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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未济第六十四(29)

  “译文”

  孙子说:管理人数多的军队如同管理人数少的军队一样,都要靠严密的组织编制。指挥人数多的军队战斗,如同指挥人数少的军队战斗一样,都要靠将帅正确地指挥号令。统率三军人马,能够使它在遭到敌人袭击的时候不吃败仗,这要靠用兵的奇正变化。挥兵攻击敌人,如同以石击卵一样,都要靠机动灵活地避实击虚。

  大凡用兵作战,一般都是用“正兵”当敌,以“奇兵”取胜。所以,善于出奇制胜的将帅,其战法如同天地运行那样变化无穷,像江河那样奔流不竭。终而复始,如同日月运行。死而复生,如同四时更替。乐声不过五个音阶,可是五音的变化,却会产生出听不胜听的声调来。颜色不过五种,可是五色的变化,却会产生出看不胜看的色彩来。味道不过五种,可是五味的变化,却会产生出尝不胜尝的味道来。作战方式与方法,不外乎“奇正”二字,可是奇正的变化,却是无穷无尽的。奇正相互联系,相互转化,就像顺着圆环旋转一样,无始无终,谁能穷尽它呢?

  湍急的流水飞泻而下,以至于冲走石头,这是由于水有强大的势能;凶猛的鸷鸟高飞迅疾,以至于捕杀鸟雀,这是由于节奏适宜造成的。所以,善于打仗的高明将帅,所造成的态势是险峻的,其行动节奏是短促有力的。态势就像张满的强弓,节奏就像突发的弩机。

  在战旗纷乱、人马混杂的混乱状态中指挥作战,必须使自己的军队不发生混乱;在迷混不清的情况下用兵打仗,布阵要周密,不至于被敌人所攻破。混乱产生于严整,胆怯产生于勇敢,弱小产生于强大。严整或混乱,这是由军队组织编制的好坏决定的;勇敢或胆怯,这是由作战态势的优劣决定的;强大或弱小,这是由军队的实力大小对比决定的。所以,善于调动敌人的将帅,做出某种行动迷惑敌人,敌人就必定会上当受骗。给予敌人一点好处,敌人就必定来贪取。用利益引诱、调动敌人,以重兵准备伺机歼灭敌人。

  善于用兵打仗的人,总是设法创造有利的态势来求取胜利,而不是一味地苛责部属,所以能够合理地选择任用各方面的人才,利用和创造各种有利的态势。善于利用和创造有利态势的将帅,指挥军队作战就像滚动木头和石头一样。木头和石头的本性,是放在平坦的地方就静止不动,放在高峻险要的陡坡就容易滚动;呈方形的就静止,呈圆形的就很容易滚动。所以,善于指挥作战的将帅所造成的有利态势,就好像把圆石头从万丈高山上滚下来一样,猛不可挡,这就是有利的态势!

  孙子曰: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

  能使敌人自至者,利之也;能使敌人不得至者,害之也。故敌佚能劳之,饱能饥之,安能动之。

  出其所不趋,趋其所不意。行千里而不劳者,行于无人之地也。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守而必固者,守其所不攻也。故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微乎!微乎!至于无形;神乎!神乎!至于无声。故能为敌之司命。

  进而不可御者,冲其虚也;退而不可追者,速而不可及也。故我欲战,敌虽高垒深沟,不得不与我战者,攻其所必救也;我不欲战,虽画地而守之,敌不得与我战者,乖其所之也。

  故形人而我无形,则我专而敌分。我专为一,敌分为十,是以十攻其一也,则我众而敌寡;能以众击寡者,则吾之所与战者,约矣。吾所与战之地不可知,不可知,则敌所备者多;敌所备者多,则吾所与战者,寡矣。故备前则后寡,备后则前寡,备左则右寡,备右则左寡,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寡者,备人者也;众者,使人备己者也。

  故知战之地,知战之日,则可千里而会战。不知战地,不知战日,则左不能救右,右不能救左,前不能救后,后不能救前,而况远者数十里,近者数里乎?

  以吾度之,越人之兵虽多,亦奚益于胜哉?故曰:胜可为也。敌虽众,可使无斗。故策之而知得失之计,作之而知动静之理,形之而知死生之地,角之而知有余不足之处。

  故形兵之极,至于无形;无形,则深间不能窥,智者不能谍。因形而措胜于众,众不能知;人皆知我所以胜之形,而莫知吾所以制胜之形。故其战胜不复,而应形于无穷。

  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故五行无常胜,四时无常位,日有短长,月有死生。

  “译文”

  孙子说:凡是先占据战略要地而等待敌人的就主动、安逸,后到达战略要地而仓促应战的就被动、疲劳。所以,善于用兵作战的人,总是调动敌人而不被敌人所调动。

  能够诱使敌人主动上钩的,是以利引诱的结果;能够使敌人不能抵达,是制造困难阻止敌人的结果。所以,敌人安逸,就设法使它疲劳;敌人粮食充足,就设法使它挨饿;敌人驻扎安稳,就设法使它移动。

  出兵要攻击敌人无法救援的地方,进军要向着敌人意想不到的方向。行军千里而不劳顿,是因为行进的是敌军没有防备的地区。进攻而必然得手,是因为所进攻的是敌人不加防守或防守不严的地方。防守阵地必定坚固,是因为防守的是敌人所无法进攻的地方。所以,善于进攻的人,使得敌人不知道应该防守什么地方;善于防守的人,使得敌人不知道应该进攻什么地方。微妙啊!微妙!甚至到了看不出一点儿形迹的地步;神奇啊!神奇!甚至到了完全无声无息的程度。所以,这样的人能够成为敌人命运的主宰。

  进攻时,敌人无法抵挡,这是因为所冲击的是敌人防守空虚的地方;撤退时,敌人无法追赶,这是因为行动迅速,使得敌人追赶不上。所以,我军如果寻求作战,敌军即使深沟高垒也不得不出来与我军交战,这是因为我军进攻的是敌人必救的要害部位。我军如果不想交战,即使据地而守,敌人也无法与我交战,这是因为我们能诱使敌人改变进攻的方向。

  使敌人暴露,而我方不露虚实,就能够使自己兵力集中而使敌人兵力分散。我方兵力集中于一处,而敌人兵力分散于十处,这样,我方就能以十倍的优势兵力打击敌人,造成局部我众而敌寡的有利态势。能够以众击寡,那么能与我正面对抗的敌军就很少了。我军所要进攻的地方敌人不得而知,敌人不得而知,就必须处处设防;敌人设防的地方越多,兵力就越分散,这样我军所要攻击的敌人就不多了。所以,加强前方的防备,后方就会空虚;加强后方的防备,前方就会空虚;加强左翼的防备,右翼就会空虚;加强右翼的防备,左翼就会空虚。处处防备,就会使处处兵力薄弱。兵力之所以不足,是因为处处分兵防备,兵力之所以充足,是因为迫使敌人处处设防。

  所以,能预知同敌人交战的地点,能预知同敌人交战的时间,那么,即使跋涉千里也可以同敌人会战。如果既不能预知交战的地点,又不能预知交战的日期,就会导致左翼不能救援右翼,右翼不能救援左翼,前方不能救援后方,后方不能救援前方的局面,而何况远的有数十里,近的也有好几里呢?

