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姓简史

第一节 南越国开创者赵佗

　　秦朝末年，由真定（今河北省正定县）人赵佗建立的南越国，一共存在了九十多年，历经五个国王。南越国不仅将中原地区的先进文化和先进生产技术引进过来，促进了岭南的开发，而且也促使中原地区的汉族和当地的越族不断融合，并把赵姓的后裔推进至南方。

　　一、反秦自立

　　秦始皇三十三年（前214），秦王朝派遣的数十万大军征服了居住在今广东、广西和云南东南部及越南北部的南越和西瓯，在此设置南海、桂林、象三郡。秦朝在此设置官吏进行统治，又迁徙了五十万人戍守五岭，与越人杂处。南海尉任嚣和龙川令赵佗就是这时由中原来到此地任职的。

　　南越王尉佗是真定郡人，姓赵，自然也是赵衰的直系后裔。秦始皇兼并天下以后，平定了杨越，设置桂林、南海、象等郡以安置被谪戍的人，和越国杂居了十三年。佗在秦朝时被任命为南海郡龙川县的县令。

　　到秦二世时，南海尉任嚣病重垂危的时候，召见龙川县令赵佗，告诫他说：“听说陈胜等人发动叛乱，秦朝的政治暴虐无道，天下人感到很痛苦。项羽、刘邦、陈胜、吴广等人在他们所属的郡县各自都组织军队，集合民众，像龙争虎斗一般地在争取天下。中原动乱，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安定？豪杰之士都背叛秦朝而自立。我们南海郡在地理上偏僻而遥远，我怕那些作乱的军队侵略土地到我们这里来，我想发动军队去断绝我们和秦朝的通道，自我防备，以静待诸侯的变乱，但非常不凑巧，我患病非常严重。况且番禺这个地方，后有险固的山寨可以依靠，前有南海横阻着，可以作为屏障。从东到西，有数千里之大，也有不少中国（指中原地区）人在辅助，能拥有这些条件，也可以成为一州的主人，而且可以建成一个国家。因为郡中的官吏没有什么杰出的人才值得我和他商量，所以召见阁下，把我的真实意图告诉你。”任嚣就颁发文书给赵佗，让他执行南海尉的职务。

　　任嚣所说的“番禺负山险阻”主要是指横卧在江西、湖南和广东、广西边境的五岭。所谓五岭，就是江西大余县与广东南雄县联界的大余岭，湖南郴州与广东交界的骑田岭，湖南蓝山县与广东西北交界的都庞岭，湘桂交界的萌诸岭，广西兴安县和湖南交界的越城岭。“五岭北来峰在地，九州南尽水浮天。”倚山临海（古代珠江河面宽阔，称为海）是广州的山川地势。北控五岭，近扼三江，是番禺的攻防要势。

　　赵佗按照任嚣的临终嘱咐，封关、绝道，筑起了三道防线，聚兵自卫。

　　赵佗洞悉番禺防御要领，为了防止北方战乱南延，加强对岭南的控制，严封五岭的四关--横浦关、眶浦关、阳山关、湟溪关；断绝四条新道--江西入广东南雄一路，湖南入广东连州一路，湖南入广西贺县一路和湖南入广西静江一路；构筑了捍卫番禺的三道防线：乐昌-仁化-南雄防线，英德-清远防线，石门要塞防线。北兵要逾五岭攻南越，不破这三道防线，是到不了番禺的。任嚣死后，赵佗就派人传送檄文通知横浦关、阳山关、湟溪关的官吏说：“乱军就要到了，赶快断绝通道，集合军队，各自好好防守！”接着，赵佗以种种借口，声称那些不服从自己的秦吏违犯了秦律而尽杀之，换上自己的亲信和党羽做暂代的守备。通过铲除异己，赵佗既巩固了自己的地位，也控制了南海的军事力量。

