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的一天,李言周打电话约方诺亚到柳树庄去一趟。说夏天的哥哥夏季今天与胖妞结婚,婚后双双就外出边打工,边治病。夏季的老奶奶已经由姑姑接去了。他俩今天请了许多亲朋好友,局里派我以局里的名义送去5000元红包。刚到市委保密局工作的肖琳琳已经赶去祝贺去了,我们一起去去吧。我们得要感谢夏季与胖妞的配合,有了他们才使得这个案子办得漂亮精彩。
方诺亚欣然答应了。
方诺亚在台里等了好久,才见李言周车子开来。上车后方诺亚埋怨说你呀咋就不守时呢,害得我干等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
李言周歉意地说:“一桩经济案件经侦的弟兄们叫我帮助分析一下案情,犯罪嫌疑人会逃到哪里,所以来迟了。”
方诺亚说:“又是条大鱼吧。”
李言周说:“哪里哟,才两万元。”
说话间车子已经到了机场。现在机埸野草众生,居然有人在那儿放牛牧马,说明机场停飞了。
方诺亚感慨万千地说:“那两万比起这30个亿来,是不是太小儿科了?就这你们还抓住不放。”又说:“毅然决定机场停飞,表明市委纪书记苏市长要承受省里某些封疆大吏多么巨大的压力啊。这就叫做共产党人的胆识与魄力!实际上袁良明凭这些轰轰烈烈的名堂升上去了,拍拍衣服耀眼夺目地走人,给清源留下了一P股屎,得由纪书记苏市长他们来擦。这到哪里说理去?哎,你们警方能不能把白白将这个天文数字扔到水里去的老兄绳之以法?”
李言周说:“不能,国家没有这样的法典。”
方诺亚沉默了一会,只好转移话题说:“上海香港那两笔巨款全都记在季贤臣的名下。我就不相信袁良明没有沾边,他没有分得一百到两百万。”
“可是季贤臣受审时装疯卖傻不开口吐出半个字,你有什么办法?”
方诺亚想起另一个问题,说:“听说凡是县级干部哪怕提拔县委书记,都得要季贤臣过目同意后才能进行组织考察,经过他手安排的县级干部就有23个,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荒唐的吗?袁良明用这样的秘书就跟过去封建王朝的太监擅权一样。袁良明难道不要为此负责吗?”
李言周苦笑了一下说:“这都不是你我管的事情。我们警方所能管的是季贤臣贪污受贿、出卖国家机密——机场当初招标标底就是他出卖给姚远的——和参与迫害肖琳琳的罪行。”
方诺亚又问起姚远一案进展情况。
李言周说:“这家伙刚开始死猪不怕开水烫,绝口不说。我们突破了谢达强,把谢达强的口供证据往姚远的面前一摆,他再也稳不住神了,才挤牙膏似地开口露出一星半点。初步查明,当初他之所以凭着一个空壳公司中标,一是严重违犯《招标法》,窃取了国家商业机密;二是到处向招标委员会成员行贿,后又向国家公职人员行贿,这些都是严重的罪行。他指使李万国开车撞汤世铭就是怀疑汤世铭掌握了天宇公司大量不法事实,后来发展到买通市精神病院的院长与有关人士,在告之季贤臣后强行把肖琳琳弄到疯人院,后又注射药物将她弄傻,姚远派谢达强潜进病房暗害汤世铭,收买鹿东方当他的走狗,指使谢达强蹿到电视台企图炸毁发射机嫁祸于你,这些都是姚远逃不脱的罪孽。还有,从你带回来的国家审计专家审计天宇公司账册的结果来看,至少还有1千万的黑洞,老汤他们正在深挖细察……”
方诺亚惊得张大了嘴。稍倾,说道:“至少姚远汇入佛罗里达州花旗银行的45万美元应当与甄唯民有瓜葛吧?”方诺亚问。
“那是汇给甄唯民的儿子与女儿的呀。可是这能说明什么呢?姚远作为甄唯民的儿子,作为甄唯民儿子女儿的哥哥汇钱支助弟弟妹妹,这并不违法呀。你还真难找他个不是。虽然姚远运用了甄唯民的部分权力,凭这也难定甄唯民的什么罪。”
这是个沉重的话题,一时找不出个答案,方诺亚沉默了一会,只得问起另一个问题:“柳树庄的群众应得到的征地补偿费全部都落实了吧?”
李言周显然还没有从刚才沉重的话题中走出来,轻笑笑说:“嗤,你还算消息灵通人士?在新任市委书记纪承续亲自过问下,已经全部得到了落实。”往下他们再没有说话了,只听到车轮辗压地面的沙沙声……
当晚,一颗“原子弹”当空爆炸了——中央电视台在黄金时段播出了一部令整个清源震动的《新闻调查》节目:《都是为捞政绩惹的祸——清源机场建起来就闲置的启事录》。
几天后,李言周来到清源电视台要借走全部有关机场建设的录像资料,以便将机场的案子一鼓作气全部侦破。方诺亚把李言周送到院子大门口,李言周停下来说:“新闻调查》把劳民伤财的机场一播,我们的袁副省长坐不住了,听说引起中央首长的震怒——当然我闹不清究竟是那部曝光片子还是过老上书中央才引起中央首长重视的。据说批示很严厉:要彻底查清此事。听说中纪委已经组成阵容强大的班子,不日就奔赴清源,一埸政治大地震将在清源市震颤了,我想落马的官人恐怕应当有你我意会的那几个人吧!听说袁副省长极度恐慌。”
方诺亚心里很堵似地透了一口气,说:“为什么事情只有捅到中央领导那里去,引起他们的高度重视问题才能得以解决?还有袁副省长任用秘书给清源造成的灾难,这应当追查谁的责任?——你听说没有,高陵县县委书记为啥变成了潘日新……你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可是我上面说的这些根本就不在网里。问题的症结究竟在哪里呐?”
李言周苦涩地一笑说:“这超出了我们公安部门职责范围。我们不能追查。”接着李言周开起了很沉重的玩笑说:“那么我问问你,姚远指示他的司机撞人你们追踪报道追出了个惊天大案,难道我们现存社会的经济政治体制包括官场的种种诟病不需要好好追踪吗?就说姚远一案暴露出来的诸多方方面面的问题,包括你刚才所提出的几个问题吧,你能不能也彻底追踪追踪呢?”
方诺亚做了外国人耸耸肩的动作说:“不能!”
“为啥就不能呢?”
“它超出了媒体的职能范围。我们媒体无能为力!归根结底法律没有赋予我们新闻媒体这样的权力!”
李言周遗憾地说:“目前在我国的任何一部法典上,还没有给这类问题定罪的条款,你再怎么追究他的责任也是罚不当罪。”
这类沉重而敏感的话题一下子弄两人有了窒息感了。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将话题转到了新任市委书记纪承续身上。
“纪书记上次作了一埸报告你听过了的吧?那才叫做精彩!掌声达39次之多……”方诺亚想起那埸报告至今都激动不已。
李言周说:“反响之所以这么强烈,除了报告本身精彩外,恐怕纪书记的人品官德是个重要因素吧——他得人心得民心嘛!”
“不知你注意到没有,关于阳光权力与隐性权力这一问题,他讲得太深刻太具有强烈的针对性了!当他愤声疾色地批判一些领导将人民交给的权力有意无意地让它跑冒滴漏到身边人或亲戚朋友手里,用以谋私或为非作歹时,竟唿地一下站了起来。掌声长达3分钟之久!”
两人谈得感慨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