  以我分析,越国的兵员虽多,对于战争的胜负又有什么用处呢?所以说,胜利是可以争取得到的。敌人兵力虽多,我们却可以设法使它无法与我军作战。所以经过精心策划,就可以明了敌我双方战略战术的优劣得失;试探敌人,就可以了解敌人的活动规律;以假象迷惑敌人,就可以弄清其所处地形的利弊;与敌人作试探性交锋,就可以知道敌人兵力部署的虚实强弱。

  所以,示形于敌的手段无穷无尽,其最高境界能丝毫不露形迹,那么即使是深藏的间谍,也无法探明我方的虚实,老谋深算的高明之士,也无法谋划出妥当的对策。通过示形于敌,灵活机动地夺取胜利,既便当胜利摆在众人前面时,众人还不明白其中的奥妙,人们都知道我战胜敌人的情状,却不知道我克敌制胜的道理。所以,每次取胜的策略和战术都不是简单的重复,而是根据具体的敌情采取适当的战略战术,其间的变化是无穷无尽的。

  用兵作战的规律有如流水,水流动的规律是避开高处而流向低处,用兵的规律是避开敌人坚实之处而攻击敌人薄弱的环节。水根据地势的高低而流向不同的方向,军队则要根据具体的敌情而决定适当的取胜策略。所以,用兵作战没有固定不变的模式,就像水流没有固定的形态一样。能够依据敌情的变化而灵活机动地夺取胜利的,就可叫做用兵如神。因此,五行相克没有定数,四季更替没有定位,日有短长,月有盈亏,它们永远处于发展变化之中。用兵的规律正是如此。

  孙子曰:凡用兵之法,将受命于君,合军聚众,交和而舍,莫难于军争。军争之难者,以迂为直,以患为利。故迂其途,而诱之以利,后人发,先人至,此知迂直之计者也。

  军争为利,军争为危。举军而争利,则不及;委军而争利,则辎重捐。是故卷甲而趋,日夜不处,倍道兼行,百里而争利,则擒三将军;劲者先,疲者后,其法十一而至;五十里而争利,则蹶上将军,其法半至;三十里则争利,则三分之二至。是故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故不知诸侯之谋者,不能豫交;不知山林、险阻、沮泽之形者,不能行军;不用乡导者,不能得地利。故兵以诈立,以利动,以分合为变者也。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掠乡分众,廓地分利,悬权而动。先知迂直之计者胜,此军争之法也。

  《军政》曰:“言不相闻,故为之金鼓;视不相见,故为之旌旗。”夫金鼓旌旗者,所以一人之耳目也;人既专一,则勇者不得独进,怯者不得独退,此用众之法也。故夜战多金鼓,昼战多旌旗,所以一人之耳目也。

  三军可夺气,将军可夺心。是故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故善用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惰归,此治气者也。以治待乱,以静待哗,此治心者也。以近待远,以佚待劳,以饱待饥,此治力者也。无邀正正之旗,勿击堂堂之陈,此治变者也。

  故用兵之法,高陵勿向,背丘勿逆,佯北勿从,锐卒勿攻,饵兵勿食,归师勿遏,围师必阙,穷寇勿迫。此用兵之法也。

  “译文”

  孙子说:用兵的一般法则是,将帅接受国君的命令以后,从征集民众编组军队,到两军对垒,这中间没有比争夺先机之利更困难的事情了。争先机之利时最困难的,是怎样将迂远变为近直,将不利变为有利。所以,以利引诱敌人,使敌人走迂回曲折的路线,就可以在敌人之后出发而在敌人之前到达。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就真正懂得变迂远为近直的谋略。

  争取先机之利是有利的,同时也有危险的一面。如果全军带着所有的辎重去争利,就无法及时赶到预定地点;如果抛弃了一切急急忙忙去争利,就会丧失大量的辎重设备。因此,收甲束仗而急进,日夜兼程,跋涉上百里路程去与敌人争利,就可能使三军主帅被敌人擒获。因为身体强壮的精锐士兵先赶到了,而身体衰弱疲倦的士兵都落在了后面,结果能够如期到达的士兵不过十分之一。奔波五十里的路程去与敌人争利,就可能会损折前军将帅,因为能够如期到达的士兵不过二分之一。奔波三十里去与敌人争利,虽然路程比较近,但是如果太急,也只能有三分之二的兵力能如期到达。因此,军队没有辎重就会败亡,没有粮食就会败亡,没有物资储备就会败亡。

  所以,不明了各诸侯国的战略意图,就不可与其结交;不熟悉作战地区山岭、森林、沼泽等地形情况的,就不能匆忙行军;不使用熟悉当地地形的人做向导的,就不能得到地利。因此,用兵打仗以诡诈为根本,根据是否有利来决定自己的行动,部队的分散或集中要随具体情况不断变化。军队快速行动时要像疾风骤起,缓慢行动时要像林木森然不乱;发动进攻时要像迅猛的烈火,按兵不动时要像巍然屹立的泰山;隐蔽行踪时要像浓云遮蔽日月星辰;采取行动时要像威猛异常的万钧雷霆一样。分兵掠夺敌方的乡邑,开拓疆土,要经过周密的调查研究,认真地权衡利害得失以后再采取行动。懂得迂远与近直辩证关系的人,就会取得胜利,这就是军队争夺先机之利的方法。

  《军政》中说:“用语言指挥军队,远处的人听不到,所以设置了锣和鼓,用锣鼓之声来命令进退或原地停止;用手势动作来指挥军队,远处的人看不到,所以设置了各种颜色和图案的旗帜,用以命令军队立偃开合。”锣鼓和旗帜,都是用来统一军队作战行动的;军队的行动如果一致了,那么勇敢的士兵就不得单独冒进,怯懦的士兵也不得单独后退,这就是指挥人数众多的军队的方法。所以,在夜间作战时要多使用火光和锣鼓声作为号令,白天则要多使用各种旌旗来下达命令,这是为了适应士兵们耳目视听的需要。

  对于敌人的军队,可以挫伤其锐气;对于敌人的将帅,可以动摇他们的决心。在作战时,军队士气变化的一般规律是:起初士气高昂,锐不可当,接着逐渐懈怠消沉,最终则消散竭尽了。所以善于用兵打仗的人,总是要避开敌人初来的锐气,而等到敌人士气低落、衰竭之时才发动进攻,这就是掌握军队士气变化的一般法则。以自己的严整对付敌人的混乱,以自己的沉着冷静对付敌人的轻躁,这就是掌握敌军心理变化的一般法则。以近待远,以逸待劳,以饱待饥,这就是掌握军队战斗力的一般法则。不要拦击旗帜整齐、部署周密的敌军,不要进攻阵容庞大、实力雄厚的敌阵,这就是掌握灵活的应变策略的一般法则。

  所以,用兵打仗的方法是:敌军占领了险要的山地,我军不可仰攻;敌军背靠高地,我军不可从正面迎击;敌人佯装败退,我军不可紧追;对敌军的精锐,我军不可贸然前去攻打;敌军所放出来的诱饵,我军不可贪功上钩;敌军正在撤退,上下归心似箭,我军不可强行阻击;围攻敌军,必须要网开一面,为敌人留下一线生机,以免敌人破釜沉舟;对于陷入绝境的敌军,我军不可穷追不舍。以上这些,都是用兵的法则。

  孙子曰:凡用兵之法,将受命于君,合军聚众,圮地无舍,衢地合交,绝地无留,围地则谋,死地则战。涂有所不由,军有所不击,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君命有所不受。故将通于九变之利者,知用兵矣;将不通于九变之利者,虽知地形,不能得地之利矣。治兵不知九变之术,虽知五利,不能得人之用矣。

  是故智者之虑,必杂于利害。杂于利,而务可信也;杂于害,而患可解也。是故屈诸侯者以害,役诸侯者以业,趋诸侯者以利。故用兵之法,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之;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