　　二、开疆扩土

　　据《交州外域记》《广州记》记载，秦朝被推翻后，公元前205年。赵佗就派兵去攻打和兼并了桂林郡、象郡。

　　为了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赵佗又设计灭了红河下游的安阳王国。

　　赵佗军围攻安阳王首都螺城时，因安阳王有一神弩，架设在城墙上，一发即可杀伤三百多人，使赵佗军无法靠近城墙。于是，赵佗使出了美男计。赵佗让自己的长子赵始乔装打扮，混入城内，去勾引安阳王的女儿媚珠。

　　赵始生得十分英俊，一表人才，安阳公主媚珠不知是计，以为是上天送给她的一个白马王子，于是一见钟情，爱得死去活来，对赵始是百依百顺。赵始提出要看一看他们的国宝--神弩，媚珠自然应允。赵始趁机将神弩破坏，使其变成一堆废物，然后逃回报告父王。赵佗于是下令攻城，安阳王失去神弩，城被攻下，国亡。

　　赵佗灭安阳国后，为了便于统治，除划分为交趾、九真两郡外，还保留了一些地区的雒将制度（即原土居族首领的世袭制度）。与此同时，他又将桂林郡南部苍梧（今广西壮族自治区梧州市）封给同宗族赵光，封他为苍梧王，以控制西江中游和北江水道。这样，南越国的国防日渐巩固。

　　三、南越国的建立

　　公元前204年，赵佗自立为南越武王，定都番禺。这是岭南第一个都城。南越国的疆域与秦设三郡辖区相当，北、东、西三面分别与长沙、闽越、夜郎三国交界，东及南面濒临南海，“东西万余里”的广大地域。大体上东接泉州，北以五岭与江西、湖南交界，西北至广西西北部的南北盘江（红水河上段），西南到今越南的中北部地区。其疆域最盛时，东至汀江以东的福建永定、平和、漳浦，与闽越相接；北以五岭山脉与长沙王吴芮相连；西至广西环江、河池，东兰、巴玛、德保、百色一带，与句町国、夜郎国为界，南达今越南北部、中部的大岭，与马来人原始部落相邻，几乎奠定了汉代中国的南疆规模。

　　四、接受汉封

　　汉高祖平定天下后，百废待兴，首先要使臣民摆脱战乱，发展经济。南越关山相隔，汉朝无力举兵南下剪除，因此对南越国采用怀柔政策。汉高祖十一年，派辩士陆贾为使节，册封赵佗为南越王。

　　陆贾到了南越，赵佗结着像一撮椎的发髻，箕倨而坐地接见，态度非常傲慢而无礼。

　　陆贾见这阵势，感到好笑，就劝说赵佗：“先生本是中原人，你的亲戚兄弟及祖先坟墓都在真定，现在您违反天性，遗弃中原人的头冠衣带，竟还想以区区小越，跟汉天子相抗衡，做敌国，只怕灾祸就要降到你身上了。再说秦朝政治腐败，诸侯豪杰一时蜂起，却只有汉王领先进入关中，占有咸阳。项羽却背约，自立为西楚霸王，诸侯都臣属于他，可谓最强大了。但是汉王从巴蜀举兵，征服天下，平定诸侯，终于诛灭项羽。五年之间，便使海内平定，这实非人力所及，是上天助汉建国的。现在汉天子听说您在南越称王，不肯帮助天下人来诛除暴逆，汉朝将相们都想带军来诛杀你。只是汉天子体念老百姓刚经过战乱、受劳吃苦，所以暂且休兵养息。他派我来授你王印，互通使节。您就应该郊迎印绶，北面称臣。而您居然想以才缔造而未完成的越国，与汉朝相抗。天子如果真的听到这个消息，便掘烧你先人的坟墓，夷灭你的宗族，只派一介偏将军率领十万军队到南越来，那时越人弑你而投降汉天子，真是易如反掌呢。”

