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华译
哥哥姐姐都去上学了,3岁的贝基很孤单,格外渴望玩伴。我许诺给她买条狗,于是,她想象中的小狗每天都会出现。中午,我刚洗好餐具,贝基跑了进来,激动得脸颊发红:“妈妈,快来看我的小狗。”我叹了口气,这无疑又是她的想象。“妈妈,它不能走路了。”
“不能走路?”这似乎有点不对了。以往她想象的小狗都是了不起的小东西,一条会用鼻子平稳地顶球,另一条在地球上挖了个洞,还有一条能在拉紧的绳索上跳舞。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条不能走路的狗?“好吧,宝贝。”我正准备跟她出去看看,她已经消失在灌木丛里。我喊道:“你在哪儿?”那边传来贝基的声音,“我在这边的橡树桩里,妈妈。”
我一面用手遮挡住炙热的阳光,一面分开多刺的枝条,我看到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场面:贝基跪在地上,而那脚爪插在沙土中、头枕在贝基膝盖上的,分明是一条狼。“贝基,不要动。”我向前靠近了一点,狼颤抖起来,牙齿咯咯直响。“没事了,孩子。”贝基小声地说,“别怕,这是我妈妈,她也会爱你的。”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当贝基用她的小手抚摸狼毛发蓬乱的头时,我听到狼尾巴在橡树桩里轻柔的敲击声。我的喉咙一阵阵发紧。我伸出双手:“宝贝儿,把它的头放下,到妈妈这边来。我们去找人救它。”
贝基不情愿地站起来,吻了吻狼的鼻子,才慢慢走到我身边。我抱着她跑到畜棚找牧牛工布莱恩帮忙,然后送她回家。
我再次回到灌木丛,布莱思正低头望着狼:“这是墨西哥灰狼,它伤得很重。”它呜呜地叫着,紧接着我们都闻到一股腐臭的味道。贝基又跑了过来,把狼的脑袋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这次我们都听到了灰狼尾巴发出的砰砰声。下午,我丈夫比尔和兽医多克去看了那条狼,多克为它清洗了枪伤,注射了一剂青霉素,又为它的断腿接上了金属棒。“好了,现在你们有了自己的墨西哥灰狼。”多克说,“它有3岁大,这种狼不易驯养。不过这庞然大物居然与贝基亲近,让人惊讶。常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在动物和孩子之间。”贝基给它取名拉尔夫,每天都带水和食物去看它。
拉尔夫恢复得很慢。我们担心它的肌肉萎缩,就为它按摩后肢,我们知道它在忍受疼痛,它总是低垂着眼睛,但从未试图回头咬我们的手。4个月后,拉尔夫终于站起来了,它瑟瑟发抖,虚弱的四肢似乎难以承受沉重的身躯。力量完全恢复后,它每天都跟着贝基四处闲逛,贝基有时低头和它耳语,似乎与它分享着大自然的种种奥秘。到了晚上,它就独自回到橡树桩那块属于自己的领地。贝基第一天去上学令拉尔夫很伤感,校车开走后,它一直趴在路边等候;贝基放学回来,它就在她身边雀跃,这样的欢迎仪式持续了贝基的整个学年。拉尔夫在农场生活了12年,一直很快活。
然而,那年春季它消失在周围的山里有好几个星期,我们为它的安全担心不已,毕竟这是母牛生产的季节,周围的农场都在提防北美草原狼、美洲狮和野狗。
邻居告诉我们,他射杀了一条母狼,并打伤了和它在一起的公狼。晚上,拉尔夫带着新的枪伤回到家中。贝基已经15岁了,习惯性地把拉尔夫的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拉尔夫也15岁了,但已进入暮年。当比尔把子弹取出来时,我的思绪又回到了过去,仿佛又看到那个胖嘟嘟的小女孩抚摸着灰狼的头,小声地说,“孩子,别怕。这是我妈妈,她也会爱你的。”
拉尔夫虽伤得并不严重,却再也没能好起来。曾经华丽光滑的毛变得干枯无光,白天它只是静静地躺着,但是每到夜晚,就消失在群山里。终于有一天,我们发现它死了,在橡树桩前伸展着身体,似乎带着它曾经有过的一点骄傲。“我会很想它的。”贝基哭道。当我准备用毯子把拉尔夫盖上时,周围灌木丛里传来沙沙的声音让我们吃惊不小。贝基走过去查看,树丛里面露出两只小小的黄色眼睛,拉尔夫的孩子!难道临死前的一种本能告诉它,失去了母亲的孩子在这里会安然无恙?就像它从前那样?贝基把这个小东西抱在怀里,热泪滚滚而下。“没事了,小……拉尔夫。”贝基喃喃道,“别怕,这是我妈妈,她也会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