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 阅读页

第四节

  诗书画三绝的郭仪霄

  郭仪霄是永丰先贤中“诗、书、画”三门皆精的奇人!

  郭仪霄(1775—1859),字鹤氓,号羽可,石马镇层山村人。清嘉庆二十四年(1819)中举,此后多次参加京试皆落第。道光十一年(1831),授内阁中书。

  郭仪霄兄弟九人,他排行老四,人称“四老爷”。郭仪霄聪明颖敏,才华出众,少时师从永丰张琼英(清嘉庆六年进士,任饶州府教授)学习文史。嘉庆己卯年(1819),44岁的郭仪霄再次赴省城乡试。途经金牛寺,投宿寺内,借灯夜读。寺内方丈见其已入中年,仍如此刻苦用功,十分敬佩,有意考考他的学问,便出上联:“铁鸟伴孤灯,灯鸣鸟不鸣。”郭仪霄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下联:“金牛藏古寺,寺见牛不见。”方丈一听,连声称赞:“先生满腹经纶,此次必然高中。”当即赠予纹银十两。考了九次未中的郭仪霄这一次终圆正果,“中式嘉庆己卯科本省乡试三十九名举人,例授文林郎,拣选知县”。

  郭仪霄中年中举,老成持重,知识渊博,其“文字苍秀,典质出入经史,能自成一家,其气宇豪迈,语言伉爽,尤有超异流之概,甚器重之”。被相国、文渊阁大学士潘世恩和东阁大学士关中、王鼎等名相大师所推崇,调入京城,历官徵仕郎内阁中书、国史馆分校充、乙未恩科顺天乡试内廉同考官、内廷方略馆校理加一级。其诗、书、画被海内外称为“三绝”。因其在举人当中出类拔萃,赫赫有名,故人们又称他为“举人王”。

  郭仪霄擅长写诗,诗学杜甫又深受汉魏六朝乐府及唐诗的影响,而能自成一家,形成悲凉苍劲、雄浑高古的独特风格。其新乐府诗尤为深妙古浑,当时无人能出其右。王昶评价说:“近人多以史书中事作为新乐府,仪霄下笔崭崭,不拾他人牙慧。”如作于道光十一年的《哀鸿叹》之三:“江两灾黎可痛惜,楚南楚北尤堪恻。我舟经过岳阳城,饥民枕藉日数百。君不见小儿伏地僵不起,行者过之不忍视。又不见蒲席裹尸同一系,中有饿儿犹有气。呜呼流离半死亡,不如忍饿还故乡。”继承了汉魏六朝乐府和唐新乐府写时事、反映民生疾苦的优良传统。郭仪霄崇拜唐代大诗人杜少陵,作诗“出入汉魏、李唐,而能自抒辞藻,卓然名家,新乐府尤深古浑,一时莫与抗手”。在京其间,与京城文人名士多有诗文往来,大学士潘世恩、王鼎都十分敬重。朝鲜使臣权敦仁、李石友喜爱其诗,常常求其诗文,并与他结为文友,诗、简往来频繁。他的诗、书、画因此流传到海外,日本、朝鲜、南洋一带皆视其为珍品。

  郭仪霄不仅诗作得好,字也写得漂亮。其书法笔力遒劲,神气雄健。云头小楷,是以欧阳询的险劲、颜真卿的苍润、柳公权的骨气、赵孟□的秀婉为旨归,自成一家,深藏不露。

  郭仪霄精于诗,长于字,又善画竹。“生气远出”,时人将其与北宋名画家文与可相比,他也如此自许,因此又字“与可”。黄爵滋赠诗有云:“古之与可今羽可”,深得郭仪霄喜欢,即以此句刻成一方印。

  郭仪霄精于黄绢画墨竹,行世十幅。尤爱书刻青石墨竹,拓本4块,每块长1.4米、宽0.4米、厚0.03米,分刻春、夏、秋、冬四季墨竹画。竹石立竿分节、发枝布叶,有着得气之情为贵的感觉,有勤学、廉政、上进、砥砺、怀人赠远的抒情,集自然圆满于一体。其画竹用功深厚、变化多端、适兴随意、自然天成、别具一格。春竹具有竹梢凌空、沐雨垂露、雨后春笋之态;夏竹具有指日拂云、欣欣向荣、前程远大之状;秋竹具有临风摇影、奋发进取、意气昂扬之势;冬竹具有天头空阔、筛月弄影、满枝玲珑之境。其诗、其书、其画为清代三绝。当时朝野政要、文人墨客百余人为《诵芬堂诗集》作序题词,“名满一时,名士贵人争宾重之”。