　　到底是能言善辩之士，陆贾这一番话击中了赵佗，于是赵佗惊起跪下，向陆贾谢罪说：“我久居于蛮夷之中，太没礼仪了。”两人以礼相见后，在朝堂上，赵佗与陆贾谈古论今，顺口问道：“我跟萧何、曹参、韩信相比，哪一个比较贤能？”陆贾随口恭维他：“你似乎比较贤能。”

　　赵佗喜上眉梢，接着问：“我跟皇帝相比，谁更贤能些？”

　　陆贾正色道：“汉皇帝崛起于丰沛，讨伐暴秦，诛灭强楚，替天下生民兴利除害，这是继承三皇五帝的事业，来统治中国。中国人民以亿计算，幅员万里，占有天下最肥沃的地方，人民众多，车马繁盛，万物殷富，政治由汉天子一人统领。这是从开天辟地以来所没有过的。现在你的人民不过几十万，都是些蛮夷之人，又局促于崎岖的山边海角，只抵得过汉朝一郡之大，您凭什么来自比于汉天子！”

　　赵佗哈哈大笑：“我不能在中国发迹，所以只能做南越王。如果让我长居于中国，我哪里会比不上汉天子！”

　　赵佗非常喜欢陆贾的口才，留着他一起喝酒流连，过了好几个月。他对陆贾说：“南越无人可谈，直到你来了，才使我天天广开见闻。”并赐给陆贾一袋珠玉，价值千金，另又送其他东西，也值千金。

　　陆贾最后便拜赵佗为南越王，使他向汉朝称臣，和他剖符定约，互通使节。南越国和长沙国接境。陆贾要赵佗安抚好境内百姓，不要祸害汉朝南部边境。从赵佗来讲，岭南地区经济落后，必须依靠中原输入先进的技术和工具，因此他欣然接受了汉高祖赐予的印绶，向汉称臣，贸易往来，各安其分。陆贾回来禀报，高祖极为高兴，封陆贾为太中大夫。

　　但实际上，汉高祖对赵佗并不放心，在当时与南越国的边境上修建了两座城堡--赣县古城和雩都古城，以此来防御赵佗的军队；还派遣了两个将军驻长沙国监视南越的动向。可见汉高祖对赵佗实行的是表面怀柔、实际防范的策略。赵佗对此当然是一清二楚，他一方面与汉王朝搞好关系，互通有无；另一方面，则努力发展和壮大赵氏家族的势力。

　　五、与汉交恶

　　汉高祖在位七年（前195）卒，其子惠帝继位。惠帝体弱多病，朝廷的军政大权实际上落入吕后之手。

　　吕后把持西汉政权时，一改高祖的政策，将南越视为蛮夷，认为与其互通贸易，将不利于汉。于是下令停止与南越的贸易往来，“毋予蛮夷外粤金铁田器；马牛羊，即予，予牡，毋予牝。”意思是不要向南越输送铜铁工具和马牛羊等牲畜，即便给也只给雄的，不给雌的。当时南越国的铜铁工具大多依靠中原进口，而且牲畜也是从中原输入的，断绝了贸易往来，就断绝了先进生产工具的来源，对南越国的生产、生活影响非常大。这样一来，西汉王朝与南越国的关系迅速恶化。赵佗先后三次派内史藩、中尉高、御史平等到长安上书，劝吕后不要将南越按蛮夷对待，恢复边关贸易。但吕后不予理睬，还扣押了南越国的三位使者。不仅如此，吕后还派人到赵佗的老家河北真定，掘毁了其父母的冢墓，削诛了他的兄弟宗族。

　　吕后的这些行为，激起了赵佗的反汉情绪，决心背汉自立，他对部下说：“汉高祖立我为南越王，互通使节信物，现在吕后听了臣子的谗言，故意要分别汉朝和蛮夷的不同，拒绝把重要的器物给南越，这一定是长沙王的计谋，想要倚赖中国，消灭南越，兼做南越的君，以此来邀功请赏。”因此赵佗就尊称自己为南越武帝，派军队去攻击长沙王的边邑，打败了好几个县才离去。

