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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曾国藩的“熟仁”之精蕴

  作为中国历史上读书人担任到“宰相”职位的曾国藩,其为人做官的经历里,“熟仁”的体悟令人欣赏。曾国藩论“熟”,是承孔、孟观点和依儒家道义论思路展开的,成人之道中融尽了治道的体会,更融尽了自己的体会。

  1、成就天下,无不归成熟之工夫。曾国藩提倡“天下万事贵熟”,坚信天下成人成文成万事,无不在成熟之中。他深刻感慨:“人有恒言,曰:‘妙来无过熟’,又曰:‘熟能生巧’,又曰:‘成熟’,故知妙也、巧也、成也,皆从极熟之后得之者也。不特写字为然,凡天下庶事百技,皆先立定规模,后求精熟。即人之所以为圣人,亦系先立规模,后求精熟。即颜渊未达一间,亦只是欠熟耳。故曰:‘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矣。’”曾国藩认为“极熟之后得之者”,是归乎于一系列熟仁之工夫。细细品味,有以下几种颇有儒家风格和哲学品位的价值。

  其一,“先立定规模后求精熟”。曾国藩的成熟境界,深有拓意的,是通过这个极为有意义的命题展显。这里的“规模”,有格局、标准、布势、规矩、目标、起点等义,如曾国藩所言:习字有“间架”,万物有“界限”,文章有“布局”,生长有“始基”,人生有“素志”,成人有“规矩”,等等。一俟规模立定,就有了根本方向,就能纲举目张。曾国藩再三申辨:“规矩未定,故不能一所成。”“非气不举,非纲不济。”“宜从大处分清界限,不宜从小处剖晰微茫。”曾国藩三十岁立志以“总不靠做官发财以遗后人”为“终身大规模”,这一“大规模”,以后一直影响和支配着他,成为种生活方式。值得指出,以立志为人生大规模,是儒家立志观的主旨所在。孟子说“学者亦必规矩”,也为成熟之正道起始。再者,学者也应以正道严于自律。规矩、标准、规模,即为正道,原始返终,其意在立志。立志于道,又在习熟之中,惟此努力把自己培养成“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在曾国藩看来,这样的“大丈夫”,无疑是贯乎于成熟之中的主体性要求,诚如他说:“凡将相无种,圣贤豪杰亦无种,只要人肯立志,都可以做得到的……立定志向(而至于熟),何事不可成?何人不可作?”

  更深入地看,立定规模实现志向,必须“下一熟字工夫”。这里有立与定、习与熟二个方面的辩证结合。曾国藩举写字为例说:“知此事须于三十岁前写定规模。自三十岁以后只能下一熟字工夫,熟极则巧妙出焉。”一方面,规模是立与定的统一。立规模,是主体意志的自觉行为;定规模,是习之工夫所致,即所谓的“写定规模”。就是说,规模立后,又要在习之过程中确定规模,化规模为自我意识(“心”)的内在结构,达到习之而熟的水准。另一方面,实现规模是日见其大的习熟自觉。习熟自觉,其可贵之处有二点须注意:一是达到“自如种树畜养,日见其大而不觉耳。”所谓“日见其大而不觉”,意味着习之而熟所达到的一种自觉又自然的熟境。二是把握到神灵机妙之势,如作诗求机熟是“领其冲淡之趣,洒落之机。而”略得其冲淡自然之趣,方悟文人技艺佳境有二:曰雄奇,曰淡远。作文然,作诗然,作字亦然。若能合雄奇于淡远之中,尤为可贵。“如作字求圆熟”以发其机趣点如珠,画如玉,体如鹰,势如龙,四者缺一不可。体者,一字之结构也;势者,数字数行之机势也。如作文求微妙之熟:一摹书谱,乃知艺之精(熟),其致力全在微妙处。若人人共见、共闻之处,必无通微合莫之诣。可见,求到机熟、圆熟、微妙之熟,也在习熟之中。

