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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盖世太保枪口下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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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夜里也是活该有事,到了子夜时分,刁三炮也匆匆忙忙地往贺家大院赶。没有提防熊阿四带着几个宪兵在后面远远地尾随他。

  “就是他去仓库闹的?”熊阿四指着刁三炮问道。

  身边一宪兵答:“对,就是他,我看得清清楚楚的。”

  “快给我盯紧了!”熊阿四下令。

  一行人加快了脚步。

  一会儿,刁三炮来到贺家大门外,“砰砰砰”敲门。

  门内传出急急的脚步声,耿叔从里面打开了门。“刁三炮,是你啊?”

  刁三炮挥手说:“管家,别废话了,赶紧叫你家少夫人,我找她有急事!”

  耿叔为难地说:“这么晚了,少夫人都已经睡下了啊!”

  刁三炮推开耿叔,闯进大门。“睡了就让她赶紧起!”

  耿叔追刁三炮。“刁三炮,你这是要干啥?深更半夜地,可别吓着少夫人……”

  在巷子里,一行人看着刁三炮进了院子。熊阿四冷冷一笑:“看来,秋菊那女人所言不虚,这土匪头子确实跟柳扇子有联系。”他转脸看着几个手下,“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今晚谁给我灭了刁三炮,我就赏他一百个大洋!”

  几个手下一听,飞速冲进贺府,耿叔拦也拦不住。耿叔见状,连忙抄近路往柳扇子的房间后面跑……

  就在半个时辰以前,柳扇子疲惫地走进自己屋里,想要睡觉但心头杂念迭起,就无所事事地在桌旁坐下发呆。贺子山躲在一个角落里看着她,偷笑。扇子看着桌上贺子山的照片在朝自己笑,翻转过来,扣在桌面上。“贺子山,你要是有能耐,你就一辈子别出现!”

  贺子山一听这话,刚要站出来,突然听到门口秋菊的声音:“扇子,睡了吗?”

  扇子起身朝门口走,过去把门打开。“二娘,你……”

  秋菊闪身进来,“扇子啊,你可别见怪,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扇子为难地说:“可这都大半夜的了。”

  秋菊着急地说:“扇子,我知道老爷他听你的话,子腾的事,你就在老爷跟前劝他几句,成吗?”

  扇子诧异地说:“二娘,爹那边还是你自己去劝比较好,我是小辈,哪能在爹面前说这些话啊。”

  秋菊语气有些委曲求全,跟白天相比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扇子,就当二娘求你不成?我知道白天我对你说话有些过,你就当二娘是疯子,说的都是些疯话吧!不过,扇子,子腾和巧玉的婚事要是真往后推了,我真担心熊团长会找咱家的麻烦。你想啊,他手里有枪又有人,这要是真为难起我们,我们可怎么招架得住呢?”

  扇子看着秋菊眼含泪花,忙用言语安慰道:“二娘,我说过的,熊阿四到时候不会为难我们的,我现在手里抓着他的把柄。”

  秋菊看着扇子的眼睛问:“你就那么肯定?”

  扇子点头说:“嗯,我会设法让他同意延迟子腾和熊巧玉婚事的。”

  秋菊见扇子根本不听自己的,有些急,但又不能发火,强忍着说:“扇子,你就帮帮二娘行吗?要是子腾跟巧玉顺利成了亲,到时候熊团长跟咱家就是亲家了,子山要真是共党,咱也不用怕了,你说呢?”

  扇子慢慢将桌子上贺子山的相框又翻转了过来,默默看着上面的照片。

  秋菊看着扇子,似乎有松动的神色,接着说:“扇子,你就好好想想,为了子山,你也要帮二娘劝老爷子同意子腾的婚事啊,这后天花轿就要进门了,老爷不点头,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扇子为难了。“可是,二娘,我们真的不能跟熊阿四这样的人成为亲家啊!”

  秋菊气恼地说:“扇子!”

  扇子起身要送秋菊出去。“二娘,你还是回去吧,爹那边,我不会去劝的。”

  秋菊黑了脸。“扇子,你是不是担心子腾成了亲,分了家产,你就不能都霸占了?”

  扇子一愣。“二娘,你说什么呢?”

  秋菊委屈地大哭:“老爷不待见我就罢了,真没想到,扇子你进门没几天,也仗着老爷信你,就开始欺负我和子腾母子俩了。”说着她转身开门冲了出去。

  扇子也想跟着也出去,猛然看见贺子山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扇子以为撞见了鬼,差点惊呼出来,子山赶紧奔过去,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子山在扇子耳边低语道:“扇儿,好妹妹,千万别出声,千万别!”

  扇子会意,镇定了下来。子山松开捂着扇子嘴巴的手,退开一步,仔细打量扇子,眼神里充满了爱意。

  扇子顿时觉得不好意思,用了一副惊讶的神情看着面前的贺子山。“看什么看啊,不认识了吗?原来,你没死啊!”

  贺子山呵呵一笑:“你看,这不好好的吗?”

  扇子突然冲过去,朝着子山的胸前就捶打起来。“那你逃啊,你接着逃啊,你不是不想娶我,要逃婚吗?那你再逃啊!”

  子山无语,只是乐呵呵地看着扇子,趁机伸开一双大手掌捉住了扇子的拳头,拉过扇子,想要她靠在自己怀里。

  突然,刁三炮在门外大喊:“柳扇子,柳扇子,你赶紧出来一下,赶紧出来!”

  “刁三炮?”

  贺子山也纳闷,“是刁三炮的声音,不过他半夜跑来找你干什么?”

  刁三炮的喊声又起:“柳扇子,你赶紧出来,我有急事!”

  门外张妈拦阻刁三炮不住,急得声音都变了样:“你们要干什么?大半夜的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贺子山从门缝往外看,看见刁三炮身后不远处,熊阿四也带着一队人进来了,他疑惑不解:“啊,怎么,熊阿四也来了?”

  扇子叫贺子山就在房间里别出声,自己开门走了出去。

  贺子山正在在房间里坐立不安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从窗台上闪了进来,他定睛一看,是耿叔。

  耿叔拉着贺子山就朝窗户那边走。“你,赶紧跟我走!”

  这时,传来熊阿四在门外下命令的声音:“你们,先把刁三炮给我绑了!”

  之后又传来刁三炮的声音:“熊阿四,你来这里干什么?凭什么绑我?”

  贺子山爬在了窗台上,心里不舍,“扇子,她……”

  耿叔把子山往窗外推。“别罗唆了,赶紧走!”

  贺子山狠了狠心,从窗台上跳了出去。

  耿叔也跟着从窗台爬了出去,带着贺子山急急忙忙朝嘉陵江边走。最后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废弃不用的小码头,一艘小船靠了过来。

  贺子山这才搞明白,耿叔这么快就要送他走,他看了一眼小船,站着不动。

  耿叔很生气地说:“贺子山同志,你还是不是一个革命同志?现在的局势如此艰难,困境重重,你这样做有多冒险你知道吗?组织上为了让你潜伏到武汉中统,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你知道吗?”

  贺子山疑惑,不知所措,“耿叔,你是?”