　　吕后派遣将军隆虑侯去攻打南越。恰好天气暑热潮湿，士兵们多数得了重病，军队没有办法越过阳山岭；经过了一年多，吕后逝世，就罢兵回朝。

　　赵佗因此便以他的兵力威服南越的边界各小国，又用财物笼络闽越、西瓯、骆各国的侯王，使他们归属南越。南越的领土从东到西有一万多公里之大。于是赵佗就乘坐天子特制黄屋车，车左竖着天子的大纛，称皇道帝起来，一切规模制度都和中国相似。

　　六、文帝时重新归汉

　　吕后死后，诸吕叛乱，被丞相陈平、太尉周勃平定，周勃等派人到代国（今河北蔚县）迎立汉高祖刘邦之子代王刘恒为帝，是为汉文帝。

　　汉文帝元年，为安抚天下民心，派使者遍告各诸侯国侯王以及四方的蛮夷，说明自己从代国到京城继承帝位的心意，使他们明白皇帝的盛德。接到文帝的诏书后，赵佗主动上书，表示和解，请求文帝帮助寻找同宗兄弟，并罢免驻长沙国监视南越的两位将军。投桃报李，汉文帝接到赵佗的上书，下令为在汉朝真定郡内的赵佗亲属的坟墓设置守邑，每年按照一定的时节进行祭祀；并且征召赵佗的堂兄弟们，给他们尊贵的官位、丰厚的赏赐，表示对他们的宠爱；还罢免派往长沙国的汉朝将军陈濞，又诏令丞相陈平等人推荐可以出使南越的合适人选。陈平向文帝禀报说好峙县人陆贾在高祖时曾出使南越，效果很好。文帝征召陆贾当太中大夫，再度出使南越，要他责问赵佗，为什么自立为帝时，居然没派一位使者到汉朝来报告。临行时，文帝令陆贾带上100件厚薄不等的丝绵袍当礼物，送给赵佗，还给他捎上一封情真意切的信，在信的末尾，劝赵佗削去帝号，恳切表示“愿与王分弃前患，一切如故”。

　　陆贾到了南越，赵佗与他一见如故，向他保证：永远为汉朝的藩属之臣。他精心挑选一批特产：白璧一双，翠鸟千，犀角十，紫贝五百，桂蠹一器，生翠四十双，孔雀二双，让陆贾带回给文帝，并上书谢罪：

　　“蛮夷大长老臣佗，因以前吕后歧视南越，臣便怀疑长沙王是进谗言的臣子。又在这遥远的地方听说吕后杀尽了臣佗的宗族，又挖掘和烧毁了臣之祖先的坟墓，因此才自己背弃中国，侵犯长沙王的边界。况且南方地势卑下，气候潮湿。在蛮夷之间，东边的闽越有上千的人众，他们的君长号称王，西边的瓯骆裸国也称王。老臣妄自称帝号只是为了自我娱乐，怎么敢报告给天王知道呢？”

　　赵佗叩头谢罪，表示愿意长久做中国的藩臣，尽到朝贡守份的职责。他下令对国中人说：“我听说两位雄杰是没有办法并立在一个世界上的；两位贤哲也是没有办法同时并存在一个时代的。当今的皇帝，是一位圣明的天子。从今以后，我要除去自己僭称的帝制--黄屋左纛。”