  由于在诗、书、画等文学艺术上的杰出成就和优秀品德,深得清廷的赞许。道光十五年十月初十日,朝廷颁布两道谕旨,一道是表彰内阁中书郭仪霄之父郭占魁和其母张氏教化养育之功,说他父亲“杞梓之材,功归庭训,丕焕丝纶之色光耀泉台”,说他母亲“勤慎宜家,贤明训后,相夫以顺,含内美于珩璜,鞠子有成,树良材于桢干”,赠为“孺人”以报“遗范长垂”。另一道谕旨是表彰他的胞兄郭庆霄及嫂孙氏的,说他兄弟情谊深厚,嫂贞淑性温。体仁阁大学士、国相潘世恩为《诵芬堂诗钞》初集所作的序写道:“吉安永丰郭生仪霄能为诗,徐生之能为古文,予当时不知也,以时文知之,观其气势之浩瀚,议论之纵横而知其能为古文也。郭生之能为诗予当时不知也,亦以时文知之,观其思致之缠绵,辞华之瑰丽,而知其能为诗也。今春出所著《诵芬堂诗钞》,求序于予读之,见其寄托高远,立论宏卓,而学问之渊博,胸襟之浩然,性情之和雅,即于诗见之,乃知郭生者未足以尽郭生也。”东阁大学士、友人关中王鼎撰文曰:“郭羽可优等士举业,文字苍秀,典质出入经史,能自成一家,其气宇豪迈,语言伉爽,尤有超异流之概。永丰吉州属山川名胜甲于江西,唐宋元明以来,人文称盛,奇杰英哲之贤亦复后先相望,郭生负异才,乃五上公车,竟不得一第,中间坎坷潦倒,往往情见于词抑,不知山川灵秀之所以钟郭生者,既生其才而复厄之抑,愈厄之而愈以成其才欤。东坡云:诗人例穷蹇,秀句出寒饿。郭生之遇愈以苦,郭生之诗愈以奇矣!然余犹望其穷益坚老益壮,将以扬风屹雅和声鸣盛其所托兴当又何如也。”

  道光六年(1826),郭仪霄离开京城,先后任琅□夷山经训讲学和梅江、鹭洲、恩江求知书院等山长。后来回到家乡层山村新建一栋仿北京四合院的古庄园,占地8.7亩,坐东向西,门楼向南,庄园门坊牌楼敕撰“中书第”三个大字,两边有联曰:“诗书画里开三经,源头活水第一家。”厅堂取名“诵芬堂”。东北面有活秀园,对联:“有时风从池心过,坐久月泛花上来。”园中有活水鱼塘、水阁凉亭、花园戏台。花园中有梅花、桂花、月季花、兰花、牡丹花,四季花香扑鼻。四合院有厅堂、厢房、厨房,样样别致。郭仪霄晚年便在这里著书立说,绘画作诗,其乐融融。遗憾的是,此屋因年久失修,破败不堪,唯见一枝雪梅从花园内墙缝中探出头来,固守老屋的斑驳,独迎百年的寒霜。恰如他自己《寄怀南中兄弟》诗:

  轮铁天街逐软尘,一官清冷自精神。

  人多喜气偏难老,家有书声未碍贫。

  雪爪寒分云外雁,梅花瘦共客边春。

  名场溷我终成累,输汝林泉洒宕身。

  咸丰己未年(1859),郭仪霄无疾而终,享年八十有五。郭仪霄一生著作颇丰,主要有《诵芬堂诗集》12卷,收诗384首,共55000余字,现存于层山。《诵芬堂文钞》6卷、《墨竹拓本》等。其四块石刻墨竹拓本在“文化大革命”期间被砸毁。但令人欣慰的是,层山村郭氏后裔31世孙郭竸松先生已将石刻墨竹拓本临摹仿制告成,现珍藏家中。郭仪霄的名字已收录《中国文学家大辞典》、《中国书画家年表》和《江西历史名人大辞典》。

  国学大师傅斯年

  胡适先生曾评价他是“人间一个最稀有的天才”。在近代中国,能得到胡适先生这样评价的仅此一人。

  的确,是他,在青年时代就奋不顾身地参加了“外争主权,内惩国贼”的五四爱国运动,并以自己独特的方式,致力于抗日救国;是他,创立了“中央研究院”历史研究所,且一直主持该所工作23年;是他,曾与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开国领袖毛泽东在延安窑洞相会,并与其彻夜长谈;是他,为国为民仗义执言,炮轰下了国民政府的两任行政院院长;是他,为台湾大学的建设和发展做出了开创性的贡献……

  他,就是永丰籍名士、国学大师傅斯年!