  耿叔敞开心扉,道出了自己的身份:“没错,我是你的同志。”

  贺子山惊喜道:“呵,我现在才明白,原来我遇到的几次危机,都是耿叔您在后面为我化解的啊。”

  耿叔沉重地说:“嗯,现在沿江游击队组织算上你在内,就只剩下四个人了,我们不能再有任何损失。”

  贺子山忏悔地说:“我知道错了。”

  耿叔严厉地说:“这样的错误,有时代价是相当惨重的。”

  贺子山也神色凝重地说:“耿叔,你误解我了。淞沪会战失利后,南京即将不保,国民政府正在准备迁都重庆,武汉的长江局,也要迁到重庆。我这次名义上是向中统请假回来看望父亲,暗地里,也是沿途考察长江三峡一带的情况。”

  耿叔闻言,点点头,之后又摇摇头。“我知道你必定不光是为了探亲,但你在这个节骨眼上,要千万避免介入熊阿四与贺家的私人斗争中,现如今他是一个野心膨胀、丧心病狂的屠夫,若你稍有闪失,后果将无法弥补。以后你的行动,一定要遵照组织的安排。”

  贺子山看着耿叔,沉重地点头。

  耿叔又道:“现在,你就回武汉去吧。周副主席指示了,近期你再不要有任何行动,安心潜伏在武汉。”

  贺子山道了一声“明白,耿叔您也多保重!”就跨上了那艘小船,小船开动,贺子山转过身来,依依不舍地望着贺家大院的方向……

  耿叔送走了贺子山,又匆匆回到贺家大院。贺家大院里已经灯火通明,鸡飞狗跳,人声鼎沸。所有的下人全部被熊阿四的宪兵们集中起来,在院子里站成几排,带着枪的宪兵们还在四处查看寻找着什么。

  贺盛业边穿外套边往门外走。“怎么啦这是?耿叔,耿叔,出什么事了?”

  熊阿四看见贺盛业,抬高了嗓门,嚷道:“亲家,刚才我的手下禀报我,说有个毛贼进了你家院子,我来把他逮走!这不后天就是你家子腾和我家巧玉成亲的日子嘛,咱可不能让这些毛贼捣乱不是?”

  贺盛业气恼道:“谁是你的亲家?哪里有什么毛贼?熊阿四你这不是成心捣乱吗?”

  熊阿四指了指柳扇子身旁的刁三炮说:“这不就在眼前吗?”

  贺盛业吃惊道:“刁大当家的?”

  柳扇子见贺盛业出来,忙撇下刁三炮要去搀扶贺盛业。经过自己房门时,看见秋菊站在她的门旁,怔怔地看着院子里的情形。

  秋菊见扇子经过,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

  扇子没时间搭理秋菊,径直走到贺盛业身旁,高声问熊阿四:“熊团长,刁三炮是来找我的,你怎么说他是毛贼呢?”

  熊团长冷笑道:“他来找你柳扇子?大半夜的他一个江匪头子来找你干吗?”

  刁三炮脖子一梗,说:“这用得着你管?”

  熊阿四下令:“给我拿下!”

  众宪兵跃跃欲试。

  刁三炮举着手里的枪说:“奶奶的,爷爷的子弹可不长眼,要是你们谁先上,我就先毙了谁!”

  扇子见状,连忙又走到刁三炮面前,将刁三炮的手枪拿下。“刁大当家的,把枪放下,这是在我们贺家大院。贺家大院里不喜欢什么枪啊炮的,小心枪走火,吓坏了我的家人。”又抬眼看秋菊,“二娘,子腾后天就成亲了,你也不希望熊团长今天在这院子里伤了家人是吧?”

  秋菊赶紧说:“不希望,不希望,熊团长,千万别闹大了啊,要是见了血,可不吉利!不吉利!”

  熊阿四一愣,犹豫了下说:“那让刁三炮跟我走!”

  扇子又道:“别忙,刁大当家的是我的朋友!我今天让他来,是有要事相商。”

  熊阿四冷笑道:“大半夜的,你们能商量什么?”

  贺盛业走过来说:“熊团长,刁大当家前几日将我们扇厂的货不小心给弄丢了,这两天正打算筹钱赔偿呢,今晚是我们双方约定赔偿的最后期限。”

  刁三炮从怀里掏出张银票,朝熊阿四晃了晃说:“怎么,半夜还钱不行啊?你说说,政府哪条规定不让半夜还钱了。”

  熊阿四一看,心里很是不爽,只得对宪兵们下命令:“我们走!他妈的,都是一群神经病,大半夜的还什么钱啊?”

  秋菊见熊阿四往外走,招手要喊,被扇子拦住了说:“二娘,熊团长好像是专门来见刁大当家的。”

  “哦,是,是,我先回去了。”秋菊说着,赶紧转身回房间。

  而走廊角落的暗处,贺子腾冷冷地看着熊阿四走向院门口……

  贺盛业眼看着熊阿四的宪兵都走光了,这才安抚下人们,说没事了,大家赶紧回去休息吧!下人们走后,又示意柳扇子、刁三炮都到大堂里去。

  贺盛业带着柳、刁二人到得大堂。扇子把堂屋门小心关好,这才低声问道:“三哥,你找我干吗?”

  刁三炮也低声地说:“熊阿四的那个仓库,我一直让人盯着。我的手下告诉我,今儿下午,熊阿四也去了一趟仓库。”

  贺盛业不解:“那又怎样?把东西运走了?”

  刁三炮忙道:“倒没见往外运东西,但是熊阿四进去的时候好像很焦急,两个时辰后出来了,又一脸得意。”

  贺盛业想了想,问道:“你的人一直没进仓库看看?”

  刁三炮气恼地说:“把守太严,进不去。我琢磨着,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所以就连夜过来通报一声,如果明天揭穿熊阿四的话,会不会有什么纰漏?”

  扇子想了想说:“东西只要还在里面,我们就有办法让熊阿四低头!”

  三人合计,暂时也没有别的更好办法,只好商定到时见机行事。

  2

  “八一三”淞沪战役爆发之后,国民党统帅部集结重兵固守上海一线,经过近三个月的血战,日寇伤亡惨重,始终没能突破中国军队的正面防御。十一月初,日军不得不从杭州湾迂回登陆进而以重兵威胁和打击中国军队的侧翼。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中国军队被迫后撤。由于日军海空军力量强大,机械化程度高,中国军队在强兵之下的后撤显得有些匆忙混乱,以致一退再退,在预定的苏州--福山线、无锡--澄山线两道防线内都没能站住脚,一口气退到了南京附近,强大的日军像瘟神一样,进一步推进到南京城外,兵临城下,虎视眈眈。

  国民政府首都南京城,岌岌可危!

  1937年10月29日,蒋介石在国防最高会议发表的《国府迁渝与抗战前途》讲话中,明确强调要迁都重庆,要粉碎日军胁迫中国在南京签订城下之盟的图谋,粉碎其速战速决以屈服中国的美梦,同时表明中国移都抗战到底,并且要建立抗战大后方,准备持久抗战的大战略立场。

  1937年11月17日凌晨,南京。在严密的保安措施和新闻封锁下,年逾古稀的国民政府主席林森率领一千余名官员,携带中华民国文件、印信、旗幡,穿过挹江门,从下关码头连夜登载内河装甲兵船“永绥舰”,撤离南京,兵发重庆。三日后,林森一行抵达武汉,发布《国民政府移驻重庆宣言》:“国民政府兹为适应战况,统筹全局,长期抗战起见,本日移驻重庆。此后,将以最大之规模,从事更持久之战斗。以中华人民之众、土地之广,人人抱必死之决心,以其热血与土地凝结为一,任何暴力不能使之分离;外得国际之同情,内有民众之团结继续抗战,必能达到维护国家民族独立生存之目的。”

  这一天,正是秋菊与熊阿四商定的贺子腾与熊巧玉成亲的前一天。不过,贺子腾起了个大早,跟着大批学生潮跑到了重庆军政部。军政部前,人头攒动。一群学生跑过来,冲上台阶,贺子腾也夹杂在学生群间,子腾与学生们一起大声喊:“我们要参军!我们要去前线!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卫兵们在努力维持秩序,大声喊着:“同学们,不要挤!不要吵!这里不接受征兵!请到征兵站去!”

