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青心底巨震。
路方重的话很明显,你以为当初是将人家扫地出门,可人家是巴不得远远离开。
脑海里闪过路远舟离婚的时候她见过郦颜清一面,而当时郦颜清还顶撞了她,气得她不轻......
“算了,前尘往事,想这些有什么用?人得往前看不是吗?”
听得出,周文青也是自我安慰。
路方重摇摇头,这个女人,永远不知道她错在哪里。从一开始郦颜清进门,她就戴了有色眼镜,对郦颜清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就算小清敬你是长辈,可她和远舟之间,那是水火不相容。所以,让她回来,我也未必能成......”
“好了,休息吧。明天再说。”周文青烦躁地躺下,用被子盖住头。
路方重转过身去,失眠了。
窗外是浓浓的夜色,眼前是大团的黑暗,思绪纷飞,满脑子都晃动着乔曼的面容,脑海里一片混乱。
离开A城这么久,也不知道乔曼怎么样了。
黑暗里,路方重一声叹息。
却听见耳边传来周文青幽幽的声音,“你怎么还不睡?”
路方重身子一震,勉强应道,“睡不着......可能是时差的关系,我出去呆会......”
望着路方重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上,周文青微微拧起了眉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迷糊中隐隐约约听到路方重低低喊“曼曼”的声音......
曼曼?慢慢?这是什么意思?
——
书房里,路方重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半。
他起身来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
忽然间,他发现庭院的花架下,有明灭不定的烟头。
借着旁边院子里的灯光,他看清了,是自己的儿子。
他心里一动。
路远舟正在对着外面的夜色出神。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半夜里忽然间就睡不着了,于是起来溜达,自然就来到花架下。
也不知道刚才怎么会出现错觉,明明是陈老师推着精神气十足的儿子在花架下一边唱着童谣哄孩子一边替儿子打着蒲扇,那一刻,他居然看成了是郦颜清......
他过来的时候,尊尊已经玩累了,陈老师和他打过招呼后便推着尊尊回了房间。
望着陈老师离去的背影,还有尊尊偶尔冒出的“mama、baba”的声音,他一时有些恍惚。
站在路远舟的后面,看着地上乱抛的烟头,路方重有些生气,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烟瘾这么大了?
怕吓着路远舟,他轻声唤道,“远舟......”
路远舟依然沉浸在他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听见。
路方重不得不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路远舟这才恍然惊醒,回头看是路方重,疑惑道,“爸,怎么还不睡?”
路方重来到路远舟的对面坐下,“我正要问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路远舟苦笑,“爸,我能有什么打算?现在我发愁的是怎么跟郦颜清交待孩子的事情......”
路远舟直言不讳,路方重深以为然。
“换位思考,若是小清得知她辛苦抚养的孩子既不是你的,又不是她的,你想她会怎么想?”
路远舟再次苦笑,“爸,我......我不是她,我怎么会知道?”
“还有一个难题,就算她认了尊尊,那她辛苦抚养半天的乔乔该怎么办?孩子不是她的,必然要还回去,而她一直当她的孩子养,付出的辛苦和汗水那是小事,关键是这种亲情,那是说割舍就能割舍得下的吗?......”
路远舟听完,浑身一个激灵,睁大眼睛,“爸......”
路方重叹道,“我担心的是,她就算接受了这个事实,也知道当初的始作俑者是秦思思,可是她会因为当初你对秦思思的纵容,才使得秦思思为所欲为,她兴许会怀疑你和秦思思合谋......她说不定会将所有的恨意都砸到你身上。就算你妈想留住尊尊,我看,事情的发展恐怕不会像你妈想的那么乐观......”
路方重话里的忧心忡忡清晰可辨,可说的都是事实。
路远舟神色怔怔,一时忘记了抽烟,直到烟灰烧到手,这才慌乱地抛下烟蒂。
回过神来,求救的眸子望着路方重,“爸,你说的对,那——现在怎么办?”
路方重凝眸路远舟,眸色淡淡,“远舟啊,今天没有旁人,你和爸就说说你的知心话......在你眼里,小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有想到路方重问出如此直白的话题,路远舟一时有些语塞,“呃......这个......”
不用说,路远舟此刻的心情是复杂的。
但路方重并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等着路远舟的回答。
终于,路远舟垂眸,嗫嚅道,“爸,这个,我一时真说不好......以前我是——瞧不起她假清高,厌恶她的冷漠,痛恨她出轨——”
“那现在呢?”路方重问道。
“现在——”路远舟沉默了会,低低道,“爸,我觉得——现在说什么好像都晚了......”
淡淡的语气,透着从未有过的颓废。
这样的路远舟,路方重也是头一次见到,而这话,听上去,似乎在表达着一个意思。
路方重心下了然,却是装作不解,“为什么晚了?”
“爸,你看到那份云天集团的合同了吗?那是一份大礼,是程颐之为郦颜清而送给我的......”
路方重怔了怔,“云天集团?程颐之?你是说他俩——”
路远舟转眸看向远处的夜色,远处树木掩映下的路灯,如同鬼火般,似乎在嘲笑他。
“是的,程颐之N年前就认识她,而且她还是程颐之的救命恩人,只是郦颜清不自知而已......为了她,程颐之还认下了她的孩子......”
路远舟无精打采说道。
从前自己儿子眼里一文不值的女人,在人家眼里却是如宝一般。
路方重定定看着自己的儿子,不能置信地摇摇头,怪不得自己的儿子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那不一定......”花架后面传来周文青淡淡的声音。
这声音吓了爷俩一跳。
路远舟不满道,“妈,您什么时候学会偷听了?吓死我了......”
路方重从房间出去,周文青也随之起身,站在窗前,却看到路方重走向花架。
她跟了出来,想听听大半夜的父子俩在说什么悄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