  故将有五危:必死,可杀;必生,可虏;忿速,可侮;廉洁,可辱;爱民,可烦。凡此五者,将之过也,用兵之灾也。覆军杀将,必以五危,不可不察也。

  “译文”

  孙子说:一般用兵的法则是,将帅接受了国君的命令,征集兵员,编组军队出征以后,在危险难行的“圮”地不可宿营,在多国交界的“衢”地应当结交邻国为外援,遇到凶险的“绝”地千万不可停留,遇到不利于我方的“围”地要巧出奇谋,陷入“死”地要拼死奋战。对我军不利的道路不可行军,不宜攻打的敌军不可攻打,不宜攻占的城池不可攻占,不宜争夺的地方不可争夺,不宜执行的君主命令不可执行。所以,将帅能够通晓机变之利,就是懂得用兵了;将帅如不能通晓机变之利,即使了解了地形,也不能得到地利。统兵作战如果不懂得机变的方法,即使深通“五利”,也不能充分发挥军队的战斗力。

  因此,明智的将帅考虑问题,总是要充分兼顾利害两个方面。在不利的情况下看到有利的方面,战事就可以顺利地完成;在有利的情况下考虑到不利的方面,祸患就可以得到解除。所以,要用敌国所厌恶的事情胁迫它而使它屈服,要用强大的实力役使敌国,要用诱人的利益调动敌国。所以,用兵的方法是,不能寄希望于敌人不会来,而要依靠自己所做的充分准备,严阵以待;不能寄希望于敌人不来进攻,而要依靠我们拥有使敌人无法进攻的力量。

  将帅有五种致命的弱点:有勇无谋,只知死拼,就可能被敌人诱杀;临阵怯战,贪生怕死,就可能被敌人俘虏;性情急躁,刚愤偏激,就容易中了敌人欺侮之计;清廉刚正,洁身自好,就容易入了敌人羞辱的圈套;过分仁慈爱民,一味姑息纵容,就容易被人烦扰而陷于被动。这五项都是将帅容易犯的过失,也是用兵打仗的灾难。军队覆灭,将帅被杀,必定都是因为这五种致命弱点导致的,绝不可以不慎重对待。

  孙子曰:凡处军、相敌,绝山依谷,视生处高,战隆无登,此处山之军也。绝水必远水,客绝水而来,勿迎之于水内,令半济而击之,利;欲战者,无附于水而迎客;视生处高,无迎水流。此处水上之军也。绝斥泽,惟亟去无留;若交军于斥泽之中,必依水草而背众树。此处斥泽之军也。平陆处易,右背高,前死后生,此处平陆之军也。凡此四军之利,黄帝之所以胜四帝也。

  凡军好高而恶下,贵阳而贱阴,养生而处实,军无百疾,是谓必胜。丘陵堤防,必处其阳,而右背之。此兵之利,地之助也。上雨,水沫至,欲涉者,待其定也。凡地有绝涧、天井、天牢、天罗、天陷、天隙,必亟去之,勿近也。吾远之,敌近之;吾迎之,敌背之。军旁有险阻、潢井、葭苇、林木、翳荟者,必谨覆索之,此伏奸之所也。

  近而静者,恃其险也;远而挑战者,欲人之进也;其所居易者,利也;众树动者,来也;众草多障者,疑也;鸟起者,伏也;兽骇者,覆也;尘高而锐者,车来也;卑而广者,徒来也;散而条达者,樵采也;少而往来者,营军也;辞卑而益备者,进也;辞强而进驱者,退也;轻车先出居其侧者,陈也;无约而请和者,谋也;奔走而陈兵者,期也;半进半退者,诱也;杖而立者,饥也;汲而先饮者,渴也;见利而不进者,劳也;鸟集者,虚也;夜呼者,恐也;军扰者,将不重也;旌旗动者,乱也;吏怒者,倦也;杀马肉食者,军无粮也;悬缶不返其舍者,穷寇也;谆谆翕翕,徐与人言者,失众也;数赏者,窘也;数罚者,困也;先暴而后畏其众者,不精之至也;来委谢者,欲休息也。兵怒而相迎,久而不合,又不相去,必谨察之。

  兵非贵益多也,惟无武进,足以并力、料敌、取人而已。夫惟无虑而易敌者,必擒于人。卒未亲附而罚之,则不服,不服则难用。卒已亲附而罚不行,则不可用。故令之以文,齐之以武,是谓必取。令素行以教其民,则民服;令不素行以教其民,则民不服。令素行者,与众相得也。

  “译文”

  孙子说:在各种地形上部署军队,观察和判断敌情,都应当注意以下几个方面:在经由山地时要靠近有水草的山谷,安营扎寨时要居于高地面南朝阳,当敌人先占据高地时我方不可强行仰攻,这些是在山地行军宿营的原则。横渡江河以后一定要迅速远离岸边以免背水作战;如果敌军渡水而来,不可在岸边迎击,而要乘敌军部分已渡、部分未渡之时发动攻击,这样才有利;如果要与敌军交战,不要靠近水边列阵迎敌;在江河地带扎营,也要居高朝阳,切不可逆着水流的方向在敌军下游地区驻扎或列阵,这些是在江河地带行军作战的原则。经过盐碱沼泽地带,应当迅速离开,不可停留;如果在这种地带与敌人遭遇,就必须依傍水草而背靠树林。这些是在盐碱沼泽地带行军作战的原则。在平原地区应当占领平坦开阔地域,主力部队要背靠高地,前低后高,这是在平原地区行军作战的原则。在以上这四种地形下部署军队的原则,正是黄帝之所以能战胜四方部族的原因。

  大凡驻军扎营,总是喜欢高平的地方而忌讳低洼的地方,贵向阳之地而厌恶背阴之地;要靠近水草丰盛之处,以便于保障后勤供应,驻军于地势隆高坚实之处,这样将士们就百病不生,这是军队必得胜利的重要保证。在丘陵、堤防扎营布阵,应选择向阳的一面,并将主要侧翼背靠着它们。根据上述原则处置军队,是有利于用兵作战的;而得到这些好处,是由于根据不同的地理条件采取了相应的措施。上游地区突降暴雨,下游地区洪水骤至,要等到水势平稳以后再渡河。凡是遇到“绝涧”、“天井”、“天牢”、“天罗”、“天陷”、“天隙”等地形,必须迅速离开,切不可靠近。我军应当远离这种地形,而让敌人去靠近它们,我军应当面向这种地形,而使敌人背靠它们。如果行军途中有山川险阻、湖泊沼泽、树木丛林、芦苇水草、荫天蔽日的地方,必须仔细地反复搜索、检查,因为这些都是容易隐藏伏兵和奸细的地方。