  学生们激动地喊着:“请收下我们吧!我们要当兵!”

  门里走出一位中年军官,贺子腾和同学们一起挤上去对他说:“长官,我们要参军!我们要上前线!我们要跟随川军出川抗战,保卫南京,保卫武汉,保卫全中国!请收下我们吧!”

  中年军官激动地看着学生们,摆了摆手,大声说道:“同学们!你们听我说,谢谢你们的热情!但是,这里不是征兵站!今天,这一切也来得太突然了,我们没有准备,你们还是先回去吧。明天,最晚后天,我们就会正式设立征兵站,请你们再来,好吗?”

  学生们很激动地说:“我们现在就要报名!日本都打到首都南京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们马上就要上前线!今天就去!”

  军官激动地表示:“同学们,谢谢你们!今天真的一切都没有准备!”他看到眼前一张张激动的青春年少的脸,又大声地说:“好吧,请等一下!我现在就去安排一下,你们先登记,留下家庭住址,最晚明天就通知你们!”他说着回身命令士兵,“去,搬张桌子来,拿笔拿纸,逐个认真登记。”

  两个卫兵急忙跑进楼里,搬出一张桌子,拿过一叠纸,几支笔。学生们纷纷围了上去。贺子腾从人群后方拼命往前挤。

  二十分钟后,贺子腾终于挤到桌子前,他大声地对军官说:“长官,我叫贺子腾!我要参军!”

  秋菊突然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一样,从后面冲过来一把拉住贺子腾,对军官喊道:“长官,对不起,这孩子不能报名!他是家里的独生子,家里不让去!”

  贺子腾恼火地推开母亲秋菊:“妈,你简直太过分了!跑到这儿来拖我的后腿!你走,你走!”

  秋菊充耳不闻,死死抓住贺子腾。

  军官看了看贺子腾,说:“这位同学,这样吧,当兵需要家里同意,你最好回家跟家人商量好了再来!下一个!”

  秋菊拉着贺子腾,子腾恼怒地说:“妈!我恨死你了!我恨死你了!”他说着跑开了。

  贺子腾跑回家里,回到房间里,将警服一刀刀剪碎,趴在床上痛哭。一夜没合眼,思前想后,在心里暗自打算……

  第二天清晨,子腾打开房门,看见大院里彩绸飘荡,红灯高挂,到处洋溢着一派喜庆的气氛,但他的心情却是灰暗透顶。

  而在贺盛业的房间里,又是另一幅景象。贺老爷的床边桌子上放着一盘切开的水果。秋菊拿着一套新衣服给床上的贺盛业,要他穿上。“老爷,你把衣服先换上吧,今儿好歹是咱子腾大喜的日子,你也不想让孩子难过,是吧?”

  贺盛业不想穿衣服,幽幽地问道:“秋菊,这些年,我贺盛业,我们贺家,对你到底怎样?”

  秋菊一愣,“老爷,你怎么问这话?”

  贺盛业直视着秋菊,“你告诉我!”

  秋菊连忙道:“还行,老爷对秋菊还行。”

  贺盛业气恼道:“只是还行?”

  秋菊赶紧改口:“老爷对秋菊很好。秋菊十六岁就被老爷从我爹手里买过来,一直拿秋菊当人看,还娶了秋菊作二姨太,还让秋菊管家。在老爷眼里,从没把秋菊当成一个讨饭的野丫头。”

  贺盛业别过脸说:“亏你还记得这些。”

  秋菊真诚地说:“老爷的好,我都记着呢。”

  贺盛业又看着秋菊说:“可我怎么感觉你现在对我有怨言呢?我说过,子腾还小,他性子又那样,我不能把这个家交给他。你怕子山两口子霸占了家业,可是他们两口子,可能做出那种事吗?子腾是我儿子,虽然他整天捣鼓那些剪纸我烦他,但我也不会让他将来没个着落的。他跟子山一样,将来也会让他为家里担起一半担子的。”

  秋菊看起来有些愧疚的样子,“老爷,都怪我误会你了。”

  贺盛业语重心长地说:“秋菊啊,以后别对扇子那么苛刻了,都是自家人,一家人和和睦睦比什么都强。”

  秋菊一听扇子的名字,脸上的表情又复杂起来,“老爷,咱换上衣服吧,待会儿新娘子到了,还要给你行礼呢。”

  贺盛业慢慢地躺下说:“我身子有些累了,你让我歇会儿。”

  秋菊一看贺盛业又要躺下,生气,可转而又赔着笑:“你要是身子不舒服,那就先躺会儿,不过先把水果吃了,再躺不迟。”

  秋菊说着,给贺盛业拿了块水果,“大夫让你每天保证吃一点,这样才对身体有好处。给,就这一点,不会积食。”

  贺盛业无奈,只好把水果吃了。吃完水果,贺盛业侧身躺下。秋菊看着贺盛业的背影,脸上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3

  一大早,刁三炮和扇子也匆匆来到隐蔽仓库的不远处,闵加林已经带人先到了。

  扇子问加林道:“怎么样,熊阿四没搞什么鬼吧?”

  闵加林朝仓库那儿指了指:“看到那些人了吗?没一个是熊阿四的人。”

  扇子和刁三炮见一些人从仓库里往外搬东西,急了,“他们这是要转移货物。”

  闵加林笑道:“别把熊阿四想的那么弱智,我们都在盯着呢,他知道即使转移走了,我们也会找到地方的。”

  刁三炮不解:“那他想做什么?”

  闵加林沉吟道:“我也在想。”

  刁三炮怒道:“你个狗屁警察,这些不都是你们的长项吗?整天跟我们的人作对,你们的道道跟老婆娘的裹脚布似的,越拽越多,今儿让你干正事,你倒要想想了?”

  闵加林看着刁三炮说:“熊阿四可是观音山的人!”

  刁三炮不屑地说:“观音山怎么了,他也就一个脑袋!”他说着就要往外走,“别罗唆了,我去逮几个过来问问。”

  扇子拦住刁三炮说:“加林说得对,熊阿四这里面肯定有文章!”

  刁三炮不耐烦地说:“能有什么文章啊?”

  扇子劝阻道:“他们要只是单纯地把货运走,那前晚他知道你和我都在我们家,他最迟昨天就该行动了,没必要非要今天。他这是演戏给我们看。”

  闵加林点点头,转头看刁三炮,问他是不是前晚去了姑父家?

  刁三炮梗了梗脖子,意思是去了又怎样?

  闵加林气恼地问他去干吗?

  刁三炮嘟哝道,爱干吗干吗呗!

  闵加林气恼地说:“不是,我说你刁三炮,你有事没事夜里跑我姑父家干吗,你去找扇子?我跟你说,你不能经常去找扇子,他们家那二娘的嘴……”

  扇子打断加林道:“行了,你们别争了,刁大当家前晚找我,就是发现熊阿四这边有鬼,但我以为只要有货在,只要刁大当家派的人还在这仓库盯着,就能保证货还在里面,就能证明货是熊阿四的人劫走的,就应该没事……可是,现在我怎么感觉,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了呢?”

  刁三炮和闵加林的脸色都凝重起来。

  刁三炮发狠说:“熊阿四这个老狐狸,不把他那个老奸巨猾的东西给剥了皮,我刁三炮山寨的所有竿子们还真咽不下这口气。奶奶的,劫我的货,他倒是敢啊!”