  曾国藩十分精通孟子的“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矣”。熟什么?熟仁。曾国藩努力发微孔子、孟子的熟仁观念,综合孔子“造次颠沛”、孟子“仁亦在乎熟”,他言之确凿:“虽造次颠沛,皆有孟夫子在前,须夷不离,或到死之日可以仰希万一。”曾国藩主个“熟”观,倡个“熟看”、“熟闻”、“熟读”、“熟计”、“熟知”、“熟审”、“熟思”,全在个“进乎道”、“达于仁”、“千言万语,造次不离真,可谓有道(仁)之士。”在这层面上,“仁”还含个“道”义。这叫“道”、“仁”相涵观:“所论立‘达’字、‘道’字、‘仁义’等字,俱相合。”曾国藩的“先立定规模后求精熟”,与孔子“志于学”、“立”、“不惑”、“知天命”、“耳顺”、“不逾矩”,都是“熟仁”的历程,其内核是贯于“理”(仁、道、德)的过程,其整个的就是习仁之熟,就是朝向圣境,成为圣人,曾国藩感慨:“即颜渊未达一间,亦只是欠熟耳。”颜子未到达孔子般圣人境地,也只是“欠熟”而已。

  2、有恒说和有悔说。曾国藩发现,熟仁思想里,蕴涵了道义论精神,他揭示了二种德性:恒性和悔悟。曾国藩说了这段很有意思的话:“言圣人之道,亦由学问、阅历渐推渐广、渐习渐熟,以至于四达不悖……从古圣贤未有不由勉强以几自然,由阅历悔悟以几成熟者也。程子解《孟子》‘劳苦饿乏,拂乱动忍’等语曰:‘若要熟也,须从这里过。’”这里发微“熟仁”的底蕴是:恒性之展开使熟仁以几而自然,悔悟之显为使成人以几而成熟。

  关于“有恒”。曾国藩著《有恒篇》,说道:“自悟识字,百历及兹。二十有八载,则无一知。曩者所忻,阅时而鄙。故者既抛,新者旋徒。德业之不常,日为物迁。尔之再食,曾未闻或愆。黍黍之增,久乃盈斗。天君司命,敢告马走。”这里的关键句是“黍黍之增,久乃盈斗。天君司命,敢告马走。”前句是说,黍子不断日长日生,时间久了就会开花结果获得丰收;后句是说,天命不可畏,只要天天努力,行“君子自强不息”之命,就可排除困难永远直前。这其中,有锲而不舍的习熟考验。所以,这熟仁展开,是习熟辩证,学问阅历志思力行,是熟中有恒,恒成为主体性的“几”因素,由此渐推渐广渐习渐熟,一者贯乎“未有不由勉强以几自然”,行“熟则不勉”之有恒,终有熟仁之自觉自愿又自然而然;一者体乎“劳苦饿乏,拂乱动忍”,坚忍不拔,把仁之法则果断而又审慎地贯彻到行动中去。即便百般磨难也要锲而不舍,这就是“有恒之神”、“熟仁之真”、“圣贤之道”。质言之,这“有恒”,应始终贯融于成熟之中,使其成为“熟仁”的内在、“成熟”之“几”的主体性存在。

  所以,在曾国藩那里,熟中有恒,始终获得具体的人生价值;这“恒”,始终成为成熟之中的具体动因。在“几”的哲学意义里,曾国藩常以恒性要素来贯于熟中,人习勤、习专、习耐、习常、习久、习强;又常以德性要素来贯于熟中,如习谦、习慎、习廉、习劳、习俭、习明、习宽、习严、习敬、习恕、习诚、习静、习和、习润。无论是何者,本质上都显为种恒性,是熟仁的精神和实践活动,更具意义的是,显恒性为熟中之“几”,它是成熟之中的恒性因素、德性因素,具有本体存在价值。这个观点是对儒家熟仁志恒观念赋予了一种本体论意义。

  关于“悔悟”。曾国藩写过一则《悔吝》笔记,说道:“人无贤愚,遇凶皆知自悔,悔则可免于灾戾。故曰:‘震无咎者,存乎悔。’动心忍性,斯大任之基,侧身修行,乃中兴之本。自古成大业者,未有不自困心横虑、觉悟知非而来者也。吝则驯致于凶,悔则渐趋于吉。故大易之道,莫善于悔。”曾国藩向以“悔字诀”著称,这“悔”,有须夷不离心身言行的悔恨、反省、觉悟自身之不当之处。细究曾国藩纳“悔悟”于熟仁之中并称“由阅历悔悟以几成熟者”之实,这“悔悟”有二点很值得注意:

