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声

五、大显神通

　　林队长收起弓，凝神瞧了瞧。从拥来的人群气氛里，断定没有敌意，便带领大伙儿大步流星地迎了上去。

　　他们越往前走，看得越清楚了。两名萨满，一男一女，穿着花花绿绿的神衣，一手持神鼓，一手持神槌，并肩缓步走在前面。博博彦跟在两名萨满的后面。他的身后则簇拥着一帮壮年猎手和年轻的妇女、姑娘。壮年猎手集在右边，各自捧着刻画有花纹的阿达玛勒“注释1”，上面分别端正地放有狍子头、野猪肉、鹿肉、犴肉、猪爪、熊掌、鹿心、野鸡、飞龙、野鸭等食用品，年轻妇女、姑娘们集在左边，她们都穿着节日服装，手里捧着系有花色绸条、绣花彩带的白那恰、波我布坎、恩都烈、托布坎、地尔恰布坎、奥伦布坎、别亚布坎等木刻像“注释2”。

　　“同志们！”林队长看明白了，边走边回过头高兴地对大伙儿说，“鄂伦春部落的猎民们在用最隆重的祭神敬神活动，欢迎咱们剿匪小分队哩！”

　　林队长在部队里时，曾接受了一次进小兴安岭追击日本讨伐队的任务，住进一个鄂伦春部落十多天，对他们的一些风俗习惯有所了解。经他这一说，剿匪小分队的同志们身上就像卸掉一块巨石，顿时轻松起来，脚上像生了云彩一样，一起朝前面拥去。

　　“喂--”还离挺远呢，博博彦头人就几步跨到两名萨满前面，摇晃着高举的手大喊，“你们是共产党领导的阿牙绰安“注释3”吧？”

　　那声音粗犷，慢悠悠地传来，音浪里充满着欣喜。

　　林队长，还有十几名战士，不约而同地放声回答：“是--啊--”

　　“你是博博彦头人吧？”林队长几个箭步迎上去，双手紧紧握住博博彦的手，喜笑颜开地说，“太感谢你们啦！”

　　博博彦心里一怔，脸上闪过一丝惊慌：都传说共产党领导的队伍神，现在看来，可真够神的啦！难道他们对自己了解透了？不！不可能！一切都是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干的……即使了解透了，是来这里耍花招儿的，这二三十人也不在话下！

　　“哈哈哈……”博博彦瞬间镇静下来，用笑容掩盖起那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惊慌，仰脸朗声笑着说，“怪不得传说你们共产党有神通，没见过面，没打过交道，就知道我的名字！”

　　“哈哈，哪里是什么神通！”林队长笑了一声，紧紧握住博博彦的手说，“分明是你有神通嘛！这蟒猊峰周围方圆几百里，谁个不晓得你的神威呀！听说蟒猊峰上的马四炮匪团，在这周围，没有他们没抢过的鄂伦春部落，没有他们没抢过的汉族村庄，可是就是没敢动你部落一根毫毛！”林队长停了停，眼睛里闪着光彩说，“再说，谁不晓得马四炮凶恶如虎，没斗虎的本领，敢在这虎口上谋生？”

　　博博彦一听这话，又察言观色，断定这支小分队对他和马四炮的暗中勾搭是一无所知，心里更坦然多了。

　　“罢了，罢了！莫夸奖过口啦。我们鄂伦春人从阿妈肚里生下来，波我布坎“注释4”就给了我们擒狼斗虎的本领！”博博彦转开话题，眯缝着一对笑眼问，“请问，你的尊姓大名？”

　　“在英雄的鄂伦春莫日根们面前，我们甘当学猎的徒弟，哪里还有什么尊姓和大名呀！”林队长松开博博彦的手，笑着爽朗地回答，“咱们除了民族不同，别的几乎都一样，我--”他说着，回头指指身后剿匪小分队的同志们，“还有他们，差不多都是猎人家出身，我姓林，以后就喊我老林好了。”

　　小兴安在林队长身后跷着脚插话：“他是我们的队长！”