  闵加林示意大家不要说话,因为他发现刘家良带着几个人来到了仓库门口。

  刁三炮指指刘家良说:“他可是熊阿四的人。”

  闵加林点头道:“我们去朝天门,发现他在朝天门,我们找到了仓库,他也来仓库了,这个人是熊阿四的心腹。”

  刁三炮吼了一声“绑了他!”话刚出口,闵加林就已经带人冲了出去,刁三炮一看,赶紧跟了上去。

  刘家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闵加林的人给围了起来,看着朝自己举起的十几把手枪,刘家良扔掉了自己手里的枪,举双手投降。

  扇子拾起刘家良扔地上的枪,看了看,抬脸问道:“刘团副,你这枪可不多见啊。”

  刘家良问:“你们想干什么?”

  刁三炮上去抽了刘家良一耳光,刘家良疼得直咧嘴,对刁三炮怒目而视:“你,你干吗打人?”

  刁三炮道:“我还就打你了,怎么着?奶奶的,你们劫走了我的货,今儿我们就是来拿货的。”说着他围着刘家良走了一圈,又道:“不对,我们还是来拿人的,货和人一起收了。你们熊团长今天不是嫁女儿吗?我就去给他送份大礼!

  “刁三炮,你可别乱来!”刘家良吓得双腿直哆嗦。

  闵加林也道:“怎么样,刘团副跟我们走一趟吧。”

  扇子拦下搬运货物的人,打开箱子,发现箱子里竟然全是军火。

  扇子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刁三炮一看,也急了眼,拿枪指着刘家良的脑门:“我们的荣昌折扇呢!荣昌折扇!仓库里不是全堆放的荣昌折扇吗?怎么这会变成了军火?”

  刘家良笑笑说:“刁三炮,遇事千万要冷静,冷静!”

  扇子看了看,朝仓库走去。一会儿后回来,还是吩咐加林的手下把刘家良绑了。一行人押着刘家良往熊阿四府上进发。他们身后,两个小警察推着一箱货跟着走。

  扇子、闵加林、刁三炮一行人来到熊阿四府上,看见大门上也挂着红色的绸缎、灯笼等,好一派喜庆的样子。

  这时,焕然一新的熊阿四带着几个人走出大门,正要骑马,突然看见刘家良被绑,很是惊讶:“你们,你们这是干吗?”

  刁三炮喝道:“熊团长,我们绑了你的副官,这你没看出来?”

  熊阿四大怒:“放开他!”

  闵加林郑重地说:“熊团长,刘团副涉嫌劫走刁大当家的货,我们已经人赃并获。现在来你这儿,就是跟你知会一声的,人呢,我现在要带到警察局了。”

  熊阿四耍横说:“放屁,刘团副怎么会劫你们的货?赶紧的,把人给我放了!我军队上的人,你们警察局什么时候敢插手了,给我放了!”

  闵加林听到这些话有些无奈,因为他只带着几个人,加上刁三炮的几个手下,他们这边也就十多个人,而熊阿四这边却有着一个团的宪兵。他觉得寡不敌众,想要给刘家良解开绳索。

  扇子打开闵加林吩咐两个小警察抬来的箱子,“熊团长,你看看这是什么吧!”

  熊阿四过来看了一眼,很是不耐烦,“这是上面刚给我们发的剿匪武器,怎么,难道这就是我刘团副劫走的货?是你们的?刁三炮、闵警官,你们别再闹了,赶紧给我把人放了,我还要去参加我女儿的婚礼呢!”

  扇子从里面拿出一把机枪,看着说:“熊团长,劫货的枪,可都是这些枪呢!”

  熊阿四一愣,转脸赔笑:“柳扇子,怎么说你也算是贺家的人,对不对,别跟他们胡闹!”

  扇子又道:“我怎么是胡闹呢!”她说着啪地将枪卸了,“熊团长你自己看,崭新的枪,新的弹痕,里面的子弹还没来得及卸掉呢。要是你不信,我可以给你证据。”

  扇子从箱子里又抓出一把子弹,然后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子弹头问:“熊团长,你看看,这个子弹头跟你箱子里的子弹,是不是同一个型号的?”

  熊阿四要上马,“那又能怎样?”

  旁边,刁三炮说道:“那子弹头可是从我手臂上的肉里取出来的!熊阿四,你们可真够狠的,一排的机枪架在船上,是想把我们都给灭干净了啊!”

  熊阿四一听,从腰里就要拔枪,结果被眼疾手快的闵加林所控制。熊阿四的几个贴身宪兵欲动手,闵加林的手下也及时制止了他们。

  熊阿四一时无奈,问:“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扇子将机枪放回箱子,盖上盖子,朝熊阿四一笑说:“熊团长,走,我们一起参加你女儿的婚礼去!

  于是,众人推推搡搡地回到贺家大院。

  秋菊一个人在贺家大院门口迎接宾客,突然看见扇子和熊阿四等人一起来,很是高兴,“扇子,赶紧的,熊团长我来招呼,你赶紧看看子腾去,现在他……”她看了一眼熊阿四,“扇子,算我求你了,你先去帮我看看子腾吧!”

  扇子扭头要走,说:“我不去,我还有事呢。”

  熊阿四问道:“贺子腾他怎么了?”

  秋菊忙道:“没事,没事,他就是要成亲了,有点紧张。”

  张妈匆匆跑过来,说:“少夫人,你赶紧去劝劝子腾吧,我说什么他都不听,要抹脖子呢!”

  熊阿四一听,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一般,“这个龟孙子,这是要闹啥?他说着就要去看贺子腾,被闵加林和刁三炮拉住。”

  闵加林道:“熊团长,你今天是贵客,还是不要掺和人家的家事比较好。”话虽然说得婉转,但明显是限制了熊阿四的自由。”

  扇子回身看了看身边的箱子,叫了几个下人过来,吩咐他们把箱子抬到贺老爷屋里去,扇子也跟在抬着的箱子后面要走。

  熊阿四在后面嚷嚷:“柳扇子,你要干什么?你把箱子抬到贺盛业屋里去干什么?”

  扇子什么话也没说,径直走了。

  闵加林、刁三炮推着熊阿四和刘家良,“走吧,熊团长,刘团副,大概大家都等着你们喝喜酒呢!”

  扇子眼看就要到贺老爷房了,又吩咐下人把箱子先抬进去,自己随后就到。转身去了贺子腾的房间,她从窗户往里看了看,看见一整套新郎长袍被扔在了地上,而子腾正拿着一把刀在自己的脖子上比画着,犹豫不决。

  秋菊也慌慌张张地来到子腾房门前,见扇子正在朝里窥视,就要扇子赶紧一起进屋去劝劝子腾,于是两人一起进屋。

  秋菊慌乱又紧张,“子腾,你要干什么,赶紧把刀放下!”

  贺子腾看见来人,把菜刀又搁在了脖子上,人往后退,“妈,你要我放下刀,除非你马上取消婚礼!”

  秋菊哭道:“我的小祖宗啊,你这是要闹什么啊?你岳丈熊阿四都已经来了,花轿眼看着要进门了,这时候要你娘取消婚礼,你这不是把你娘往死里逼吗?”

  扇子朝子腾走了两步说:“子腾,你先放下刀。”

  贺子腾握紧了刀,“不!”

  扇子温言劝道:“子腾,我知道你心里委屈,这门亲事,我和爹一直就不同意。”

  贺子腾流泪道:“那你们为什么不拦着?为什么都冷眼看着,都不帮我?”

  扇子道:“我和爹都在想办法呢!”

  贺子腾悲哀地说:“可是晚了,一切都晚了。”

  扇子走近两步说:“还不晚!只要你放下刀,婚礼就有可能取消,你要是一意孤行,非要结束自己的命,那婚礼取消了,也是徒劳了。”

  秋菊诧异地看着扇子,“扇子,你说什么?”

