……这么看来,你还真是老了,该退位了……”

  “你是想用他们作为要挟,来逼迫我退位对吧。魔辙,难道你不想亲手击败我吗?你已经没有了魔族之人应有的骄傲了吗?”

  “少跟我说这些大道理!”魔辙一甩手怒吼道。“我要的只有胜利!只有成功!为了成功,我可以用一切下流肮脏的手段,别的我什么都不会在乎。你休想用言语激我!我不会上你的当!若想让他们活命,就乖乖丢下断天神斧,束手就缚!”

  双方互相瞪视了一会。天宫尊主突然长叹一声,手一甩,断天神斧向前平飞出,落在地上。

  “我赢了!哈哈哈!我魔辙终于赢了。八百年了,笑到最后的人果然是我。”魔辙拾起断天神斧,大笑道。“现在我才是九黎天宫真正的主人。老东西,你已经是历史了!”

  “你现在赢了。接下来该怎么办?你想怎么处置我?”天宫尊主将手背在身后,仍然一副傲然威严的样子,目光从上方睨视着魔辙。

  “我要让你尝尝我受过的痛苦!”魔辙几乎是咬紧牙关将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从嘴唇里迸出来。

  他转身对营帐外大喊道:“来人!”

  两名身着黑色盔甲的魔军士兵跑了进来。

  “尊主刚刚在决斗中败北,依据我族的惯例,他将禅位于我。从今天起,我就是九黎天宫独一无二的新至尊。”他盯着站在一旁的尊主,冷笑道。“至于他,这个手下败将,押下去送到天柱山的冰牢里,用缚天巨索牢牢捆起来,不得有误!”

  两名魔兵面面相觑,注意到魔辙手中的断天神斧,便轻易相信了他的话。两人抽出腰间的佩刀,站到尊主的身边。尊主淡然一笑,没有再说话,在兵器的胁迫下慢慢走出了营帐。

  魔辙冷冷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冷冷道:“我不会让你那么痛快死的!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脚踩在厚厚的积雪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嘴里吐出的白雾慢慢随风飘散,时间应该已经是白天了,但是在被风雪遮蔽的天空中看不到太阳的影子。

  应龙抬头远望,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人迹。就算是有,雪这么大,什么痕迹也都很快被掩埋了。

  玉珠峰是昆仑山的一脉。山峰并不高,但却终年被白雪覆盖,也成了隐藏东西的好地方。作为灵山一脉,自古以来玉珠峰上便有古之三皇五帝设下的强大结界,身负灵力的能人异士,在结界内行动功力都会大打折扣。所以千百年来,昆仑山虽引得无数人心驰神往,但是真正有能力进入山中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在这白雪皑皑的地方,就连找到一条上山的路都十分困难。

  众人在万应罗盘的指引下,正艰难地向峰顶跋涉。没法使用灵力驱动的纸鸢,他们只好凭双脚徒步攀爬危险的雪山。

  不知为何,从进山开始,张寻便觉得心神不宁。

  说不上是什么原因,但是好像感觉有人在哪儿注视着他们。

  但是他回头看去的时候,却只看到白雪反射出晃眼的光,周围尽是白茫茫的景象。没有人,也没有找到可以躲藏人的地方。

  奇怪,难道是我最近没有休息好,神经有些混乱吗?

  少年用力揉了揉眼,深呼吸了一下。沁凉的冷气被吸入体内,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活力又重新回到了身上。

  他转身继续往前走,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重新浮现出来。

  当他停下脚步,那感觉又如同烟雾般无声息地消失了。

  走走停停,让应龙也颇感奇怪。他问道:“贤弟,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张寻没有放松继续前进的脚步,压低声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向应龙说道:“大哥……从上山开始我就感觉有人跟在我们身后,但是却找不到他躲藏在哪里……”

  应龙愣了愣,但很快反应过来,装成继续赶路的样子,低声道:“奇怪……难道是妖魔?”