　　“噢噢噢”博博彦故意装出恭维的神态，连忙打千“注释5”道：“林长官，我的部落有幸迎来你们，日后请多多关照呀！”

　　林队长忙上前扶住博博彦，不让他打千，“不要客气，不要客气！”待到博博彦腰直起来的时候，林队长紧锁眉宇，正酝酿着一场埋葬马四炮匪团的计划，就诚恳地说，“哎呀，博博彦头人，这话说到哪儿去啦！不瞒你说，我们是奉上级命令，插进这深山老林，来消灭马四炮匪团的，就是暂时消灭不掉，也要尽快搞清蟒猊峰上的地势、匪情，等大部队以后来消灭。”他见博博彦听得有神，大吸一口气又呼出来，口气更加持重，一字一板地继续说，“这你可能是知道的，马四炮匪团受国民党反动派的收买，妄图借助蟒猊峰的险阻，占山为王，阻止我解放大军向兴安岭推进。我们这支剿匪小分队来到这里，要靠你多关照呀！听我们来过这里的两名地下工作者说，你对我们共产党是支持的……”

　　“这都好说，好说！再说，干掉蟒猊峰上的马四炮，对我们部落也是有好处的呀。”博博彦装出坦然的样子说，“虽说马四炮不敢轻易碰我的部落，但，我也总觉得头顶上像有片黑云遮着。这一带山高林密，野兽多，猎手们都恋着不愿离开。干掉马四炮以后，就像撕掉天上的黑云，我们可以在这里太太平平地过日子了，甚至可以到蟒猊峰跟前去打野兽啦！”

　　博博彦说完，又扭过头向他身后狂声呼喊：“猎手们，老小们，共产党派阿牙绰安来给我们消灭马四炮土匪，这是波我布坎的安排呀！”

　　人群里顿时传出了阵阵呼喊：

　　“图门那顺阿牙绰安！”“注释6”

　　“图门那顺共产党！”“注释7”

　　“静下来啦！我勇敢的莫日根们，姑娘们！”博博彦往高一纵身子，双手一挓挲，大声喊道，“让我们感谢波我布坎的安排，以祭敬波我布坎和各路神仙的仪式，来欢迎阿牙绰安住进咱们乌力楞吧！”

　　“啊啊啊……”

　　随着博博彦一挥手，猎手们、妇女和年轻姑娘们簇拥着，呼喊着向他们来时的方向拥去。

　　“同志们！”林队长随着拥走的人群一挥手，“咱们也跟上吧！”

　　这意外的热情和欢迎，大大出乎剿匪小分队每个人的意外，简直使他们太高兴啦。

　　剿匪小分队跟着博博彦等一群人很快走进了林子，这是一条山梁脚的小三角空旷草地，草地四周都是参天的密林，乌力楞就坐落在三角空旷草地的尖角上，与滔滔的阿拉尔河相隔一条林带。

　　一出林子，林队长和战士们就已经发现，在三角形空旷的地中间，有一块草净地平的圆形场地，那里早有些乌力楞的老小在等待啦。

　　场地中央有三棵一般粗细高矮、枝叶茂盛的樟子松，显然是移栽上的。三棵松树一字形排列，中间空隙两丈左右，许多齐腰高的柳树枝条将三棵树围圈了起来，中间有表演场地和出入的便门。

　　两名萨满径直从便门进去，并肩站好，等到猎手和妇女、姑娘们赶到，便绕柳树条站好，身子猛劲一摇一摆，大踏步地舞起来，扭起来，腰上挂的松鼠皮，脖子上挂的舍卧克、乌度、水鸭皮、驯鹿笼头、皮条、舍利等十几种铁皮、树皮制成的神像，哗啦啦地响起来。男萨满和女萨满摇头、拍手而有节奏地对视，稍过片刻，他们刚一放开喉咙，捧着阿达玛勒的猎手，捧着用花色绸条系着各种神像的姑娘、妇女们，也一起呼应，又跳又唱起来……