  扇子看着子腾说:“为了取消你的婚礼,我跟爹计划了很久,才找到一个万全的办法,子腾,你现在放下刀,听嫂子的。我们为了你的事,真的一直在努力。”

  贺子腾擦了擦眼泪说:“嫂子,你没骗我?”

  扇子点点头。

  贺子腾手里的刀滑落,咣当掉在了地上。

  秋菊突然跳过去,猛地捡起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说:“子腾,你今天要是不跟熊巧玉成亲,娘就死在你面前!”

  扇子高声叫道:“二娘!”

  秋菊哭道:“帖子都发出去了,家里都布置了,宾客都到齐了,花轿也在路上了,你们这个时候要我取消婚礼,就先把我的命拿去吧,拿去吧!”

  贺子腾怨恨地看着秋菊。

  扇子气恼地说:“二娘,你这是在祸害子腾啊。”

  秋菊紧了紧菜刀,“我不管,子腾他今天要是不去拜堂,我就立即死在他面前。”

  贺子腾观察母亲秋菊的神色,意识到母亲确实是铁了心了,慢慢神情悲凉地捡起地上的礼服。

  扇子生气地大吼:“二娘,你真糊涂啊!”

  4

  一顶由八个壮汉抬着的大花轿在乐队的高亢的吹打下,光鲜亮丽地到了贺家大院门口。大花轿后面,跟着一大队密密匝匝、全副武装的宪兵。

  在更远处,几个特务们隐身到了巷子拐角处,看他们的神情,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熊阿四和闵加林走出大门,看见大花轿来到。熊阿四发现门口连个贺家的人影都没有,顿时就骂开了:“贺家的人呢,他妈的,都死光了吗?赶紧出来迎接新娘子啊!”

  一会儿后,秋菊拽着贺子腾匆匆小跑出来。

  熊阿四大叫道:“贺盛业呢,贺盛业这个老东西怎么没出来?”他突然看见秋菊、子腾,又见子腾哭丧着脸,就瞪着他道:“你小子是不是活腻歪了,要我抽你?”说着,动手就要抽子腾。

  秋菊赶紧护住子腾,“熊团长,今儿大喜的日子,别冲了孩子们的福气,息怒,息怒。”

  熊阿四强忍住,“让贺盛业那个老东西赶紧给我滚出来!”

  秋菊赔笑道:“老爷他身子不舒服,在家歇着呢。”

  熊阿四转身往院子里走,加林没有拉住,在后面追。熊阿四一路还是骂骂咧咧:“奶奶的,我好意给你们脸了,你们这倒是在撅P股给我看啊!好,不要脸是吧,谁不会啊,咱今天都不要了!”

  秋菊见熊阿四恼了,吓得要命,赶紧抛下子腾也在后面追,“熊团长,熊团长,老爷子不会耽误孩子们拜堂的。”

  轿子里,熊巧玉看见了贺家门前这一幕,猛地一跺脚,一把将盖头拽下来,气呼呼地扔在轿子里……

  在贺老爷房间里,扇子吩咐几个下人把箱子放好,然后叫他们出去。这时,刁三炮也来到了房间里。

  贺盛业看着箱子,不解道:“扇子,刁大当家的,这是什么东西?”

  刁三炮笑道:“贺老爷,这是我们送的贺礼啊。”

  贺盛业一听,没什么兴趣了,“贺礼你们送到秋菊那儿,我不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扇子赔笑道:“爹,都这个时辰了,你该去大堂了吧?”

  贺盛业摆摆手说:“懒得去。”

  扇子见旁边桌上放着新礼服,就给贺盛业拿过去说:“爹,换上吧,待会儿我们都到大堂去,让您老看场好戏。”

  贺盛业一听,似有所悟:“你们,都办妥了?”

  扇子微笑道:“妥当了,熊阿四这次看他怎么在众人面前狡辩。”

  贺盛业一听,很是高兴,赶紧穿新衣,“我这就去,这就去。”

  在贺家大院门口,许多好奇的百姓涌向大门口看热闹,熊阿四的宪兵们拦住百姓,不许往里挤。

  贺盛业、柳扇子、刁三炮三人正要出门,突然听见门外叫骂:“贺盛业,你个老东西,你不去迎接花轿,你是什么意思啊你?”语毕,熊阿四猛地推门进来,后面跟着满头大汗的闵加林,再后面是秋菊。熊阿四一见贺盛业穿戴一新,准备往外走,有些愣神,连忙改换了语气:“哎呀,贺老爷你这是?”

  贺盛业郑重地说:“出去等着新人行礼啊。”

  熊阿四转脸看着跟上来的闵加林、秋菊,洋洋得意地笑了笑。

  秋菊看到贺盛业的样子,很是吃惊,嗫嚅道:“老爷,你不是,不是病了吗……”

  熊阿四回头训道:“嘿,你这张臭嘴就该缝起来!”

  贺盛业严肃地说:“熊团长,你怎么这样说我二夫人呢?早上,我身体确实不舒服,二夫人还来给我送水果,现在我感觉好多了,就去参加我儿子的婚礼,有什么问题吗?”

  熊阿四赶紧赔着笑说:“没问题,没问题,老爷子,你请!”

  然而,贺盛业、扇子和刁三炮都站着没动。

  熊阿四急道:“怎么,你们怎么又不走了?”

  扇子道:“熊团长,我们想了想,还是在这儿把话说清了,再去大堂更好。”

  熊阿四不耐烦地说:“柳扇子,你要说什么?”

  扇子指了指旁边的箱子说:“这里面的枪,我想你该给我爹一个解释吧!”

  贺盛业好奇地看看箱子,又看熊阿四!“熊团长,这里面有什么?”

  刁三炮道:“枪!”

  闵加林道:“姑父,这枪就是劫货那些人用的,扇厂的货,我们也在熊团长的仓库里发现了。”

  贺盛业一愣道:“熊团长,这是真的?”秋菊害怕地看着贺盛业。

  熊阿四怒道:“什么真的假的,他们这几个是想搞砸婚礼呢。刁三炮、柳扇子、闵加林,你们是不是活腻歪了!”

  扇子镇静地说:“熊团长,你要是不承认,我们也不为难你,只要你同意取消我家子腾跟你家巧玉的婚事,我们既往不咎。劫货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熊阿四蛮横地说:“谁看见我劫货了啊,啊,你们谁看见了?说啊,你们谁看见了,你们那只眼看到我熊阿四劫货了?”

  扇子皱眉,厌烦地说:“熊团长,事实证据都在这里,你还想抵赖吗?我二弟子腾不想跟你家熊巧玉结婚,你干吗非要逼着他今天成亲。我们让你取消婚事,也是给你脸面,有那么难吗?”

  熊阿四突然抢过闵加林的枪,纵身一跳,控制了贺盛业,狞笑道:“让我取消婚事,你们做梦去吧!”

  柳扇子、闵加林、刁三炮吃了一惊,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只得一齐惊呼:“熊阿四!别乱来啊!”

  秋菊见状,大惊失色,险些晕倒。

  熊阿四穷凶极恶地说:“都给我老实点,你们要是谁敢动,我就一枪崩了这个老东西!我家巧玉的花轿都抬到贺家大门口来,你们还想着让我熊阿四在这个节骨眼上丢人现眼,做梦去吧!不过,我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全力配合你们,我丢人就丢到底!秋菊,拿纸和笔来!”

  秋菊一愣,“拿纸笔干什么?”

  熊阿四大喝:“快点!”

  秋菊胆怯,赶紧去找。

  扇子大喝:“熊阿四,你放开我爹!二娘,不要去拿啊!”

  熊阿四用枪抵着贺盛业的脑门,“秋菊,快点,拿纸和笔来!”