  其一,熟仁有悔。这“悔”字落在内圣一路。曾国藩站在儒家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内圣外王立场上,对《周易》的“悔”作了修身的诠释。他引《系辞上》说:“震无咎者,存乎悔。”《震》卦,震下震上。《象传》说:“洊雷震,君子以恐惧修身。”

  “洊”,再的意思;上下震是洊雷。因震而恐,因恐而修身,因修身而成圣,这其中就得益于“存乎悔”。所以在曾国藩看来,“动心忍性”、“侧身修行”、“困心横虑”、“觉悟知非”,就是“悔则渐趋于吉”的内圣工夫,是熟仁的必由之路。其二,成熟有悔,这“悔”字落在“几”意之中。曾国藩赞成朱熹对《周易》有悔如机(“几”)的释义。曾国藩指出:“朱子尝言:悔字如春,万物蕴蓄初发;吉字如夏,万物茂盛已极;吝字如秋,万物始落;凶字如冬,万物枯凋。又尝以元字配春,亨字配夏,利字配秋,贞字配冬。”曾国藩取朱熹“悔”字,说“悔字如春,万物蕴蓄初发”,故“以悔字启春生之机”。曾国藩以为,存一悔字,象征春意,充满生机,人就如临熟境,徐徐生发自然而然,更能立能达能强能进。曾国藩回味他“出山”后屡屡对悔字颇有深悟:“自问近年得力惟有一悔字诀……故自戊午年至今九载,与四十以前迥不相同,大约以能立能达为体,以不怨不尤为用。立者,发奋自强,站得住也;达者,办事圆融,行得通也。吾九年以来,痛戒无恒之弊。看书写字,从未间断。选将领兵,亦常留心。此皆自强能立工夫。奏疏公牍,再三斟酌,无一过当之语自夸之词。此皆圆融能达工夫……默存一悔字,无事不可挽回也。”这里已使我们领悟到曾国藩对于熟境的运作。这“悔悟”,始终深藏和随即于熟仁之中,成为一种“成熟”之“几”。

  “君子但知有悔耳”。曾国藩似乎看出了其中道义论的意义。因为“有悔”,首先就是对于道义的特定情感,属于义务论的承诺反思。正如尼采检讨“悔”所揭明的,悔乃一种特殊的记忆,是人们对于义务、契约、责任等的意识起源。尼采指出:“人烙刻了某种东西,使之停留在记忆里,只有不断引起疼痛的东西才不会被忘记”;“在人们最原始的表示权利的方式中,恰恰是那些关于交换、契约、罪孽、权利、义务、协调等等的萌芽意识”:“所有这一切都起源于那个本能,它揭示了疼痛是维持记忆力的最强有力的手段。”马尔库塞在《爱欲与文明》一书中,对“回忆”作用的分析,以征服时间为理论导向,揭示出回忆中所包蕴的“悔”意义,与文明的发展、与道德的起源联系起来,更昭显其所体现的生存意义和德性价值。根据这样的观点,对于我们挑明曾国藩君子有悔之于成熟作种义务论阐释,还是有相当的启发性。