　　天门地门雅戈呀全打开，

　　阿牙绰安雅戈呀进部落来，

　　真心欢迎心对心雅戈耶，

　　消灭蟒猊喜上喜雅戈耶。

　　……

　　博博彦斜眼瞧着剿匪小分队二十多人都喜笑颜开的样子，用鼻子哼了一声，咬咬牙，心里嘀嘀咕咕暗算道：“凭这班不起眼的小队伍，还要打上蟒猊峰消灭马四炮，哼！连我这一关都过不去。干脆把他们暗地干掉，去马四炮那儿报功！”他转眼又一琢磨，“不，不可轻易动手，听说共产党神着哩，先让猎手们亮一手给他们瞧瞧，让他们也来点叫硬的本事，看看究竟怎样，心中也好有数。”

　　“猎手们，姑娘们！”博博彦右手一挥，“停一停吧，老爷有话！”

　　歌声、舞步突然停止，场地静了下来。博博彦神气十足地说，“欢乐的舞蹈就此罢了。我有句话要说，咱们部落的猎手以神枪扬名，现在，让我的十大莫日根给阿牙绰安表演表演怎么样？”

　　“好--！”

　　人群里发出了呼叫，剿匪小分队的同志们也鼓起掌来。

　　博博彦冲着人群里喊：“塔坦达！”

　　他的话音刚落，从人群里跑来一位雄壮的猎手：“老爷，我在这儿！”

　　“塔坦达！”博博彦吩咐，“你们十名莫日根立即进入神圈，听我指挥表演！”

　　塔坦达爽朗地回答：“老爷，是！”

　　接着，两名萨满撤出，猎手、妇女和姑娘们忽地散开，靠向一边儿。塔坦达和九名英姿焕发的猎手，站成一排，从便门进去，面向博博彦，和三棵成排的樟子松平行，整整齐齐站了一排。大约和博博彦相距五十多米左右。

　　博博彦喊退左右的人，从虎皮大袍上撕下一个大花花玻璃纽扣，捏住扣鼻儿举起来说：“塔坦达，你先来！”

　　几百只眼睛看着塔坦达不慌不忙地端起枪以后，又一下子转移视线，紧紧盯着博博彦手里的花花玻璃纽扣。

　　大家盯着盯着，随着“叭”的一声枪响，博博彦手里举的花花玻璃纽扣，顿时变成了无数细碎的花花绿绿的玻璃碴儿，在人们视线里一闪，纷纷落到了地上。

　　顿时，人群里发出了呼喊，剿匪小分队里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尤其是小雪、小兴安、小辛蹦着跳着使劲拍巴掌。

　　博博彦又撕下一个大花花玻璃纽扣，举起来喊：“下一个！”

　　随着“叭”的一声枪响，花花玻璃纽扣又变成花花绿绿的碎碴儿，纷纷落到了地上。

　　接着，博博彦又撕下了第三个花花玻璃纽扣举了起来……

　　在一片掌声和喝彩声中，剿匪小分队里不少战士眼睛都看直了。

　　十个花花玻璃纽扣都变成了碎玻璃碴儿，竟没伤着博博彦手指头上的一点儿肉皮。

　　博博彦神采飞扬，不可一世地冲着十名猎手下令：“还是塔坦达先开始，从我面前飞箭！”说完身子一扭，来了个九十度转弯。

　　人们习惯地瞧着塔坦达箭上弦，拉开弓以后，又把目光一起投向博博彦。

　　随着弓弦“嗡”地一声响，那箭“嗖”地朝博博彦飞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博博彦前腿一弓，后腿一蹬，往前一探身子一伸手，一把抓住了飞箭的箭杆儿。

　　接着，他把抓住的箭送到左手，又去抓第二支、第三支……

　　博博彦抓住第十支箭时，人群里发出了疯狂般的呼喊：

　　“图门那顺博博彦！”

　　“图门那顺莫日根！”