  贺家的好些下人们也围了过来,然而,没有谁有胆量从熊阿四的枪口下解救贺盛业。熊阿四的一小队持枪的宪兵也冲了进来,迅速围住了柳扇子、闵加林、刁三炮,柳扇子等急地团团转。

  秋菊慌慌张张拿来纸笔,“给,给你!”

  熊阿四继续用枪顶着贺盛业的脑门说:“秋菊,你记。老东西,你说。老东西你赶紧给我立遗嘱,贺家的产业留给贺子腾,房产、地契,工厂,统统交给贺子腾,不给贺子山留一丁点儿!”

  贺盛业暴怒地看着熊阿四,一声不吭。

  熊阿四用另一只手扇了贺盛业一耳光。“老东西,赶紧说!”

  贺盛业嘴角流血,但是,仍然一言不发。

  柳扇子不管不顾,想要冲开宪兵扑上去救贺盛业。但是,三四个身强体壮的宪兵死命拖住柳扇子,让她动弹不得,柳扇子急得大哭。

  房门外,耿叔、贺子腾着急地想要进屋,但是门口挤满了人,他根本进不去。贺子腾突然看见一个蒙着头脸、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的黑衣人悄悄地过来了,他觉得黑衣人的身段很像哥哥贺子山。此黑衣蒙面人正是哥哥贺子山,子山示意弟弟子腾别出声。弟弟子腾看见了哥哥子山那熟悉的动作,顿时露出了笑容。

  原来,贺子山前夜跨上小船后,左思右想,还是放心不下贺家大院,觉得他不能就这样撇下爹、撇下扇子不管不顾,无论如何也得再回来一趟。小船开出没多久就折了回来,于是,就撞上了眼前的这一幕……

  熊阿四依然拿枪逼着贺盛业说:“老东西,你说不说?”

  闵加林也朝熊阿四举起了枪,“熊阿四,你放开我姑父!”但是,熊阿四的两个宪兵立即上前,缴了闵加林的枪,同时也搜出了刁三炮的枪。

  熊阿四大叫道:“秋菊,我说你写!”

  秋菊全身哆嗦着,“好,我写,我写!”

  熊阿四念道:“本人贺盛业,自愿将贺家的一切财产留给小儿贺子腾,今日立此遗嘱,他日绝不更改。贺子山、柳扇子两口子搬出贺家大院,自谋生路,从此跟贺家再无半点关联。”

  贺盛业狂怒、挣扎,老泪纵横,被熊阿四拿枪在脑门上用力顶着。

  熊阿四又道:“接着写,贺家的财产跟贺子山两口子也无半点关系,不准贺子腾私下转赠贺子山、柳扇子。如若贺子腾私下有此举动,贺家的全部财产即刻转入贺子腾妻子熊巧玉名下。”

  秋菊写到这儿,愣了一下,抬头看熊阿四,“熊团长,子腾不会这么干的。”

  熊阿四怒道:“快,给我写!”

  秋菊害怕得赶紧写。

  扇子愤怒地:“熊阿四,你这是强取豪夺!”

  熊阿四充耳不闻,“接着落上贺盛业的大名。”

  秋菊写完,哆哆嗦嗦地把写满字的那张纸交给熊阿四。熊阿四看了看,哈哈大笑,然后要秋菊找出印泥,强迫贺盛业按手印!

  秋菊赶紧找印泥,转眼找到了印泥,就要递给熊阿四,被柳扇子一把拦住。

  扇子沉痛地看着秋菊,“二娘!”

  秋菊急道:“扇子,你别拦着了,老爷的命比什么都重要的,为了老爷,我们就听熊团长的吧。”

  秋菊还是将印泥递过去,熊阿四强迫贺盛业在所谓的遗嘱上按下了手印。

  熊阿四拿着按了手印的遗嘱,松开了贺盛业。

  突然“砰”的一声枪响,打中了熊阿四的肩膀,顿时鲜血直冒!

  大家都朝门口看,见一个黑衣人闪身而过。

  这是贺子山开的枪,但子山立刻被熊阿四布置的宪兵看到,众宪兵朝子山扑了过去,贺子腾也朝宪兵们扑了过去,宪兵们迟疑了一瞬。

  贺子山沿着走廊跑了。

  宪兵们甩开贺子腾,去追贺子山。特务们也冲了进来,和宪兵们一起追贺子山去了!

  耿叔看着黑衣人跑远,恍然大悟:是子山,他还没走!

  在贺盛业的房间里,几个宪兵已经给熊阿四包扎了肩膀上的伤口,熊阿四拿着遗嘱已经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贺盛业摇摇晃晃的,很是虚弱的样子。扇子冲了过去,赶紧扶住贺盛业,担心地大喊:“爹,爹!”

  秋菊也慌张地喊着:“老爷,你醒醒啊。”

  贺盛业疲惫地睁开眼睛,见秋菊在身边,一把推开她,“扇子,扶我起来。”

  扇子扶着贺盛业慢慢起身。

  秋菊一看,很是无奈,想要上前,又担心被贺盛业责怪,“老爷,我刚才……”

  贺盛业喘息道:“你出去吧,滚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秋菊委屈地号叫着:“老爷--”

  “滚吧,滚啊!”

  秋菊害怕,无奈,离开。

  扇子扶着贺盛业进屋,上了床,“爹,你千万别生气,生气伤身,你现在保重身子,比什么都重要。”

  贺盛业痛心道:“我们贺家被卖了啊,真的被那个没良心的女人给卖了!”

  扇子安慰道:“爹,我会把那份遗嘱从熊阿四手里夺回来的。”

  贺盛业听柳扇子这么一说,又担心起她的安危,认真看着她道:“扇子,听爹一句话,现在别去惹熊阿四那条疯狗,知道吗?”

  扇子不解:“为什么?”

  贺盛业流了泪,“他有枪!”

  扇子头一扬,“爹,我不怕枪!”

  贺盛业摇摇头说:“扇子,你到那边书桌去,抽屉里有个小箱子,你给我搬过来,快点,搬过来。”

  扇子过去打开书桌抽屉,拿出贺盛业之前给她看过的放地契的小箱子,抱着放到贺盛业面前。

  贺盛业从背心口袋里掏出钥匙边开锁,边絮叨道:“这些东西本来打算你跟子山成亲的那天,就交给你们的,谁想到子山那个畜生,半路逃了!前几天,爹也想交给你,可是你坚决不要,唉!扇子,现在你一定要替爹保管好,不然的话,熊阿四早晚会抢走的。”

  箱子打开,里面却是空空如也。贺盛业惊呆,晕倒。

  街道上,黑衣人贺子山在狂奔。

  宪兵和特务也在他身后百米远处狂追。

  贺子山跑进一条死胡同,眼看已经无路可去,突然从一扇门内跑出来一个蓑衣蒙面人,一把将贺子山拽了进去。两人来到一小小的四合院子,蓑衣蒙面人朝后墙指了指说:“从那出去,直接上山,快走!”

  贺子山听声音觉得又是耿叔,但还是问道:“恩人,怎么称呼?”

  蒙面蓑衣人怒道:“废话,脑袋都快没了,还来这套,赶紧走!走啊!”说着,他朝贺子山的P股上踢了一脚。

  贺子山只好快速翻墙逃走。

  门外嚷嚷声传来,追兵踢门。

  蒙面蓑衣人赶紧跳进另一处院落不见了。

  追兵踢开门进来,没见人影,很快又转了出去。

  而在贺家大院门口,贺子腾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很是失落。

  熊阿四的肩膀绑着纱布,气恼地带着几个宪兵出来,见贺子腾站在门口发呆,提溜起子腾就往回走,“小兔崽子,你不愿意娶我家巧玉,是吧?也不瞅瞅你那熊样,我家巧玉愿意嫁给你,那是你们老贺家祖坟在冒青烟呢!”