  傅斯年(1896—1950),字孟真,山东省聊城人,祖籍江西永丰。我国近代著名的史学家、教育家和社会活动家。曾先后担任国民政府“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所长、研究院总干事、国民参政会参政员、北京大学代校长、台湾大学校长等职。

  新文化运动时期,他叱咤风云,创办《新潮》杂志,宣传科学和民主思想。1919年,他作为五四运动的学生领袖之一,参加了反帝反封建的学生运动,成为五四运动的旗手。此后,他怀着科学救国的愿望,留学英德7年,广泛涉猎哲学、历史学、政治学、物理学、化学、数学、地质学等学科。在近代学术史上,傅斯年是一个著名的人物,一生颇富传奇色彩。

  名门望族的大才子

  傅斯年祖籍永丰,生于山东聊城。说起傅氏家族,还真是不容小觑。傅斯年的祖先傅以渐是清朝建立后的第一个状元,傅以渐三传至傅绳勋、傅继勋兄弟,他们又成为傅氏家族新的辉煌:傅绳勋于清嘉庆十九年(1814)中进士,曾任翰林院庶吉士、武英殿协修、军机处章京,后外放任浙江、江西、江苏等省巡抚。傅继勋是道光年间拔贡,长期任职于安徽省,以清正廉明、慈祥为民著称,清末名臣李鸿章等都是他的门生。归乡后,兄弟二人均致力于地方文化教育事业。

  从傅氏家族代代相继、诗书传家的传统中,人们不难寻见傅斯年日后成长的深厚渊源。整个大清王朝,傅以渐家族共产生了进士6人、举人11位、拔贡11人。自明成化后期至清光绪二十年(1894),此家族有姓名可考的国子监生计91人,生员计110人。傅氏家族绝大多数都是通过科举步入仕途的,其中正七品以上的官员有22人,故傅氏家族是名副其实的“官宦世家”。因此,山东傅氏有“开代文章第一家”的称誉。但是到了傅斯年这一代,傅氏家学虽然依旧渊源,但已经没有什么生活质量可言了。傅斯年在北大期间的生活费用,就是靠别人接济的。

  傅斯年的国学功底非常深厚,上大学时,虽然只有十几岁,但俨然一位“国学小专家”。他的治学功底甚至强过了北大当时的某些教授。据傅斯年好友罗家伦回忆:“在当时的北大,有一位朱蓬仙教授,也是太炎弟子,可是所教的《文心雕龙》却非所长,在教室里不免出了好些错误……恰好有一位姓张的同学借到那部朱教授的讲义全稿,交给孟真(傅斯年)。孟真一夜看完,摘出三十几条错误,由全班签名上书校长蔡(元培)先生,请求补救,书中附列这错误的三十几条。蔡先生自己对于这问题是内行,看了自然明白……到了适当的时候,这门功课重新调整了。”

  傅斯年的养育,基本来自于祖父傅淦。傅淦生于道光二十五年(1845),博通经史书画,且文武双全、精通医道。28岁得到贡生资格后,他无意于仕途,终生不参加科试。傅斯年的启蒙教育,也是在祖父关心下完成的。傅斯年的同乡、同学聂湘溪介绍傅斯年的童年生活说:“孟真4岁即和其祖父同床共寝,每天破晓,尚未起床,便口授以历史故事,从盘古开天辟地,系统地讲到明朝,仅四年,一部二十四史即口授完毕,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了研究历史的兴趣,其后能成为历史学家,委以历史研究所所长的职务而有所成就,是与其家学渊源分不开的。”傅斯年不满5岁,傅淦便选聊城最好的先生孙达宸,送他入了私塾。在孙氏塾馆读了一段时间后,傅家世交朱家出资请另一位塾师马殿仁到家开馆授徒,傅斯年便就近与朱家子弟朱笠升一起就读。读私塾后,傅斯年每天放学回家,祖父都会督导他读书习字,不准有丝毫懈怠。傅淦对早年傅斯年的教诲,对傅斯年一生影响很大。傅斯年成年后曾对弟弟傅斯岩深情地说:“祖父生前所教我兄弟的,尽是忠孝节义,从未灌输丝毫不洁不正的思想,我兄弟得有今日,都是祖父所赐。”可以说,傅斯年一生坚持参政而不从政、为人常怀侠义之心、率直而有豪气等人品与作风,都深受其祖父影响。