  敌军距我们很近仍能保持镇静的,是依仗它占据着险要的地形;敌军离我们很远,而屡次前来挑战的,是企图引诱我方进击;敌军不占据险要地形而驻守平坦开阔之地,是为了以利引诱我方;许多树木摇动,是敌人偷偷前来袭击;草丛之中设有众多的障碍物,是敌人故布疑阵;群鸟惊飞,其下有埋伏;野兽骇奔,是敌人大军突袭;尘土高扬而锐直的,是敌人战车队开来;灰尘扬起得低而宽广的,是敌军步兵来攻;飞尘散乱而成条缕状的,是敌人在砍伐柴薪;飞尘少而一来一往的,是敌军察看地形,准备扎营;敌军措词谦卑而同时却加紧战备的,是准备发动进攻;敌军措词强硬而且又摆出进攻姿态的,是准备撤退;敌军轻便的战车先出居于两侧翼的,是准备排兵布阵;敌人无缘无故地请求讲和的,其中必有阴谋;敌人往来奔走并陈列战车人马的,是准备约期决战;敌军半进半退的,是想诱我上钩;敌兵拄着兵器而立的,是饥饿的表现;敌军打水的士兵自己先喝的,是全军缺水的表现;敌人明见有利而不进兵争夺的,是疲惫的表现;敌军营寨上空有鸟雀集结的,说明营寨已经空虚无人;敌军士兵夜间狂呼乱叫的,说明其内心恐惧;敌军纷乱无秩序的,说明其将帅没有威权;敌军旗帜动摇不定的,说明其部队混乱;敌军官佐易怒烦躁的,是全军将士困倦的表现;敌军宰杀马匹吃肉的,是因为军中无粮;敌军挂起炊饮用具,不返回营寨的,是准备拼命突围的穷寇;敌军将帅低声下声地与部下讲话的,表明他们已经失去了军心;敌军将帅频繁行赏的,表明其已无计可施;敌军将帅再三重罚部属的,也表明其已陷入困境;敌军将帅先对部下凶暴而后来又畏惧士兵的,表明他最不高明,威信丧尽;敌人派使者携重礼来谢罪的,表明他们想停战休整。敌军逞怒同我对阵,却迟迟不肯交战,又不撤兵离去,在这种情况下必须谨慎地全面观察,以便弄清其企图。

  兵力并不是越多越好,只要不恃勇冒进,而是集中兵力,判明敌情,赢得军心,就足够了。那些不深谋远虑而又轻敌妄动的将帅,一定会被敌军擒获。将帅在士卒尚未心悦诚服之时就贸然处罚士卒,军心必定不服;军心不服,就难以统率了。如果士卒对将帅已经心悦诚服,可将帅仍不严行军法军纪,惩罚有罪之人,就无法统率军队。所以,在政治上要施以宽仁之道进行教化,在组织纪律上要用严格的军纪军法统一军队的行动步调,这样才能必定取胜。命令一向能够得到认真的贯彻执行,在此情况下训练教育士兵,士兵们就会服从。如果命令一向得不到认真的贯彻执行,在这种情况下训练教育士兵,士兵们就不会服从。命令之所以一贯能够得到认真的贯彻执行,是因为将领与部众团结和睦,关系融洽。

  孙子曰:地形有通者,有挂者,有支者,有隘者,有险者,有远者。我可以往,彼可以来,曰通。通形者,先居高阳,利粮道,以战则利。可以往,难以返,曰挂。挂形者,敌无备,出而胜之;敌若有备,出而不胜,难以返,不利。我出而不利,彼出而不利,曰支。支形者,敌虽利我,我无出也;引而去之,令敌半出而击之,利。隘形者,我先居之,必盈之以待敌;若敌先居之,盈而勿从,不盈而从之。险形者,我先居之,必居高阳以待敌;若敌先居之,引而去之,勿从也。远形者,势均,难以挑战,战而不利。凡此六者,地之道也,将之至任,不可不察也。

  故兵有走者,有弛者,有陷者,有崩者,有乱者,有北者。凡此六者,非天之灾,将之过也。夫势均,以一击十,曰走;卒强吏弱,曰弛;吏强卒弱,曰陷;大吏怒而不服,遇敌怼而自战,将不知其能,曰崩;将弱不严,教道不明,吏卒无常,陈兵纵横,曰乱;将不能料敌,以少合众,以弱击强,兵无选锋,曰北。凡此六者,败之道也,将之至任,不可不察也。

  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敌制胜,计险远近,上将之道也。知此而用战者必胜,不知此而用战者必败。故战道必胜,主曰无战,必战可也;战道不胜,主曰必战,无战可也。故进不求名,退不避罪,唯民是保,而利于主,国之宝也。

  视卒如婴儿,故可与之赴深溪;视卒如爱子,故可与之俱死。爱而不能令,厚而不能使,乱而不能治,譬如骄子,不可用也。

  知吾卒之可以击,而不知敌之不可击,胜之半也;知敌之可击,而不知吾卒之不可击,胜之半也;知敌之可击,知吾卒之可以击,而不知地形之不可以战,胜之半也。故知兵者,动而不迷,举而不穷。故曰:知彼知己,胜乃不殆;知天知地,胜乃可全。

  “译文”

  孙子说:地形有“通”、“挂”、“支”、“隘”、“险”、“远”等六种。我军可以去,敌人也可以来的地形叫做“通”。在这种地形上,应当先占据开阔向阳的高地,保持粮道畅通,这样作战就比较有利。可以前进,难以返回的地形叫做“挂”。在这种地形上,如果敌人没有防备,我军就可以出奇制胜。如果敌人早有防备,我军出击不能取胜,而且难以返回,这样就很不利了。凡是我军出击不利,敌人出击也不利的地形叫做“支”。在这种地形上,敌人虽然以利引诱,我军也切不可出战,而应当主动将部队假装退走,诱使敌人前来追击,等到敌军已经出动一半时,我军再掉过头来猛攻敌人,这样做就比较有利。在“隘”这种地形上,我军抢先到达,一定要用重兵封锁隘口,以等待敌军前来;如果敌军抢先占据有利地形,并以重兵把守,那么我军就不可进击;如果敌军没有用重兵据守隘口,那么我军就要迅速地发起攻击。在“险”这种地形上,我军抢先到达,一定要占据地势高而且向阳的地方,严阵以待;如果敌人抢先到达,那么我军就主动撤离,不要进攻敌人。在“远”的地形上扎寨,双方地理条件差不多,不宜主动挑战,强行出战会因为疲劳和过早暴露而导致失利。以上六点,是利用地形作战的一般原则,也是将帅的重大责任,不可不慎重考虑,深入研究。

  军队作战失败的情况有“走”、“弛”、“陷”、“崩”、“乱”、“北”等六种。这六种,都不是由于天地的灾害造成的,而是由于将帅自身的过失所致。在敌我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以一击十,叫做“走”;士卒强悍,将佐懦弱无能,叫做“弛”;将佐强悍,士卒怯弱,缺乏战斗力,叫做“陷”;偏将心怀恼怒,不服从指挥,遇到敌人时擅自愤然出战,主将又不了解他们的能力如何,这叫做“崩”;主将懦弱无能,号令不严,教导不明,将佐和士卒不守法度规矩,列兵布阵杂乱无章,这叫做“乱”;主将不能正确地判断敌情,只是盲目地以少击众,以弱击强,军队又没有经过精心选拔的前锋尖兵,这就叫做“北”。以上这六种情况,均是导致失败的原因,也是将帅的重大责任所在,不可不认真考虑,深入研究。

  地形,是用兵的辅助条件。正确判断敌情,掌握主动,研究地形的险易,计算路程的远近,这些都是优秀将帅的职责。懂得这些而后用兵作战的人必定能够取得胜利,不懂得这些却指挥作战的人必定会遭到失败。所以,根据战争规律分析有必胜的把握,既使国君命令不战的,也可以坚决打下去;根据战争规律知道没有胜利的可能,而国君命令打下去的,也可以坚持不打下去。所以,进不谋求赫赫的功名,退不回避违命的罪责,只求保护军民,而使国君得到好处,这样的将帅乃是国家最珍贵的宝贝。

  将帅像爱护婴儿一样爱护士卒,士卒就可以与将帅同赴患难;将帅像爱护自己的爱子一样爱护士卒,士卒就可以与将帅同生共死。但是,如果一味溺爱而不能管教,过分厚养而不能使用,这样的军队就如同娇生惯养的孩子,是不能用来冲锋陷阵的。