  “君子但知有悔耳”,这“有悔”,悔的是什么?悔仁。按儒家的理解,这“熟仁”之“仁”,在天人合一的哲学定势中,一定含有这二层最本质的意义:其一指谓天道天理、天道法则、道德法则诸意义;其二指谓化天道法则为人道法则、化天性为德性的双向过程的意义。因而若从义务论立场上看这“有悔”,表明:对于“仁”的悔悟,萌生一种敬其义务感的人格尊严;熟仁之悔,本质上昭示人心中存在天道法则,在其面前,人认识到、体悟到某种义务,一种义务心(人道法则)油然而生,一俟背离天道(人道),便自觉发生悔意。曾国藩对于君子有悔的“熟仁”发微,实内蕴种道义至上的义务情感。曾国藩看到的这点,可以再扩充展开。他感慨作圣之道,即“所争只在几微”,“所争只在仁义”。就圣贤由悔悟以几成熟而言,曾国藩叹谓:“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如是,颠沛必如是,一不如是,则流入小人而不自觉矣。”所以,“君子则不然,广其识,则天下之大,弃若蔽屣;尧舜之业,视若浮云。宏其度,则行有不得,反求诸己,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乌有所谓自私自利者哉?”所谓“广其识”、“宏其度”,表明心中对于天道天理道德法则的认识和把握;强调“反求诸己”,要求使其成为种义务和责任,产生种义务心敬其并规范自己的言行;如此践履,则无有“自私自利”,而以君子之道公正对待人事,“一有自利之心,则小人矣。同一日也,朝而公正,则为君子;夕而私利,则为小人。同一事也,初念公正,则为君子;转念私利,则为小人。”君子与小人之辨,在于种“羞耻心”觉悟:“内之无以立诚,外之不足以信,后世君子耻焉。”应该注意到,在孟子的“善端”说里,正是把最基本的义务心规定为种“羞恶之心”,其实就是点明出人们在义理、在义务面前会萌生种悔悟,它一定是“羞恶之心”的觉起、是义之善端的生发、是良知良能良心的发现。也就是说,一个人必须从内心出发,认可责任的重要性和价值性,崇敬道德法则的权威,感悟由此获得的人格尊严,置身于此,他才能在遵守、服从道德法则(天道和人道)的意识中有悔。对于这种悔的痛快意识经历,一定是人在认识到义务的基础上的经历感受。因而对于“有悔”的情感意识,实质性的内容包括:一者是内心深蕴萌生一种敬重义务感,发现道德法则的权威;二者是对义务的敬重心,决定了这种“悔”是内心的痛苦,是对道德法则的某种悔意,并对当下之我含有种“羞耻心”。更深入于熟仁成熟之中的向度观之,这“悔”,具有持久性的“几”存在意义,更具蕴种在征服时间中的“永恒”。因而,当曾国藩视“悔悟以几成熟者”时,这“悔悟”本质上已成为种“几”因素,获得成圣贤之道永久性趋善动力,走向成熟造化人格。“若要熟,也须从这里过”,也就是须夷离不开从有恒有悔那里过!

  3、由技入道,熟在此中。但是曾国藩的熟仁观论证,并未到此为止。他还从心物、道技层面上发微其志性、通性大义。这是一个更深刻的哲学背景分析。曾国藩深悟其意:“余谓机应于心,熟极之候也,《庄子养生主》之说也。不挫于物,自慊之候也,《孟子》养气章之说也。不挫于物者,体也、道也、本也。机应于心者,用也、技也、韩公之于文,技也进乎道矣。”这里曾国藩以两个命题标识熟道之境:一是“机应于心”、一是“不挫于物”。所谓“机应于心”,意指水到渠成自然而熟,是心中对“道”的体悟化为心道、用于日常,就如《庄子养生主》描绘庖丁解牛般的至熟:“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响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所谓“不挫于物”,意指不要受制于物而限制损伤自己,要配道与义养足气,就有如孟子说的心要“配义与道”、“善养吾浩然之气”,就能做到行有熟仁,更可避免“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关于这二个命题,曾国藩又以“体(道)用(技)不二”论之:得道用之则有熟,是习也,技也,但这是心进乎于道(体)之用,所以叫“机应于心”。心配道与义之养气,是体也,道也,心不受物累而始终保持道义,所以叫“不挫与物”。体道为本,用技为末,然根源者本是一体,曾国藩欣赏韩愈散文,称其为“自道作文之旨”,亦正是“技也进乎道矣”。