  张寻摇摇头道:“这里是灵山结界,妖魔应该没有那么容易进来。我的阴阳眼也已经用不了了,辨别不出气息。”

  “香奴的鼻子呢?”应龙道。

  “恐怕也不行。”张寻眼睛直视前方,嘴唇却轻轻翕动着。“天气太冷,她的鼻子有点冻僵了,闻不出味道来。”

  “真是棘手……”应龙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能跟到这里来?按理来说,这里藏着天河织机石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啊。”

  “他们的目的可能是我们……”张寻回答道。

  “伤脑筋……不过现在想这些恐怕也无济于事。”应龙道。“灵山结界既然对我们都有效,那些妖魔就更别提了,就算是真的来了,我也不怕。以不变应万变吧。”

  应龙看了看山顶,距离顶峰应该还有一段距离。既然大家都有些累了,不如先在半山腰休息一下,保存体力。他想到这里,便命令大家在半山腰的一处空地上升起篝火,补充体力。

  风雪仿佛也在帮助他们,慢慢平息下来。咆哮着的风声变成了呜咽。虽然已经入夜,但是借着月光,周围的事物仍然清晰可辨。

  夙夜和香奴坐在篝火旁,大口喘着气。活泼的香獐精灵更是冻得上下牙咔咔交错,伸出手不断在温暖的篝火烤着。应龙解开身上的包裹,取出一部分干粮分给大家。

  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又来了。

  张寻吃了一口干粮,眼角轻轻地跳了跳。没错,是那种感觉。那个人就在这附近。这样险恶的环境,他居然也跟来了。

  他紧张地向四周看去。呼啸的风雪,白玉般的雪地,篝火,坐着的石块,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一定就躲在这附近,张寻仔细地注视着周围的环境。一定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突然,他的脑子好像被针扎了般清醒过来。周围的所有事物一件件飞快地在脑海里过滤着,分辨着他们在不同时候的不同表现。

  是这个!

  张寻猛一低头,突然看到脚下有一条黑色的影子慢慢靠了过来。这影子是旁边一块石头的阴影,本来就在石头的脚下,但是竟慢慢在伸长!

  而在应龙、夙夜和香奴的身旁,也同样有从旁边的物体延伸出的黑色影子在慢慢靠近!

  张寻大喊一声:“快躲开!有敌人!”

  众人几乎是本能得随着他的喊声,刷地向后方快速退开。

  影子眼看着就要碰触到众人,但是在张寻的示警声中立刻停住,倏地一声快速收了回去。

  “贤弟……怎么回事?”应龙并没发现影子的存在,沉声问道。

  “有敌人,就在我们身边。”张寻道。“敌人是用影子攻击的。大家千万要小心。”

  风雪的呜咽声中,突然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

  “这年轻人真是厉害,居然这么快就能躲过我的影子。”

  “鬼鬼祟祟的算什么本事,有种的现身出来一战。”应龙最不齿这种躲躲闪闪的行为,厉声喝道。

  “呵呵,不过可惜了,玉珠峰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处。”声音再次响起。“今天就让你们死在我影狩的手里。”

  他低声吼道:“看我的暗杀绝技,影缝!”

  从黑暗中突然伸出四条影子,以飞快的速度开始向众人靠近。这招数到底有何厉害,众人全然不知,只能撒腿狂奔,四处躲闪着不断追击的影子。夙夜脚慢,被影子从后面追上,浮动的细长黑影中突然变成一把刀的形状,用力向夙夜的影子砍去。

  “啊——”夙夜一声娇喘,肩膀仿佛被气流切过般裂开一条长长的伤痕,鲜血从里面噗地一声冲出来,溅得她半边脸都是。

  张寻忙快步冲过去,闪出红色剑气的湛卢扫向地面的影子,激起一大片雪花。

  他忙护住夙夜。伤口虽然吓人,流了不少血,但是幸而伤不在要害,没有生命危险。

  “小心!他可以通过伤害影子来伤人。”应龙眼见夙夜受伤,向正在逃命的香奴提醒道。

  那声音轻笑道:“居然能在须臾之间看出影缝的秘密,今日不杀你们,他日必会成为君上千秋大业的绊脚石。”

  “不能这样一味逃下去,否则不累死,也迟早会被它的影子术活生生玩死。一定得找出他藏在哪里。”应龙边移动身体逃遁,边在心中琢磨着。

  “但是现在的情势。贤弟不能用阴阳眼,香奴的鼻子在风雪中也无法感知气味,该怎么办才好?”