  只知自己的部队可以进攻,却不知道所面对的敌人是不可以攻打的,胜利的可能性只有一半;知道敌人可以攻打,而不知道自己的士卒不可以进攻,胜利的可能性只有一半;知道敌人可以攻打,也知道自己的士卒可以进攻,却不知道地形不利于作战,胜利的可能性仍然只有一半。所以,懂得用兵的人,举动清醒,战术变化无穷。所以说,了解敌人又了解自己,就能百战百胜而不至于失败;懂得天时又懂得地利,就能确保全胜,而万无一失。

  孙子曰:用兵之法,有散地,有轻地,有争地,有交地,有衢地,有重地,有圮地,有围地,有死地。诸侯自战其地者,为散地。入人之地而不深者,为轻地。我得则利,彼得亦利者,为争地。我可以往,彼可以来者,为交地。诸侯之地三属,先至而得天下之众者,为衢地。入人之地深,背城邑多者,为重地。山林、险阻、沮泽,凡难行之道也,为圮地。所由入者隘,所从归者迂,彼寡可以击吾之众者,为围地。疾战则存,不疾战则亡者,为死地。是故散地则无战,轻地则无止,争地则无攻,交地则无绝,衢地则合交,重地则掠,圮地则行,围地则谋,死地则战。

  古之善用兵者,能使敌人前后不相及,众寡不相恃,贵贱不相救,上下不相收,卒离而不集,兵合而不齐。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敢问:“敌众整而将来,待之若何?”曰:“先夺其所爱,则听矣。”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也。

  凡为客之道,深入则专,主人不克;掠于饶野,三军足食;谨养而勿劳,并气积力;运兵计谋,为不可测。投之无所往,死且不北,死,焉不得士人尽力!兵士甚陷则不惧,无所往则固,入深则拘,不得已则斗。是故其兵不修而戒,不求而得,不约而亲,不令而信,禁祥去疑,至死无所之。吾士无余财,非恶货也;无余命,非恶寿也。令发之日,士卒坐者涕沾襟,偃卧者涕交颐。投之无所往,诸、刿之勇也。

  故善用兵者,譬如率然。率然者,常山之蛇也。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首尾俱至。敢问:“可使如率然乎?”曰:“可。”夫吴人与越人相恶也,当其同舟济而遇风,其相救也如左右手。是故方马埋轮,未足恃也;齐勇若一,政之道也;刚柔皆得,地之理也。故善用兵者,携手若使一人,不得已也。

  将军之事,静以幽,正以治。能愚士卒之耳目,使之无知。易其事,革其谋,使人无识;易其居,迂其途,使人不得虑。帅与之期,如登高而去其梯。帅与之深入诸侯之地,而发其机,若驱群羊,驱而往,驱而来,莫知所之。聚三军之众,投之于险,此将军之事也。九地之变,屈伸之利,人情之理,不可不察也。

  凡为客之道,深则专,浅则散。去国越境而师者,绝地也;四通者,衢地也;入深者,重地也;入浅者,轻地也;背固前隘者,围地也;无所往者,死地也。是故散地,吾将一其志;轻地,吾将使之属;争地,吾将趋其后;交地,吾将谨其守;衢地,吾将固其结;重地,吾将继其食;圮地,吾将进其涂;围地,吾将塞其阙;死地,吾将示之以不活。故兵之情,围则御,不得已则斗,过则从。

  是故不知诸侯之谋者,不能预交;不知山林、险阻、沮泽之形者,不能行军;不用乡导者,不能得地利。四五者,一不知,非霸王之兵也。夫霸王之兵,伐大国,则其众不得聚;威加于敌,则其交不得合。是故不争天下之交,不养天下之权,信己之私,威加于敌,故其城可拔,其国可隳。

  施无法之赏,悬无政之令,犯三军之众,若使一人。犯之以事,勿告以言;犯之以利,勿告以害。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夫众陷于害,然后能为胜败。

  故为兵之事,在顺详敌之意,并敌一向,千里杀将,是谓巧能成事。是故政举之日,夷关折符,无通其使,厉于廊庙之上,以诛其事。敌人开阖,必亟入之。先其所爱,微与之期。践墨随敌,以决战事。是故始如处女,敌人开户;后如脱兔,敌不及拒。

  “译文”

  孙子说:根据用兵的一般法则,军事地理可以分为散地、轻地、争地、交地、衢地、重地、圮地、围地、死地等九种。诸侯在本国境内作战,这种地区叫做“散地”。进入敌境不深易返的地区作战,这种地区叫做“轻地”。我方先占据则对我方有利,敌方先占据则对敌方也有利,这种地区叫做“急地”。我军可以往,敌军可以来的地区,叫做“交地”。多国交界之处,先到的可以得到多数诸侯的支持,这种地区叫做“衢地”。深入敌境,越过了许多城邑,四面都是敌人,这种地区叫做“重地”。山岭、森林、险阻、水网、沼泽等一切难以通行的地区,叫做“圮地”。进军的道路十分狭隘险要,而退军的道路非常迂远,敌人可以以寡击众,以弱击强,这种地区叫做“围地”。奋力速战才能生存,不奋力速战就会全军覆灭,这种地区叫做“死地”。因此,在“散地”上不要交战,在“轻地”上不可停留,在“争地”上应抢先占领要地,不可贸然进攻已经先我进入阵地的敌军,在“交地”上务必要使部队相互连接,以免被敌人各个击破,在“衢地”应结交邻国,深入“重地”则应夺取粮草物资,就地补给,遇到“圮地”一定要迅速通过,不可迟缓,陷入“围地”就必须设谋脱险,一旦进入“死地”,就惟有全力猛战,死中求生。

  古时候善于用兵的人,能使敌人前后无法相顾,主力和小部队无法相互依赖,官兵之间无法相互救援,上下建制失去联络,士卒离散难以集合,即使集合了阵形也不齐整。对我方有利就打,对我方无利就停止行动。试问:“敌军人数众多而且阵容齐整,马上就要发动进攻,我方应当怎么对付它呢?”回答是:“先夺取敌人要害,敌军就不得不听从我的摆布了。”用兵之道,贵在神速,乘敌人措手不及的时机,通过敌人料想不到的道路,攻击敌人没有戒备的地方。

  进入敌国作战的法则是:深入敌境,则士卒专心一意,敌军无法抵挡;在富饶的地区夺取粮草物资补给,则三军将士有充足的后勤保障;注意休整队伍保存士卒的体力,不要使他们过于疲劳,部队就可以养精蓄锐,斗志昂扬;部署兵力,巧设计谋,务必要使敌人无法判断我军意图。把部队置于无路可走的绝境,士卒就会宁死也不败逃,既然士卒宁死也不会败逃,又怎么会不尽力作战呢?士卒深陷危地,就反而会无所畏惧;走投无路,军心就会稳固;深入敌境,军队就不会离散;形势迫不得已,士卒就会拼命作战。因此,这样的军队不待整治而自知戒慎,不待鞭策而自能尽心竭力,不待约束而自能亲密团结,不待号令而自能遵纪守法。禁止占卜迷信之事,消除盎惑之言,士卒们即使战死也决不退避。我军士卒没有多余的钱财,并不是他们厌恶财物;置生死于度外,并不是他们不想长寿。当作战命令下达的时候,士卒们坐者泪水沾湿了衣襟,躺者泪流满面。把军队置于无路可走的绝境,他们就会像专诸、曹刿一样勇敢了。