  从“不挫于物”到“机应于心”,曾国藩实质探窥到熟中有志性、熟在有通性。究其实质,有三个方面值得注意:其一,这二个命题,本质上是同一个问题(熟)的两个方面(志、通)。在“孟子》养气章之说”,有个重要的志性观念,即“君子志于道”,孟子以“夫志,气之帅也;气,体之充也”,“志壹则动气,气壹则动志”的气、志之辨,生发出“志于道”中的人生(志性)境界:“配义与道”。同与此,“机应于心”,寓意在心的“志于道”中,养得浩然之气,使己内外相致,始终与道义同生同死;更进一步看,心“配义与道”,习性习道渐至于熟极之候,又恰是相致与“不挫于物”的心道显现。所以,“以几成熟”、“熟极之候”,同出入于“志于道”所致。其二,熟在“志于道”。要有求“通”的一面。曾国藩引用《庄子养生主》,意在向“通”性而发,表明熟中必有通。“通”何谓又何为?熟境之中讲道技,“通”在“技进乎道”;也就是说,在熟中、在道中,道技(体用)致一。所以庄子求“通”,是说“唯达者知通为一”,“用也者,通也;通也者,得(道)也。”庄子描绘庖丁解牛的技术娴熟,其立意在此:“技进乎道矣”。庖丁奏刀,至熟,“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全在技近乎于天道。文惠君问庖丁为何有这般解牛至熟、得心应手、随机而缘督?庖丁审美般地回答:“臣之所好者道也,进乎技矣。始臣之解牛之时,所见无非全牛者;三年之后,未尝见全牛也;方今之时,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批大郤,导大窾,因其固然。”总之,这“技”全“依乎天理”而“以无厚入有间”,方有这般解牛之熟。在这里,一种因熟而得来的审美意境和自由境地,在庖丁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中油然而生!其三,熟仁,通天道通人道,求得“道艺一也”的审美意境和自由境界。在这里,曾国藩似乎更倾注于庄子对于庖丁解牛般至熟的“通”性,是“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中音”,合于乐音,和谐音律;“桑林”,商汤时的乐曲名。“合于桑林之舞”,是喻庖丁解牛动作像跳桑林舞一样自然而得;“经首”,尧时咸池乐曲一章;“会”,音节。在古人看来,音乐与天道相通,音律是天道运转的“模拟音”,音乐音律得之于“天理自然通畅和乐”。顺庄子解得庖丁之通而熟,曾国藩生发“道艺一也”之感慨,并以“技进乎道”讲治人治文治兵若要皆熟,也须“与音乐相通”:“古者圣王修己治人之术,其精者(即熟也!)全存乎乐,而后世之独缺者,乃首在乐。余因古人治兵之道,作诗之法,皆与音乐相通。”“古文之道通于音律,用兵之道亦通于音律。”等等。在曾国藩看来,通于音律,既在通于天道,又在技进乎道,从而在技道一体中融得天人相通,方铸成熟境;更有意蕴的是,在这天人相通而走向成熟之中,化天道为人道,化天性为德性,在这样的双重转化中求到通、求到熟,这成熟之美,已具有“熟仁”内生的得心应手随机而得的审美意境以及外在的不挫于物、心配道义的自由境界。这其中,一切与“熟仁”相关的习熟之辨:“先立规模后求精熟”、“恒熟”、“悔悟”、“志性”、“通性”,共涌而走向成熟之中。或许这是对于曾国藩“熟”论精蕴的最富有成果的涵盖。也可看出这一“熟”辨给予中国文化渊源中的“熟”概念赋予了新理念、新精神、新境界,也开启出一种使儒、道(庄子)在熟境中引向种共同旨趣。

  这里的提炼,我们特意选择吕坤、栗谷和曾国藩,是有特殊用心的,栗谷的儒家治道思想在朝鲜的实学里获得了极大的成功,吕、曾二位既是接受儒家思想教育,又是当了大官,在为政的实践中颇有名气的政治家,而且吕氏的治道观、李氏的实学观、曾氏的力学观,可以这么说,也是集儒家熟仁观之精蕴,并使之提炼为一种实践价值,获得了在治道中的一种特殊应用。

  其实,有关涉及到这样的政治道德实践问题,熟仁观念始终成为儒家“内圣外王”的基本套路,也就是说,“内圣外王”,就是熟仁的锻炼和实现。儒家界域的“熟仁”,出发点是成人之道,归宿却是治道方面,从孔子以来的熟仁观,无非就是这样一个基本信念:成人也,治国也,当官也,就是在“熟仁”上的原始返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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