  贺子腾害怕地求饶:“熊团长,你绕过我吧,我年纪还小呢。”

  熊阿四嘲讽地说:“小?他妈的溥仪在你这个岁数,大太子都有了!”

  贺子腾挣扎着,可是哪里挣扎得出熊阿四的铁掌,就那么被熊阿四连拖带拽的给拉进了大堂。

  大堂里,刁三炮和闵加林已经站在大堂一角,其余的宾客都站在两边。

  一身大红新娘装的熊巧玉站在大堂前,等着。

  刁三炮不放心地说:“我们去看看扇子?”

  闵加林道:“她照顾我姑父呢,我们在这给她盯着先。”

  熊阿四把贺子腾放在自己女儿熊巧玉对面,然后朝大家拱手说:“抱歉各位,让大家久等了,我这女婿第一次成亲,没经过这阵势,还有点小紧张,严肃又活泼,哈哈!”然后喊道,“开始拜堂!”

  巧玉盖着盖头气势汹汹地站在那里,子腾畏畏缩缩,浑身颤抖。

  然而,大堂一片寂静,根本没人出来主持。

  熊阿四四处看看,没见秋菊。“二夫人呢,快出来给孩子们主持婚礼啊!”

  人群里一人喊:“二夫人刚才被他们家少夫人给叫走了。”

  刁三炮和闵加林闻言一愣。

  熊阿四一看,“哦,二夫人不在啊,那就不管她了!咱们现在照样拜堂,没人喊不要紧,我来喊!巧玉,子腾,你们听好了,一拜天地--”

  秋菊心里还是放不下贺盛业,没走多远又折回身去看他,刚推门进去,突然,一个箱子朝她身边扔了过来,她顿时浑身一哆嗦。

  贺盛业喘息着哭喊道:“秋菊,你们就那么急着要贺家的家产吗,就不能等我咽气了再来争吗?你这个女人,我贺盛业宠了你一辈子,怎么就对我做出这种事来?”

  秋菊愧悔地说:“老爷,我……”

  贺盛业老泪纵横,“你拿走了家里所有的房契、地契,你还让熊阿四逼着我写遗嘱!你这是要了我的家产,还逼着我把命也给你们啊!”

  扇子劝道:“爹,你听二娘怎么说。”

  贺盛业又哭喊道:“秋菊,你说,箱子里的东西是不是你拿的,什么时候拿的,谁让你拿的?”

  秋菊愧悔交加,也急得掉了泪:“老爷,是我拿的,你说你要交给扇子保管,我怕子腾他到时候两手空空,什么都得不到,我就,我就……”

  贺盛业气得乱抖,“你,你,现在把东西给我拿回来,赶紧的!”

  秋菊一听要叫她拿回来,立刻不再柔弱。“不,我不会给你拿回来的!我要拿回来,你立马就转手交给这个女人!”说着她恨恨地看了柳扇子一眼,“再说了,那些东西,本来就有子腾的一份,我凭什么不能拿?”

  贺盛业大怒:“你说什么?”

  秋菊凶狠地说:“房契、地契,我都不会还给你!”

  贺盛业突然喷出一口血来,吓得扇子惊呼,手忙脚乱地替贺盛业揩拭血迹,揉抚胸口,转眼又怒视秋菊。“二娘!你要还觉得自己是贺家人,你就给我闭嘴!”

  秋菊一下子也惊住了,“不,不,老爷,老爷,我……”

  贺盛业瞪着秋菊,满脸的怨恨,“你给我滚,快滚啊,再也不要回来了!”

  秋菊哆嗦着身子,离开了贺盛业的房间。

  大堂里,熊阿四吆喝的声音传来:“夫妻对拜!”

  贺子腾不肯低头,被熊阿四按住头朝熊巧玉拜了一拜。

  人群里不时有人交头接耳:

  “这算什么事啊?”

  “什么玩意儿?”

  “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这算哪门子亲事啊!”

  “这喜酒还有什么好吃的,走,我们大家走,走吧!

  秋菊跌跌撞撞地冲进大堂。“老爷,老爷吐血了。”

  贺子腾一听,撒腿就往贺盛业的房间跑。

  刁三炮和闵加林也赶紧往贺盛业的房间跑。

  众人惊呼,纷纷离开。

  熊阿四要拦住众人。“嘿,我说贵宾们,还没吃喜宴呢,都别走,别走啊!”

  众人还是纷纷离去,人群里有人摇头,有人叹息……

  最后,大堂里只剩下秋菊,以及几十个穿军装的熊阿四的宪兵。

  熊巧玉将盖头又一把扯了,扔在地上,一脸的委屈,“爹……”

  熊阿四劝慰女儿道:“不生气,不生气,我的乖女儿,这贺家如今已是你的了!”

  秋菊听见熊阿四的话,愣了一下。

  贺子腾跑到贺盛业房间,一下子跪在贺盛业面前,大哭:“爹,儿子无能,对不起你啊!”

  扇子对门外的下人道:“赶紧去请大夫。”

  下人转身就跑。

  这时,刁三炮和闵加林也进屋来了。

  贺盛业很是虚弱地说:“加林,这个家恐怕要散了,子山又不在,以后,请你帮助子腾,帮助扇子吧!”

  闵加林流泪道:“姑父,贺家不会散的,不会散的。”

  贺盛业凄楚地看着柳扇子:“扇子啊,我的好儿媳,自从你嫁进我们贺家,受了太多的委屈啊!等子山回来了,你给我好好教训他,他让你吃的苦,老天爷会双倍还给你福气的。”

  扇子也流了泪,哭着说:“爹,你别说话了,休息一下吧!大夫一会就来了。”

  贺子腾哭着说:“爹,我哥已经回来了,你听见没?刚才朝熊阿四开的枪,就是哥哥放的。但是,那些宪兵追他,他又跑了。”

  贺盛业看着柳扇子,扇子默认。

  闵加林望了他一眼,将信将疑。

  贺盛业微微笑了。“我就知道,扇子,子腾,我的大儿子山心里有这个家!扇子,你别怨子山,也许他真是在干大事……”

  这时,突然熊阿四又带着女儿熊巧玉进来,后面跟着七八个持枪的宪兵。熊阿四嚷道:“什么大事,说来给我听听?是不是做共产党啊?”他说着冲过来,用没受伤的一只手臂拎过贺子腾,一把扔到熊巧玉跟前,“贺子腾,你跟巧玉刚拜完堂,怎么能丢下她自己跑了呢。”

  贺子腾气愤地看着熊阿四,吼道:“我就没想娶她!”

  熊巧玉一听,“啪”地给了贺子腾一巴掌,正好被进来的秋菊看到,秋菊心疼,赶紧过去护住贺子腾。

  秋菊怒道:“巧玉,你怎么能动手打人?”

  巧玉冷笑道:“谁让他不想娶我的!”

  熊阿四见女儿如此,很是得意,看着床上虚弱的贺盛业说:“听说吐血了?吐,使劲吐啊,我给你找个盆,你接着吐啊!”

  扇子悲愤交加,“熊阿四!”

  闵加林、刁三炮也怒不可遏:“熊阿四,你别欺人太甚!

  熊阿四恶狠狠地轮流扫视柳扇子、闵加林、刁三炮说:“你们仨,叫我熊团长,听清楚了没?柳扇子,别以为你那点小把戏能把我怎的!你们自己看看,你们捣鼓了那么久,不就是想让我难堪吗?你们做到了吗?到头来,也就这么点皮肉伤,哈哈哈!”说着,他扬了扬自己受伤的手臂,“用这点皮肉伤换得了贺家全部家产,值啊!哈哈哈!不过,你们却把自己都逼到了绝路,你们几个,还有那个放冷枪的混蛋,我都给记着呢!咱们秋后再算!”