  善于用兵的人,能够使部队像“率然”一样。率然,是常山出产的一种蛇,击打它的头部,尾巴就来救应;击打它的尾部,头就来救应;击打它的中部,头和尾就都来救应。试问:“可以使军队像率然一样吗?”回答是:“可以。”吴国人和越国人向来相互仇视,但是当他们同舟渡河而遇到大风时,也能相互救援、配合默契,犹如一个人的左右手一样。因此,只将车马整齐地排列起来,深埋车轮来显示死战决心是不足以依仗的,只有使全军齐心协力,步调一致,同仇敌忾,才是治军的原则要求。使各种不同的地理条件都得其所用,发挥作用,乃是利用地形地势的一般原则要求。所以,善于用兵的人,能使三军将士精诚团结如同一个人,是由于士卒身陷死地,形势迫不得已。

  将军统兵作战,要沉着冷静,深谋远虑,公正严明而有条不紊。他们能蒙蔽士卒的耳目,使之对军事计划毫无所知。经常变化战法,不断更新计谋,使人无法识破。不时更换驻军的营地,进军的路线迂回曲折,使人无法推断出其意图。将帅对部属下达作战任务,要像登上高处而后抽去梯子一样,使他们能进而不能退;率领军队深入别国境内而发起战斗,如同放牧者驱赶羊群一样,赶过去,赶过来,没有谁知道要到什么地方去。聚集全军士卒,将他们投置于危绝之地,这就是将军的主要职责。根据不同的作战地形采取适当的行动策略,顺应各种不同的具体条件灵活地伸缩进退,趋利避害,掌握士卒在不同情况下的不同心理,这些都是不能不慎重审察、仔细研究的。

  进入敌国作战的规律、法则是:进入敌境越深,军心就越是稳定巩固;进入得越浅,军心就越容易涣散不稳。离开本国,越过边境到敌国作战,这种地区叫做“绝地”;四通八达的地区叫做“衢地”;进入敌境很深的地区叫做“重地”;进入敌境不深的地区叫做“轻地”;前面道路狭隘,前后地势险峻的地区叫做“围地”;无处可走的地区叫做“死地”。因此,在“散地”上,我要使军队专心一致;在“轻地”上,我要使部队营阵密切相连;在“争地”上,我要命令后面的部队火速赶上,抢先占领各要地,以便于作战;遇到“交地”,我要小心谨慎地设防;在“衢地”上,我要努力巩固与诸侯国的同盟;在“重地”上,我要设法保障军队的粮草供给;在“圮地”上,我要迅速地通过;在“围地”上,我要堵塞所有的出路,以示决心坚守,待敌松懈后再突然出击;在“死地”上,我要示以决死之心,以便争取一线生机。所以,士卒的心理状态是,被围困就会齐心抵御,形势迫不得已就会拼命战斗,深陷危地就会听从官长指挥。

  因此,不了解各国的政治意图,就不能与它们结交同盟;不熟悉山岭、森林、险阻、水网、沼泽等地形情况,就不能贸然行军;不利用熟悉当地地形的人作为向导,就不能得到地利。以上这几条,只要不懂得其中的任何一条,就不算是霸王之兵。凡是霸王之兵,攻伐大国,能使其民众无法聚集动员;兵威加于敌国,就能使其盟国不敢前来救援。所以,强大到不必与诸侯国结交的大国,不必去争大权,就足以实现自己的目标,以兵威加于敌国,能够攻克敌人的城池,毁灭敌人的国家。

  施行超出常规的奖赏,颁发打破常规的命令,指挥三军人马如同使唤一个人一样。给予任务,命令他们去完成,而不告诉他们这样做的谋略意图;给予危险的任务,命令他们务必完成,只告诉我们有利的条件,而不告诉他们有哪些危害。把士卒投入绝地,然后他们才能全力作战而求得生存;使士卒陷入死地,然后他们才能不顾一切地拼死一搏,从而转危为安。军队陷于不利的境地,然后才能掌握战争的主动权,主宰战争的命运,从而夺取完全的胜利。

  所以,用兵作战的事,在于审慎地考察敌人的意图,然后集中兵力攻击,长驱千里,擒杀敌军大将,这就是所谓的善于运用妙策而克敌制胜。因此,当决定战争行动的时候,就要封锁关塞,废除通行凭证,不许敌国使者往来,还要在朝廷上隆重誓师,反复谋划策略。敌军一旦露出破绽,就必须迅速乘机而入,抢先夺取敌人所珍惜的赖以制我的有利条件,切不可预先与敌人约期会战。一定要循守法度,践履规矩,根据敌情的变化而采取相应的措施,以求得战争的胜利。因此,在决战之前要像处女一样沉静,使敌人放松警惕而露出可乘之隙,然后要像脱逃的兔子一样行动迅速,使敌人来不及抵抗。

  孙子曰:凡火攻有五:一曰火人,二曰火积,三曰火辎,四曰火库,五曰火队。行火必有因,烟火必素具。发火有时,起火有日。时者,天之燥也;日者,月在箕、壁、翼、轸也。凡此四宿者,风起之日也。

  凡火攻,必因五火之变而应之。火发于内,则早应之于外。火发而其后静者,待而勿攻。极其火力,可从则从之,不可从则止。火可发于外,无待于内,以时发之。火发上风,无攻下风。昼风久,夜风止。凡军必知有五火之变,以数守之。

  故以火佐攻者明,以水佐攻者强。水可以绝,火可以夺。

  夫战胜攻取,而不修其功者,凶,命曰费留。故曰:明主虑之,良将修之。非利不动,非得不用,非危不战。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愠而致战。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怒可以复喜,愠可以复悦,亡国不可以复存,死者不可以复生。故明君慎之,良将警之,此安国全军之道也。

  “译文”

  孙子说:火攻有五种:一是焚烧敌军的人马,二是焚烧敌军的粮草积储,三是焚烧敌军的辎重,四是焚烧敌军的仓库,五是焚烧敌军的粮道。实施火攻必须具备一定的条件,火攻器材必须事先准备充足,还要看准天时和日子。天时是指气候干燥,日子是指月亮运行到箕、壁、翼、轸四宿的位置时。月亮行经这四宿的日子,一般都是起风的日子。

  大凡实施火攻,必须根据上述五种火攻所引起的情况变化,灵活地派兵策应配合。如果从敌人内部放火,就要及时派兵外部接应。火已经烧起来,可敌军仍然保持安静,毫不慌乱,我军就应当耐心地等待,仔细地观察敌情,而不要马上发动进攻。等火势达到最猛的时候,再随机应变,可以进攻就发动进攻,不可以进攻就按兵不动。如果可以在敌营外面放火,就不必等待在敌营内部放火,只要时机和条件成熟尽管放火就行了。火发于上风,就不可以从下风方向进攻。白天风刮得久了,夜里就容易停止。指挥军队作战,必须懂得灵活机动地运用这五种火攻方法,等待适宜放火的天时和日子,就毫不迟疑地放火进行火攻。

  用火辅助军队进攻,就可以取得战场上的优势;用水辅助军队进攻,就可以加强战场上的攻势。水可以隔断敌军,火可以焚毁敌军的粮草资财。

  虽然攻城略地,取得了可观的胜利,但是如果不注重巩固其战果,就会有灾难,这叫做耗财疲军的“费留”。所以说,贤明的君主一定要慎重地考虑这个问题,优秀的将帅一定要认真地处理好这个问题。如果无利可图,就不要兴师动众;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就不要用兵作战;如果不到危急关头,就不要诉诸武力。国君不可因为一时愤怒而发动战争,将帅不可因为一时怨恨而与敌军开战。对国家有利就采取行动,对国家不利就按兵不动。愤怒之后还可以再欢喜起来,怨恨之后还可以再高兴起来,而国家灭亡之后就不可能复存,人死亡之后就不可能复活。所以说,贤明的君主对用兵一定要慎重地对待,优秀的将帅对交战一定要有高度的警惕,这是安定国家、保全军队的重要法则。