  傅斯年是胡适的学生,但胡适说他是“人间一个最稀有的天才。他的记忆力最强,理解力也最强。他能做最细密的绣花针工夫,他又有最大胆的大刀阔斧本领。他是最能做学问的学人,同时他又是最能办事、最有组织才干的天生领袖人物。他的情感是最有热力,往往带有爆炸性的;同时,他又是最温柔、最富于理智、最有条理的一个可爱可亲的人。这都是人世最难得合并在一个人身上的才性,而我们的孟真确能一身兼有这些最难兼有的品性与才能”。

  强烈民族意识的爱国者

  傅斯年在青年时代,就奋不顾身地参加了“外争主权,内惩国贼”的五四爱国运动,“九一八事变”后,他向青年学生宣传抗日爱国,组织社会各界,讨论“书生何以报国”的严肃论题,强化民族意识。他更联合一些学者赶写《东北史纲》,充分论证东北自古以来就是中国领土,以驳斥日本散播的“满蒙在历史上非支那领土”的谬论。傅斯年在书中理直气壮地指出:“近年来考古学者人类学者在中国北部及东北之努力,已证明史前中国北部和中国东北在人种上及文化上是一事。人种的、历史的、地理的,皆足以说明东北在远古即为中国之一体。”继而又发出了“东北在历史上永远与日本找不出关系也。史学家如不能明白以黑,指鹿为马,则亦不能谓东北在历史上不是中国矣”的大海潮声。这份文本的发表,在当时国势倾危的情形下,可谓给日本“指鹿为马”者当头棒喝,为国人出了一口恶气。在历史事实面前,尽管日本鬼子极力狡辩,仍想一意孤行,最后以退出“国联”相要挟,但后来不得不在舆论宣传上改辙易张,另外编造侵吞中国的谎言。在当时可谓一篇保家卫国、对日本斥责的檄文,脍炙人口,大快人心。其部分内容曾由另一位学者李济译成英文,递交国联调查团,受到应有的重视。

  抗战前夕,傅斯年针对当局的退让政策,大声疾呼学人“不南迁,不屈服,坚持到最后一分钟”。抗战初期他为故乡爱国民主人士聊城专员范筑先的殉国而写下“一死泰山重”的赞诗,以鼓舞民族斗志,并不断撰写《天朝、洋奴、万邦协和》、《我替倭奴占了一卦》、《第二战场的前瞻》等时局评论。抗战胜利消息传来,他欣喜若狂,平时因高血压而滴酒不沾的他,竟拿了一瓶酒,到街上大喝,一根手杖挑着一顶帽子,到大街上狂舞,和民众、盟军载歌载舞,欢闹至深夜而归。第二天下午好友罗家伦去看他时,他还起不来,对罗家伦说:“国家出头了,我的帽子掉了,棍子也丢了,买又买不起,哎!”傅斯年的兴奋激动可见一斑。

  1945年日本投降后,西南联大解散并迁回平津,傅斯年任北大代理校长,欲替胡适回国主持校务扫清障碍,严格执行他所说的“北大决不录用伪北大的教职员”,认定“汉、贼不两立”,而周作人恰在此列。当记者提到青年学生时,傅慨然说道:“青年何辜,现在二十岁的大学生,抗战爆发时还不过是十二岁的孩子,我是主张善为待之,予以就学便利……据我所知,伪北大文理法三院教授的标准,就学问说,也不及现在北大教授的十分之一。很快地北大明夏就要复迁返北平了,以北大资格之老,加上胡适校长的名望,一定能够聘到许多第一流的教授。所以伪校教员不用,对学生是绝对有利的。这一点朱部长也再三表示支持,相信北平的青年学生,也不会轻易受人欺骗。”

