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难得的不在于他能观察入微,从小贩只言片语判断出对方所知都从书上晓,进而用书上难见的谜面难住小贩。”
那大人看着花清越的背影,面上露出欣赏的神色,“能知对方弱门,却不再三用弱门攻击对方,这无论从心性还是能力上看,都是个难得的人才。”
刀疤侍卫没有想到自家主子会对这年轻人这般的盛誉。他的忠心让他尽管不认同,却还是开口:“那主子,需要我去打探此人是何人吗?”
“不必。”那大人摆了摆手,笑道,“若是在朝为官者,本王很快就可以见到。若不是……那本王真要觉得我那五个侄子太蠢笨不堪了。”
岭南王说完这番话,便领着两个侍卫走远了。
元宵夜里,这花灯盛景喧哗热闹,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都在其中流连忘返。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身边的这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抑或是出身尊贵的公主。
“夫君,你觉得这只花灯好看吗?”白月戈站在一处灯笼摊位前,指着那飞天嫦娥的转角灯,对魏泓图巧笑妍兮。
魏泓图难得见到白月戈对他如此亲密,完全不同平日里总是疏疏淡淡的客气王妃模样,心底也有几分意动。
他颇为好脾气地走过来,仔细地转了转那只花灯,点头道:“不错,果然是王……是夫人的眼光好。这一街的花灯摊铺,这个摊子的算是质地上佳了。嫦娥也绘的精致动人,作画水准颇佳,是上等佳品。”
侯在一旁的摊贩早就看出来这几人气度不凡,听到魏泓图开口就是盛赞,笑的几乎眯的眼睛都成了一条缝:“这位爷真是慧眼如炬啊!小的家中时代传承,做花灯可是梁中一绝,今年头一回进京里售卖花灯,今儿可是头一份儿就遇到了您几位,也是小摊的福气啊!”
“什么花灯,都能被夫君评上一等,让我也看看。”钱多多一脸好奇地从后面挤到魏泓图和白月戈中间。
她伸手拨了拨那花灯,看了看几个灯面上的嫦娥图,似懂非懂的连连点头:“嫦娥虽美,不是应该在八月中赏观的么,店家,你这差了景吧!”
摊主看向面前的两女一男,虽然尚浅猜不出这衣着均十分华丽的三人关系是如何,但至少这两女都梳起了云鬓,是妇人打扮。
摊主解释道:“这位夫人有所不知,小摊画的这乃是十五月圆夜嫦娥奔月,这与八月中的嫦娥送月饼可不是一个意味。”
“八月嫦娥送月饼是月圆人团圆的家景。这十五嫦娥奔月,却还是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摊主才华真好,诗词张口就来。”钱多多笑眯眯地看了眼那嫦娥奔月的花灯,招手示意身后的丫鬟上前,“看在你说得这样好的份上,这灯笼我买下了,十两够了吧!”
她话语才落,身后那丫鬟就上来递给了摊贩一锭足十两的银子。
“够了够了!多谢这位夫人!”十两银子,可比日常十盏花灯卖得还要多。摊贩脸上的笑容堆开了花,他这嫦娥奔月的画本是用来吸引那些尚待字闺中的小姑娘的,却没有想到这嫁人了的夫人也喜欢这悲情故事。
钱多多从丫鬟手中将刚买下来的嫦娥花灯接过来,递给白月戈:“姐姐,方才看你甚为喜欢这灯,妹妹就送给你了!姐姐可不要推辞,你也知道,妹妹其他的没有,就是只有银子。所以姐姐这等心头好,妹妹绝对是买得起的。”
钱多多笑得一脸人畜无害,让原本想出口阻拦的魏泓图也收回了话意。
虽然这嫦娥奔月的寓意有些不太好,但想来多多也是一份好心,没有想到那地方去。魏泓图这样想,便看向白月戈。
白月戈伸手接过了花灯,脸上的笑容却十分浅淡:“那就多谢妹妹了。”
嫦娥奔月,此后夫妻分离,夜夜冷宫。当她是白国人,就听不懂朱国的话么?
握着这柄不怀好意的花灯,白月戈迈步往前走去。她心情正是郁郁,前头的人正好就撞进她视线里来。
大皇子魏泓图与两位皇子妃挑灯的场景也早就落入了迎面过来的苏陌素和花清越眼中。
“陌素。”白月戈先开口称呼。她脸上的笑容比先前要浓上几分,但眼神愈发冰凉。
“参……”苏陌素才开了一个字的口,剩下的话就被走上来的魏泓图挡回。
“花兄、花夫人,在外面我们就随意些吧。”魏泓图自然不希望在这样的场合还揭开皇子的身份。
花清越便拱手道:“一切依魏兄所言。今日两位夫人可还尽兴?”