  孙子曰:凡兴师十万,出征千里,百姓之费,公家之奉,日费千金;内外骚动,怠于道路,不得操事者,七十万家。相守数年,以争一日之胜,而爱爵禄百金,不知敌之情者,不仁之至也,非人之将也,非主之佐也,非胜之主也。故明君贤将,所以动而胜人,成功出于众者,先知也。先知者不可取于鬼神,不可象于事,不可验于度,必取于人,知敌之情者也。

  故用间有五:有因间,有内间,有反间,有死间,有生间。五间俱起,莫知其道,是谓神纪,人君之宝也。因间者,因其乡人而用之;内间者,因其官人而用之;反间者,因其敌间而用之;死间者,为诳事于外,令吾间知之,而传于敌间也;生间者,反报也。

  故三军之事,莫亲于间,赏莫厚于间,事莫密于间。非圣智不能用间,非仁义不能使间,非微妙不能得间之实。微哉!微哉!无所不用间也!间事未发,而先闻者,间与所告者皆死。

  凡军之所欲击,城之所欲攻,人之所欲杀,必先知其守将、左右、谒者、门者、舍人之姓名,令吾间必索知之。必索敌间之来间我者,因而利之,导而舍之,故反间可得而用也。因是而知之,故乡间、内间可得而使也;因是而知之,故死间为逛事,可使告敌;因是而知之,故生间可使如期。五间之事,主必知之,知之必在于反间,故反间不可不厚也。

  昔殷之兴也,伊挚在夏;周之兴也,吕牙在殷。故明君贤将,能以上智为间者,必成大功。此兵之要,三军之所恃而动也。

  “译文”

  孙子说:凡兴兵十万,征战千里,百姓所负担的费用,国库所开支的钱财,每天要达到千金;而且朝野骚动,民众往来运输军需物资,以致不能从事正常耕作的农户达七十万家。敌我双方相持数年,是为了争得一朝的胜利,然而却吝惜爵禄和重金,不肯重用间谍,以致不能了解敌情的虚实,而导致失败,这实际上是不仁慈到了极点,这样的将帅,不是爱护民众的好将帅,不是国君的得力辅助,也不是胜利的主宰。所以,英明的君主,贤能的将帅,之所以一出兵就能旗开得胜,功业远超于众人之上,就在于他们事先了解敌情。事先了解敌情,不可以用向鬼神祈祷或占卜的方法实现,不可以拿相似的事情作类比推测,也不可以用观测日月星辰运行位置度数的方法来验算,而是一定要从知道敌情的人们身上了解敌情的虚实。

  使用间谍有五种:有因间,有内间,有反间,有死间,有生间。如果五种间谍同时使用,并且充分发挥作用,就可以使敌人摸不清我用间的底细,这就叫做神妙高明,是国君克敌制胜的法宝。因间,是指利用敌国境内的乡民为间谍,来了解敌人虚实。内间,是指收买利用敌国的官吏为间谍。反间,是指收买利用敌方的间谍来为我所用。死间,是指故意制造假情报,通过打入敌人内部的我方间谍传给敌人,使敌人上当受骗,一旦真相败露,我方间谍难免被敌人处死。生间,是指我方派出去的间谍深入虎穴,侦察到敌情后能安然返回报告。

  所以,在军队的亲密关系中,没有比与间谍更亲密的,奖赏没有比对间谍更优厚的,事情没有比用间谍更秘密的。不是才智超群的人,就不能使用间谍;不是仁义慈爱的人,就不能指使间谍;不是精细深谋的人,就不能准确地分析判断间谍所获敌情的真伪。微妙啊,微妙!真是无时无地不可以使用间谍。使用间谍刺探敌情的计划尚未实施,而消息已经泄露出去,那么间谍本人和听到此秘密的人都要被敌人处以死刑。

  凡是所要打击的敌军,要攻占的城池,要消灭的敌方人员,我方事先都必须了解清楚敌方主管将帅及其左右亲信、负责接待宾客的官员、守门小吏、门客幕僚等人的姓名,要命令我们的间谍全面、准确地搜集这些情报。必须搜查出敌方派来侦察我方情况的间谍,优礼款待,重金收买,多方诱导,待条件成熟,交给任务后予以释放,这样,就可以使用他们作为反间了。通过使用反间,就可以了解能够为我所用的乡间、内间人选;通过反间,就可以让死间将虚假的情报传送给敌人;通过反间,生间就可以如期完成任务。五种间谍的事情,君主都必须了解掌握。了解情况的关键在于使用反间,所以,对反间不可不厚待。

  从前殷商兴起的时候,商汤王的得力谋士伊挚(即伊尹)原本是夏朝的臣子。周朝兴起的时候,周文王和武王的主要谋士姜子牙原本是商朝的臣子。所以,圣明的君主,贤能的将帅,若能用具有非凡智慧的人充当间谍,就一定能建立大功。这是用兵的关键,整个军队都要依赖间谍所提供的准确情报,来决定所采取的军事行动。

  《三十六计》在我国从古至今传习久远,集中历代“韬略”、“诡道”之大成,被兵家广为援用,素有兵法、谋略之称。书中不少计名、语汇竟能妇孺皆知,吟诵如流,可见此书生命力之雄勃,是我国文化也是世界文化中的珍宝。

  自《孙子兵法》以降,兵书丛集,洋洋大观。见于记载者多达三千余种,保存至今者也在千种以上,而《三十六计》雄踞一流。其用途之广博达于社会、军事、人生的各个层面,即使《孙子兵法》在这一点上也难以企及,故古书上有称:“用兵如孙子,策谋三十六。”

  原书广引《易经》语辞,或以《易经》为依据。《易经》是中国古代的一种占卜书,实际上是一部充满朴素唯物论和辩证法思想的哲学著作,对古代军事家,如孙武、韩信等等,都有深刻的影响。他们都精通《易经》,据以演兵。《三十六计》正是在前人基础上,进一步研究《易经》中的阴阳变理,推演出兵法的刚柔、奇正、攻防、彼己、主客、劳逸等对立关系的互相转化,使每一计都体现出极强的辩证哲理。全书三十六条计,引用《易经》共二十七处,涉及六十四卦中二十二个卦。这正是薄薄一本《三十六计》含纳天下万般变异机理,启迪世人无穷兵谋智慧而绵延深长的原因。

  古代兵书大多文辞深奥,难于晓读运用,恰好《三十六计》能含英咀华,将我国古代的军事、谋略思想,提纲挈领概括为三十六计,且计名多用成语,形象生动,通俗易懂,为世人所喜闻乐见。它并不重在理论阐述,而是将古代军事理论精华化为克敌制胜的计谋,每计均有明确的目的和实用价值,堪称中国古代兵谋书中令人叫绝的普及本。

  该书成书约在明、清之际,其作者很有可能是一位深谙兵法理论、悉通《易经》、满腹经纶的中下层失意知识分子,其名姓现今尚无确考,然而其独特的贡献功不可没。

  六六三十六,数中有术,术中有数。阴阳燮理,机在其空。机不可设,设则不中。

  〔按〕解语重数不重理。盖理,术语自明;而数,则在言外。若徒知术之为术,而不知术中有数,则术多不应。且诡谋权术,原在事理之中,人情之内。倘事出不经,则诡异立见,诧世惑俗,而机谋泄矣。或曰:三十六计中,每六计成为一套,第一套为胜战计,第二套为敌战计,第三套为攻战计,第四套为混战计,第五套为并战计,第六套为败战计。