  刁三炮忍不住心中汹涌澎湃的恶气,就要动手,一把被闵加林拦住。闵加林示意刁三炮先行忍了。

  熊阿四又看了看众人,趾高气扬、气势汹汹地:“现在,这贺家大院,已经是我女婿贺子腾的了,不过贺子腾这孩子小,有些话不好说。那就由我这个岳丈来做主好了!”他转眼看了看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贺盛业,“老爷子,你跟你的大儿媳柳扇子,是不是该搬出贺家大院,给我们空出地方了啊?哈哈哈!”

  贺盛业一听,一气之下又吐出一口鲜血。

  闵加林顿时也怒不可遏:“熊阿四,你太缺德了!”

  这时,坐在贺盛业床边的柳扇子起身,拦住闵加林,镇定地发话道:“表弟,没事。”她又看了看床上的贺盛业,“爹,我们就遵照熊团长的话,我带你离开这里,你同意吗?”

  贺盛业看看秋菊,看看子腾,看看加林,看看三炮,最后又看了看熊阿四,无奈地点了点头。

  扇子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继续道:“既然爹同意了,表弟,你先出去叫耿叔给下人们结算了这月的工钱,再张罗着给我们收拾一下行李吧。”

  闵加林气愤地看着熊阿四,走出房门。

  刁三炮看了看柳扇子,无奈地摇摇头,也跟着闵加林出门。

  熊阿四凶狠地朝门外嚷:“除了你们的私人衣物,这大院里的东西,一件都不能带走!”

  柳扇子扶着贺盛业下床,什么也没说。

  半个时辰后,柳扇子和张妈分别背着一个大包袱,一起扶着贺盛业出了贺家大院。张妈扶着贺盛业,贺盛业回头看了看气派的贺家大门,悲痛交加,热泪盈眶。

  柳扇子安慰道:“爹,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贺盛业苦笑道:“贺家百年基业,居然断送在我贺盛业手里,我真是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这时,耿叔也背着一个包裹走出贺家大门。“老爷,我跟你们一起走。”

  贺盛业看了看耿叔,点点头。

  扇子却道:“干爹,请你暂时留下来,好吗?有姑母跟着我们就行。”

  耿叔不解道:“我实在看不惯二夫人和熊阿四的行径,我还是跟老爷和少夫人一起走吧!少夫人,我伺候老爷习惯了,以后我一分工钱也不要。”

  扇子道:“干爹,我想请你留下来,自有我的想法。我柳扇子对天发誓,这贺家大院,我迟早会带着爹回来的。”

  耿叔一愣,看着柳扇子坚定的神情,轻轻地点了点头说:“少夫人,有你这些话,我听你的,就留下来好了!我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

  这时,闵加林和刁三炮也从贺家大院出来了,他俩也提着一些日常生活器具。他们的身后,还跟着贺家大院的所有下人们,下人们都扶老携幼、背包拿伞的带着行李,大家一齐呼喊道:“贺老爷,少夫人,请留步!留步!”这些下人们一个个流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

  贺盛业回头,看见他们,顿时热泪盈眶,也颇觉动容。

  贺盛业向下人们挥手,嗫嚅道:“好人们,我贺盛业对不住大家了,想来大家以后在贺家大院的处境再也不比以往了,大家愿去愿留,自作决断吧!”

  下人们听贺老爷这样说,有的摇头叹息,有的低声哭泣,但是,都三三两两地道:

  “贺老爷,少夫人,你们走了,我们也走!”

  “对,谁愿意服侍熊阿四那种人啊!”

  “走吧,我们跟着贺老爷、少夫人走!”

  “对,大家趁机散了吧,后会有期!”

  最后,除了几个秋菊经常使唤的下人,绝大多数下人们都要离开贺家大院。

  5

  贺子山东躲西藏,逃脱了宪兵的追捕,于深夜搭乘渡轮顺江而下,不几日又回到武汉。贺子山反思自己这趟行程,除了看望亲人之外,也没有什么破绽。只是,他的内心深处无比悲痛,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里,他生于斯长于斯的贺家大院,终于是走向衰败,走向末路了!并且身份特殊的他,还根本无法阻止贺家大院走向衰败,走向末路!贺子山只能在心底祈求上苍赐予爹,赐予扇子,赐予子腾,健康、平安!

  而一路尾随、监视贺子山行踪的三名特工也晚一天回到了武汉。三特工一回到武汉,就立即找到观音山汇报。观音山也觉得贺子山这趟行程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天下午,观音山向贺子山发出请柬,要贺子山参加有徐曾出席的晚宴。贺子山欣然应允。

  在晚宴上,贺子山从徐曾、程依依口里得知,叛徒老张不日即将抵达武昌。徐曾要观音山、程依依立即着手迎接老张的事宜。

  贺子山回到住处后,秘密传信周铁军带人去武昌截住老张,要周铁军无论如何,要想尽一切办法也把老张截住,并且秘密弄回长江局办事处来。

  几天后,贺子山约同程依依、观音山带着一批特务乘船来到武昌码头,迎接老张。

  当时,贺子山等人并没有在武昌码头迎接到老张。贺子山心里暗自窃喜,满以为周铁军已经得手,截住了老张。

  然而,周铁军等人在截获老张的过程中却是出了差错。

  头一天,武昌码头。一身便装的老张刚准备下船,就被一个乞丐状的女人和一个乞丐状的小孩死乞白赖地缠住,女人和孩子哭哭啼啼地要老张赏他们几个铜钱,去买两个馒头吃,他们母子俩都有几天几夜没吃饭了,老张烦恼,从背心口袋里掏钱,费力掏出一些纸票,看了看发现是大钱,心有不舍,又放回去,再在背心口袋里找小钱……

  这一幕恰好被早早潜伏在码头的周铁军看见。

  周铁军立即跑过去,一把抓住老张,“老张,你还记得我吗?”

  老张定睛一看,发现是周铁军,大吃一惊:“怎么,是你?”

  周铁军笑笑说:“对啊,是我!你怎么也来武昌了?”

  老张尴尬的神情显于其外:“铁军,我,我……”

  周铁军佯装不知,笑道:“老张,自从你去了延安,我们大概都有两年没见面了吧!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见了你,走,走,我请你喝一杯去!”

  老张慌乱道:“不,不,铁军,我还有事,有急事!”

  周铁军大笑道:“有什么急事啊!怎么,不给老朋友面子,走吧!”

  老张东瞧瞧、西望望,见接应的人还未出现,无奈,只得跟随周铁军上了武昌码头,左拐右拐、七弯八绕地来到了一间隐蔽的民房。老张被周铁军拉着进入民房,赫然发现里面有好几个人,不过都是以前的熟面孔,大家都一起神情肃穆地看着他。

  周铁军把老张按在一条板凳上,自己也坐到老张对面的板凳上。突然,周铁军声色俱厉地对老张道:“老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

  老张顿时神色俱变,坐立不安。

  周铁军继续道:“老张,你如果现在还不回去,于公,你对不起党和组织;于私,你对不起你的老婆和孩子;于情,你对不起周公、董老和同志们!现在,你的夫人和孩子都求到延安组织上去了,就是看在你老婆和孩子的面上,你也该回去呀!”

  老张知道已被武汉这边的组织发现,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周铁军继续苦口婆心开导他:“老张,你可千万不要走绝路,自绝于党和人民,自绝于你的老婆孩子呀!”见老张还是一言不发,遂又滔滔不绝地说,“老张,你就听老朋友一回劝吧!回延安去吧,那里有你的老婆、孩子啊!难道,你真的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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