  当记者谈到北平的文化汉奸,傅斯年幽默地说他们的“等类不同”,有一种是消极而不能自拔的,如周作人,原来享有声望,如今甘心附逆,自不可恕;另一类是钱稻孙型,那才是积极性的汉奸,在北平沦陷之前,钱稻孙就做了许多令人怀疑的事儿,当时有人问他中国会不会亡国,他答以“亡国倒是万幸”。问的人很惊诧,再问如何才是不幸,他竟说:“不幸的是还要灭种!”而且那时候北大教授准备内迁时,他曾多方企图阻挠,也是尽人皆知的事儿。

  最后记者问对周作人、钱稻孙之类的汉奸如何惩办,傅斯年用爽朗的山东口音说:“我不管办汉奸的事,我的职务是叫我想尽一切办法让北大保持一个干干净净的身子!正是非,辨忠奸。”最后,傅斯年特别强调:“这个话就是打死我也是要说的。”

  这个声明发表之时,周作人已入狱两天,无法继续与之叫板对骂了,而一直猫在北平小胡同中的伪北大教授容庚见傅斯年一意孤行,毫无通融的余地,便以“中央研究院”通信研究员的身份,尾随傅斯年从北平至重庆继续纠缠。当容庚风尘仆仆地由北平来到重庆“中央研究院”总办事处找到傅斯年欲当面理论时,傅斯年拍案而起,摇晃着肥胖的身子指着容氏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你这个民族败类,无耻汉奸,快滚,快滚,不用见我!”当场命人将容氏按倒在地架了出去,扔到了泥泞的马路上。第二天,《新民报》登载此事,标题为:“傅孟真拍案大骂文化汉奸,声震屋瓦。”后来,容氏得到高人指点,重新换了衣服,洗掉满身的污泥,再度登门拜访,表示要谢罪改过,重新做人云云。傅斯年思虑半天,才勉强接见,但仍不允其到北大任教。灰头土脸的容庚只好托李宗仁的关系准备到广西大学教书,后未成行,转聘于岭南大学,终其一生,再也没能迈进北京大学的门槛。

  天才造就的事业

  傅斯年一生最大、最令人瞩目的事业,自然是创立“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这一点早已形成公论。或如何兹全所言,傅氏一生名堂甚多,但所长的职位始终是做到底的,主持工作23年,直到最后撒手归天“死而后已”。史语所本身既是傅斯年得意而辉煌的天才杰作,也是他留给后世具有学术典范的“制度性遗业”。这份遗业在中国乃至国际学术界维持着长远弥久的影响,也给傅氏带来了不朽的声名。

  傅斯年所主导的科学精神、学术研究方向以及史语所几十年取得的丰硕成果,正是中国近代学者实践培根理论构想并在“团体研究”中取得世界学术地位的最成功的典范。特别是傅氏组织领导的安阳殷墟洹水南岸历时9年共15次田野考古发掘,确凿无疑地证明了中国商代晚期盘庚迁殷的都城就在此处,距今已有3300年左右的历史。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有文献可考,并为地层、出土青铜、玉器等遗物以及甲骨文所证实的古代都城遗址(司马迁《史记》有“洹水南,殷墟上”记载,另有文献称“北蒙”,又名“殷墟”,甲骨卜辞中又称之为“大邑商”、“商邑”)。这个都城的形制和以出土的甲骨文、青铜器为代表的殷墟文化,集中体现了中国古代文明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准,在东方乃至世界文明史上都占有极其重要和光荣的地位。

  就学术发展本身而言,殷墟15次发掘完全是由中国学者主持完成的,因而殷墟又称誉为中国近代考古学的发祥地。殷墟的发掘不仅是中国近代田野考古学诞生的标志,其先进的科学田野发掘方法也为中国考古学的发掘奠定了基础。作为最早的学术集团的组织、领导者,在这一连串的成果面前,傅斯年作为拓荒辟地的第一功臣是无疑的,正如邓广铭所言:“可以说,中国没有个傅孟真,就没有二三十年代安阳殷墟发掘;没有当初的殷墟发掘,今天的考古学就完全是另一个样子了。要知道,当初搞殷墟发掘是不容易的,一方面是田野考古的人才缺乏,另一方面是河南人不让挖,挖出的东西不让外运。傅先生很有办法,他在考古组中大量起用河南人,这就缓和了考古组和地方势力之间的矛盾。河南土绅不让把挖出的甲骨、器物运走,傅先生便多方设法,和南京政府交涉,和交通部交涉,有时天黑了再装汽车,当晚就运出河南境。”