　　在赵佗的安排下，陆贾遍游南越名胜，然后带着好几车的礼品返回长安。至此，汉与南越关系完全和好。至汉景帝时，赵佗仍奉臣职，不时派人入长安向汉天子问安。

　　赵佗是一个颇有心计的人，在西汉建立后，他巧妙地与汉朝皇帝周旋，以保持赵氏家族在南越的统治。赵佗臣服汉朝，不完全出于自愿，因此对汉朝始终抱有戒心。按照当时礼仪，诸侯王都要定期去朝见天子，但赵佗始终未到长安晋谒。《南越五主传先王传》记载他对子孙的一段话非常耐人寻味：“事汉只期无失臣礼，他日勿因汉有温诏，遽自入朝，将不得返。”《史记南越列传》记载，赵佗虽然削去帝号，“然南越其居国窃如故号名，其使天子，称王朝命如诸侯王”。说明赵佗在南越国内照样称帝，只有派人出使汉朝时，才按诸侯王的身份向汉朝皇帝尽臣子之节。但对文帝、景帝时的汉朝来说，其政策首先是休养生息、发展经济，抵御北方匈奴的袭扰。南越鞭长莫及，只要能够与汉相安无事，已经无暇顾及赵佗是否真正削去帝号、真心臣服了。

　　七、治国方略

　　如何对南越国的广大地域实行有效控制和实际统治，是摆在赵佗面前的关键问题，这方面，赵佗是有独创性和成功经验的。

　　在政治上，实行郡国并行制，仿效汉朝制度，郡县制和分制并行，并实施中央官制和地方官制，确保政治上的有效控制和实际统治。

　　在军事上，设立将军、左将军和校尉制度，又分为步兵、舟步和骑兵，对号称“带甲百万有余”的军队实行有效指挥和控制。

　　在经济上，推广使用铁农具和耕牛，改变以前的“刀耕火种”和“火耕水耨”耕作方法，大量发展水稻、水果和畜牧业、渔业、制陶业、纺织业、造船业，并发展交通运输和商业外贸，促进生产发展和社会进步，人民生活日益改善。

　　在文化上，首先是汉文字的使用，《粤记》说“广东之文始尉陀”，出土文物发现不少汉字。百越民族是一个能歌善舞的民族，有越舞和汉式舞。还有编钟、铜乐器和各式饰画、壁画等。

　　在民族政策上，赵佗实行“和辑百越”的政策，提倡汉越通婚，尊重越人风俗，促进融合和社会和睦发展。

　　从大量的文字记载和出土文物说明，南越国是岭南文明的奠基时期，赵佗创建南越国，使岭南社会经济实现飞跃式的跨越发展，使岭南社会形态从原始社会的分散的部落统治，一跃跨入封建社会的有序发展，为今后的历史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赵佗活了一百余岁，汉武帝建元四年（前137）仙逝。他重视传入中原汉文化和先进生产技术，并融合越地社会，使岭南生产发展，人民安居乐业，创下历史伟业，成为一代伟人。历史上许多赞颂赵佗的诗篇，表明了人民对他的崇敬和怀念。后世人如此评价他：

　　赵伦是最早奉命率军统一边疆少数民族地区的秦朝名将之一。也是最早推行民族亲和政策并成功地在少数民族地区建立稳定政权的封疆大吏；同时，他是最早在岭南广大地区确立行政建置的秦朝将帅之一，也是中国多民族统一史上，第一个维护国家统一、防止民族分裂、奉汉称臣的少数民族地区的领袖；他还是西汉历史上寿命最长、为王时间最长的一代藩王。

　　赵佗对身后事做了精心安排。为了防止后人盗掘他的坟墓，他的丧事活动是在十分神秘的气氛中进行的。据说，出殡时，四辆灵车分别从番禺城四城门运出，且设有多个疑冢，以掩人耳目。因为赵佗在位时间最长，其随葬品有许多珍宝，引起后人垂涎。三国时，吴王孙权曾派几千士兵，在今广州越秀山一带寻掘其墓，结果凿山破石，费日损力，一无所获。20世纪50年代起，广州考古队就开始多方寻找赵佗墓，仍然无功而返。

　　赵佗墓究竟长眠何处，至今仍是一个历史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