  应龙大声向张寻招呼。两人心领神会,突然转身,竟冲着身后急速追来的影子迎了上去。

  他们的行动竟连影狩也吃了一惊。追击着的影子愣了愣,继而又加快速度冲上前去。从影子里面浮现出一把长枪和一把宝剑,向应龙和张寻的影子刺去。

  张寻和应龙连忙挥动手中的武器,劈空乱舞,看着脚下的影子中一来一回地战斗。这样的战法颇为滑稽,两人也觉得十分不适。不多会儿的功夫,影狩的影子便占了上风,张寻和应龙的身上也被划伤几处,渗出细小的血珠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注意到攻击自己的影子正是从不远处一棵枯树的影子中延伸出来的。两人对视一眼,张寻抽出符咒,快速画出符印,刷刷将符咒扔了出去。

  符咒上闪出亟亟的电光,撕裂开空气的阻力,将飘散的雪花罗织在一起,形成一条白雪围绕的电光箭,直刺向枯树的阴影。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枯树的阴影突然伸长了数倍,和旁边一块石头的影子融合在一起。同时,电光箭劈入树影中,将地面打得雪花飞溅,仿佛激起了一场雪的风暴。

  应龙的第二次攻击立刻开始发动。两人早就知道第一次定会被影狩躲过,只是借此攻击观察他行动的方式。健壮的青年将银枪抖出一个枪花,剩余的灵力汇集到枪身上。他用力把枪往前劈空一刺,口中大喊道。

  “看招!紫晶琼玉破!

  从枪尖里倏地喷出一股寒气,直冲向那道正在蹿动的黑影!

  这一招还不仅仅如此,刚刚发动第一波攻击的少年马上转身,手中两张符咒向那股寒流扔去。

  “仙灵符法!水月云天!”

  符咒中刷地激起一道长长的白练,带着万马奔腾般的水声冲向黑影!

  寒气和白练两相碰撞,竟在瞬间冻结起来。应龙的枪尖仿佛刺出了一条巨大的冰雪结晶,在白雪的反射下发出晶莹剔透的光亮。

  他们两人打算先摸清楚影狩逃跑的方法,再利用应龙的寒气和张寻的水符咒组合出冰系的法术来,借以将影狩封入结晶的通道里,让他无处可逃!

  但他们低估了影狩操纵影子的速度。

  眼看着冰柱即将把移动着的黑影封住,突然黑影的速度加快了数倍,赶在冰柱封锁之前通过了攻击的范围,融入旁边一块石块的阴影里。

  张寻和应龙面如死灰。他们心知,这次攻击没有成功,恐怕很难再有下次机会了。

  “影子……影子……只要有影子就能攻击,那如果没影子了呢……”另一边,夙夜陷入了沉思,自言自语道。

  “怎么可能啊。世界上哪有东西没有影子的……”香奴颇感奇怪,答道。

  “只要没有影子的话,操影之术就不能施展了……那话说回来……”夙夜脑海里涌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但她却没有说,而是反复计算着成功的可能性。“千万不能失败,也许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张寻和应龙的攻击停歇下来。石头的阴影沉寂了片刻道。

  “怎么,我还以为你们还能施展出下一次攻击来呢。没想到仅此而已。”声音并不得意,反倒是想对应龙等人充满期待。“不过能够在短时间发现影缝术的秘密,而且还想到用封锁影子之间的通道来对付我,你们还真是不能小看。”

  “贤弟……影子的速度太快了。我的灵力恐怕跟不上。”应龙低声道。

  “我也是……阴阳眼和鬼手都无法使用,我只有符咒的法力,还有湛卢剑……”

  “你们既然都不动,那我就不客气了。”影狩呵呵笑了一声,影子突然从石头下伸了出来,分成两股,向两人快速射去。

  就在此时,受伤的夙夜捂着肩膀,快步跑了过来。

  从未见她跑得这样急过,雪也被踩得四散飞溅。他受伤后苍白的脸也因为剧烈的运动浮现出一抹红晕。她站定身体,向应龙和张寻大喊道。

  “公子!大哥!快往我这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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