魏泓图笑着指向白月戈:“月戈看上了一盏花灯,多多暂时还没有。倒是花夫人……”
苏陌素手中倒是没提花灯,花清越手中却已经有了好几盏。除了先前看上的两盏猴子花灯,还有两盏小巧的莲花花灯。虽然花样就是最常见的莲花款式,但仔细看去,别有一番精致之处。
“花夫人真是好福气。”钱多多脸上毫不遮掩羡慕地看向苏陌素。
苏陌素也看向身边的花清越。
先前出府之时,她还觉得自家夫君一贯是副沉稳清高的模样,手里提上好几盏花灯的情景实在是难以想象。可没有想到,如今这样的花清越就真的站在自己面前了。
心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甜意散开,苏陌素脸上也带着暖意:“这花灯夜确实盛景难收,每一盏花灯都有其独特之处。魏小夫人可有心仪之灯?若是有了,让魏公子也买上一盏,你与你姐姐一人提一盏这才应景。”
魏泓图与苏陌素是有过交道的,听她这样说,也丝毫不以为恼,还主动解释起来:“花夫人可要冤枉死我了。我可并没有厚此薄彼,月戈这盏是多多送的。倒是可怜我,手中没有一盏。”
钱多多娇嗔地看向魏泓图:“夫君若是喜欢,妾身便是帮你买下这十里长街的花灯也没有什么。”
“那就全赖夫人宠爱了。”魏泓图也是懂得情趣的,他带着一种彼此彼此的笑意看眼花清越,然后就同钱多多打趣道。
大皇子先递了眼神过来,花清越自然要带几分热络地将这话接下去。
他笑着看向自家夫人:“为夫不求夫人买下十里长灯,只要夫人陪为夫走过这十里长街、共赏这人生盛景就很是知足。”
苏陌素倒是没有想到花清越与大皇子魏泓图也有这样相谈甚欢的时候。不过这种甚欢本就是花灯美景,糊着的不过是外层一张美丽却脆弱的薄纸。
她顺势便接下去:“既然夫君有此请求,那为妻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吧。我们且再去前面看看。”
“那魏兄……”花清越拱手笑道。
魏泓图自然也不作挽留:“花兄请……”
“陌素就这般急着走吗?”白月戈抢在魏泓图前面将话说出了口。
她似乎又回到了初到朱国时那个不可一世的白国公主。无论是她自己夫君脸上的讪讪神色,还是她旁边钱多多的似笑非笑都没有放在眼里。
白月戈直直朝苏陌素走去,说道:“陌素是不记得了吗。我初到朱国时,你曾允诺我共赏花灯盛景。此后时事变迁,你我一直未有机会。今日难得这般好机会,不如一起同赏此景如何?”
其实苏陌素和花清越方才的离意已经很明显,可白月戈这话分明就是在强留。她是大皇子妃,将话又这般不留余地地说出了口,旁边的魏泓图和钱多多即便想圆和两分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说过的话倒是记得,只不过时过境已迁,我以为魏夫人已经忘记了呢。”苏陌素回望白月戈。
她脸上并没有出现白月戈以为的不快神色。
当然,以她二人如今的情景,出现什么热络欢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就这样不带任何感情的说了一句,苏陌素就转身往前继续走。她步伐没有加快,白月戈也是维持着平常的速度,两行人看上去倒也像是一行人。
前方远远的有喧哗的声音。苏陌素踮起了脚,往前翘首看了一眼,回头向花清越笑问:“夫君,那里应该是摆了台子吧?方才一路见了灯龙、舞狮,却没有见到别人说的踩高跷和皮影戏呢。你说前面是不是?”
花清越将两只手的花灯都拢到一起,腾出一只手来拉住苏陌素:“且往前去看看就知道了。”
走在后面的钱多多也是一脸跃跃欲试,她主动伸手拉住魏泓图,声音急切地问道:“夫君、夫君,我们也去看看好不好?前面还有些什么啊?”
魏泓图笑着刮下了钱多多的鼻子:“真是小孩子,我可不知道前面还有什么。要去看看才知道。”
元宵夜的行人本就是成双成对。唯有白月戈一个,她站在魏泓图身边,却没有主动攀住他。因为钱多多急着看高台的缘故,白月戈一个人走到了最后。
她孤零零地落在最后,眼神有些幽怨地盯着前方。
在她的前面,既有魏泓图和钱多多的一路嬉闹,又有苏陌素和花清越的情深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