  “译文”

  六乘六等于三十六,运筹之中包含有制胜的计谋,而计谋之中又包含着周密的运筹。一切事物都是相辅相成、对立统一的,其转化的时机关键就在于其必然存在的虚空或疏忽、薄弱的环节。计谋不可能主观臆想或着意安排出来,这样的计谋在现实中注定是不会成功的。

  〔按语〕本书的解语只着重于运筹,而不注重探讨计谋的本身。因为计谋本身的内涵,可以从该计的解语和事例中自然了解;而计谋的运筹,却是无法从中表明的。如果仅仅知道某一计谋的内涵和应用,而不知道计谋有赖于周密的运筹,那么其计谋往往就不能获得成功。况且诡秘的计谋和权术原本都是合乎人情物理的实际情况的。如果计谋不合人情物理,没有从实际出发,那么其诡异之处就会很快被发现,而其计谋也就暴露无遗了。有人认为:在三十六计之中,每六个相近的计谋形成一套,第一套是胜战计,第二套是敌战计,第三套是攻战计,第四套是混战计,第五套是并战计,第六套是败战计。

  第一计瞒天过海

  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太阳,太阴。

  〔按〕阴谋作为,不能于背时秘处行之。夜半行窃,僻巷杀人,愚俗之行,非谋士之所为也。如:开皇九年,大举伐陈。先是弼请缘江防人,每交代之际,必集历阳,大列旗帜,营幕蔽野。陈人以为大兵至,悉发国中士马,既而知防人交代,其众复散。后以为常,不复设备,及若弼以大军济江,陈人弗之觉也。因袭南徐州,拔之。

  “译文”

  防备极端周到,就容易放松警惕而懈怠下来;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事情,自然就不会再怀疑。隐秘的计谋就潜藏在暴露的、平常的事物中,而不是存在于暴露的事物的对立面。极端公开的、暴露的往往隐藏着最为诡秘的。

  〔按语〕诡秘的计谋能够获得成功,并非一定要在秘密的时间、隐蔽的地点运用。在月黑风高的半夜偷盗财物,在偏僻的小巷杀人越货,是非常愚蠢、普通的行为,不是谋略之士所应采取的行动。例如在隋文帝开皇九年,隋军大举南下讨伐陈国。在大规模进攻之前,隋朝大将贺若弼奏请沿江防线上的隋军每当换防的时候,一定要集结在江防重地历阳(今安徽和县),旌旗招展,营帐遍野,给陈国人造成隋朝主力大军发动进攻的错觉。陈人果然上当,征调全国的兵马,准备迎战。不久就发现是隋军换防,征调的兵马只得又解散了。这样反反复复,使陈国习以为常,不再加以防备。等到贺若弼真的率大军渡江南下时,陈国人还没有觉察到。贺若弼于是奔袭南徐州(今江苏镇江),一举攻下,进而摧枯拉朽,很快灭掉陈国,统一南北。

  第二计围魏救赵

  共敌不如分敌,敌阳不如敌阴。

  〔按〕治兵如治水:锐者避其锋,如导流;弱者塞其虚,如筑堰。故当齐救赵时,孙子谓田忌曰:“夫解杂乱纠纷者不控拳,救斗者不搏击,批亢捣虚,形格势禁,则自为解耳。”

  “译文”

  进攻兵力集中、实力强大的敌人,不如使这样的敌人兵力分散、削弱之后再相机进攻;攻击敌人的精锐部分,不如攻击其薄弱部分更为有效。

  〔按语〕对敌作战就好像是治理洪水一样:避开其锋锐之处,就好像疏导洪流一样;薄弱之处就要及时堵塞,就好像修筑堤坝一样。所以当齐国准备出兵救赵时,孙膑就对田忌建议说:凡是要解开纷乱的丝线或绳索,不能握紧拳头去捶打;排解开斗殴的双方,不能直接去参加搏击。避开坚强的势头,捣击虚弱的关键,那么纷乱的形势自然会转向顺利,问题也就自然化解了。

  第三计借刀杀人

  敌已明,友未定,引友杀敌,不自出力,以损推演。

  〔按〕敌象已露,而另一势力更张,将有所为,便应借此力以毁敌人。如:郑桓公将欲袭郐,先问郐之豪杰、良臣、辨智、果敢之士,尽与姓名,择郐之良田赂之,为官爵之名而书之,因为设坛场郭门之外而埋之,衅之以鸡,若盟状。郐君以为内难也,而尽杀其良臣。桓公袭郐,遂取之。

  诸葛亮之和吴拒魏;及关羽围樊、襄,曹欲徙都,懿及蒋济说曹曰:“刘备、孙权外亲内疏,关羽得志,权必不愿也,可遣人劝蹑其后,许割江南以封权,则樊围自解。”曹从之,羽遂见擒。

  “译文”

  敌方的情形已经明朗,而友方的态度尚不确定,要引导友方的力量去消灭敌人,从而避免自身付出代价,这是用《易经损卦》推演出来的计谋。

  〔按语〕敌方的情形已经表露出来,而与此同时还有另外一种强大的力量正在扩展,而且将要有所作为;在这种情况下就应当借用这一种强大的力量去消灭我们的敌人。例如在西周末期,郑桓公计划要袭击郐国。出兵之前,首先探问郐国的豪杰、良臣、辨智、果敢之士,将这些优秀的文武人才的姓名一一列出,写明把郐国的哪些良田送给他们,封赏他们什么官爵等,并在城门之外设坛场,把写好的东西埋在那里,杀鸡宰猪,举行隆重的仪式,似乎订立盟约一样。郐国的国君知道后,以为是自己内部出现了问题,于是将这些优秀的文武人才统统杀掉。这时郑桓公就乘虚而入,一举灭掉了郐国。

  三国时期,诸葛亮坚持联合吴国、共抗曹魏的方针。等到蜀将关羽围困樊城、襄阳之时,曹操极为震惊,想迁都以避其锋。谋士司马懿和蒋济劝阻说:“刘备和孙权表面上亲近,实际上是疏远的,关羽得志,孙权一定不心甘情愿。我们可以派人劝孙权从关羽背后出击,答应割让江南地区给孙权,这样樊城之围自然可以解除。”曹操听从其计,结果关羽战败,为孙权所擒杀。

  第四计以逸待劳

  困敌之势,不以战,损刚益柔。

  〔按〕此即致敌之法也。兵书云:“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兵书论敌,此为论势,则其旨非择地以待敌,而在以简驭繁、以不变应变、以小变应大变、以不动应动、以小动应大动、以枢应环也。如:管仲寓军令于内政,实而备之;孙膑于马陵道伏击庞涓;李牧守雁门,久而不战,而实备之,战而大破匈奴。

  “译文”

  要使敌人处于逆境,由优势变为劣势,就要采用静守不战的策略,从而损刚益柔,使自己变弱为强,击败对方。

  〔按语〕这就是调动敌人的方法。兵书上说:“凡是先到战地等待敌人到来的,就安逸而主动,而后来赶到仓促应战的,必然疲劳而被动。所以善于作战的人,都能做到调动敌人而不为敌人所调动。”兵书上所讲的是战争中敌我双方的劳逸形势,这里所论述的实际上是掌握战争主动权的艺术,其目的并不仅是选择有利地形以等待敌人,而是在于以简便驾驭繁难,以不变应付万变,以小变对付大变,以静止对付运动,以小的运动对待大的运动,抓住中枢关键的环节,以应付周围的一切非关键性的形势变化。例如齐相管仲将军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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