  胡适认为,傅斯年在史学研究上是少有的创造性天才,他不是随便弄一个理论出来吸引别人的眼球,而是说到做到,有很大的成就检验,所著的许多大文章也都是真能做到他自己标举出来的理想境界。对此,胡适专门举例说:“试看他的《新获卜辞写本后记跋》,他看了董彦堂先生新得的两块卜辞,两片一共只有五个字,他就能推想到两个古史大问题——楚之先世、殷周之关系——都可以从这两片五个残字上得到重要的证实。这种大文章,真是‘能使用新的材料于遗传材料之上’;真是能‘先对于间接材料有一番细工夫’,然后能确切了解新得的直接材料的‘意义和位置’。所以我们承认这一类的文字是继往开来的大文章。”

  胡适所说的“继往开来的大文章”,除了上述几个篇章,更重要也更值得推崇的则是傅氏创作发表于1930年的《姜原》《大东小东说——兼论鲁、燕、齐初封在成周东南后乃东迁》,以及出版于1933年的《夷夏东西说》,作于1934年的《古代中国与民族》,甚至包括《城子崖序》等篇章。这几篇文章创作和发表的年代,正是傅斯年精力最旺盛、也是生活条件相对安静的时期。天时、地利、人和等诸般条件交融相汇,使傅斯年在短短的5年时间,登上了一生学术的顶峰,成为享誉海内外学界的大史学家。胡适曾公开披露《古代中国与民族》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当年傅氏撰写该著时曾无数次与胡氏讨论过,因而胡对其中的精髓与卓识自是深有体会。胡在谈到这部作品的学术价值和傅氏思想时说:“这是他没有完成的一部大书,有的时候也想定名为《民族与古代中国》。这是说明古代民族的来源的。可惜这部伟大的著作没有完成。但他曾经发表了几篇论文,如《姜原》,提供了许多有助于研究的材料;另一篇为《周东封与殷遗民》,说明从周室东征到山西北部,征服了整个东部的情形。这一篇章我公开承认影响我最大,最能够表现他的意思。再有一篇是《夷夏东西说》,出版在蔡先生六十周年纪念特刊上;搜集的材料丰富,将东西夷夏加以区分;很少人有这样锐利的眼光。”

  傅斯年任历史语言所所长23年,培养了大批历史、语言、考古、人类学等专门人才,组织出版学术著作70余种,在经费、设备、制度等方面都为历史语言所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傅斯年在历史学研究方面,主张“上穷碧落下黄泉,动手动脚找材料”,重视考古材料在历史研究中的作用,摆脱故纸堆的束缚,同时注意将语言学等其他学科的观点方法运用到历史研究中,取得较高的学术成就,在现代历史学上具有很高的地位。

  
更多

编辑推荐

1中国股民、基民常备手册
2拿起来就放不下的60...
3青少年不可不知的10...
4章泽
5周秦汉唐文明简本
6从日记到作文
7西安古镇
8共产国际和中国革命的关系
9历史上最具影响力的伦...
10西安文物考古研究(下)
看过本书的人还看过
  • 西安文物考古研究上)

    作者:西安文物保护考古所  

    科普教育 【已完结】

    本书共收入论文41篇,分7个栏目,即考古学探索、文物研究、古史探微、遗址调查报告、地方史研究、文物保护修复技术、文物管理工作。

  • 浙江抗战损失初步研究

    作者:袁成毅  

    科普教育 【已完结】

    Preface Scholars could wish that American students and the public at large were more familiar...

  • 中国古代皇家礼仪

    作者:孙福喜  

    科普教育 【已完结】

    本书内容包括尊君肃臣话朝仪;演军用兵礼仪;尊长敬老礼仪;尊崇备至的皇亲国戚礼仪;任官礼仪;交聘礼仪等十个部分。

  • 中国古代丧葬习俗

    作者:周苏平  

    科普教育 【已完结】

    该书勾勒了古代丧葬习俗的主要内容,包括繁缛的丧仪、丧服与守孝、追悼亡灵的祭祀、等级鲜明的墓葬制度、形形色色的安葬方式等九部分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