　　剿匪小分队的战士们几乎惊呆了，林队长也不住地赞叹。他刚要跨上去向博博彦祝贺，忽听博博彦亮开嗓门，挥舞着一只胳膊喊：“静一静啦！”

　　“猎手们，姑娘们！”人群静下来以后，博博彦嚷道，“都说共产党神着呢，下面该阿牙绰安给咱们露一手啦！”

　　林队长从博博彦的语气、表情中，猛然间体味出了一种戏弄和轻蔑的味道，情不自禁地止住了脚步。

　　簇拥在一起的猎手们、娃崽们呼叫起来：

　　“对！该阿牙绰安露一手啦！”

　　“快啊--”

　　剿匪小分队战士们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有的急得纵肩，有的搓手，有的长吁气……一时竟像热锅上的蚂蚁。

　　博博彦又一挑逗，那边竟像起哄一样呼叫、大嚷起来。

　　倏然间，林队长额角上沁出了一片细密的汗珠儿。搪塞过去呢？会被博博彦瞧不起的！也搞射击表演？不，显然没有十名猎手叫得硬，来个队形操练？不，人少，操不出雄壮的气势，再说还有三个“小半拉子”，特别是小兴安，根本还没受过正规训练，夹在里面会出丑的。再说，小辛是警卫战士，小雪是卫生兵，他俩也都不行。

　　林队长的心里像翻江倒海一样，这可真是万万没想到的呀！

　　红日西沉。澄清的天空映出了落日的余晖，这深山峡谷笼罩起了彩色的寂静。忽然，奔林归巢的一群鸦鹊，飞落枝头，呱呱呱噪叫起来，给这彩色的寂静里又搅进了浑沉的情调。

　　“看我的！”

　　小辛夹在小分队中间里，心里那滋味，真比在战场上挨敌人的冷枪还憋气。他忘记了一切，用那还带有童音的嗓子大喊一声，把枪顺手推到身旁一名战士手里，摘下军帽又脱上衣，往身旁的枪筒上一挂，腰里插着明晃晃的薄片钢刀，忽地挤了出去。刘机枪伸手要抓，他已“噌”地进了柳条围成的圆圈里。林队长一跺脚，想抓也来不及了。

　　博博彦不屑一顾地眯起眼一打量，轻蔑地在鼻孔里哼了一声，觉得好笑，瞧这副小模样，要是在我的部落里，不过是个跟着大人学猎的娃崽，再看他腰里那软哈哈的刀，别说捅兽削枝，就是梗着脖儿让他砍三下五下也准砍不死哩！一股扬眉吐气的神圣感，倏然传遍全身，要看别人丢丑出笑话的花花泡儿在脑海里咕噜噜翻起花来。他忘乎所以地挓挲着双手，喊了起来：“猎手们，老小们，都瞪大眼睛使劲儿地看哪--！”

　　“噢噢噢--”

　　人群里一阵哄闹。

　　剿匪小分队每名战士都屏住呼吸，瞧着小辛，暗暗捏了一把汗。

　　小辛那圆脸上泛起两片红晕，大概是过分激动了。他那闪闪明亮的大眼睛，瞧着众人，学着博博彦刚见林队长时的姿势，彬彬有礼地向着部落的半圈人打千施礼。然后，不慌不忙地抬起头，说：“头人阁下，各位莫日根，各位安达“注释8”，有人说我们共产党领导的阿牙绰安神，是够神的，不然，怎么能把武装到牙齿的日本鬼子打跑？不然，如今怎能把国民党打得丢盔卸甲？博博彦头人说啦，要协助我们打马四炮，刚才十大莫日根的射击表演太漂亮啦！要看我们的射击表演，请大家到时看我们怎么打马四炮吧！”

　　小辛越说越有劲，满脸闪着英气，扫视了大家一眼，“唰”地从腰里抽出薄片钢刀，在脸前一晃说：“在剿匪小分队里，数我年龄最小，大伙儿都叫我小不点儿，本领也最小，我们林队长他们爬山越岭累啦，我歇乏歇得快，给大伙儿表演一段。”

　　“你们看！”小辛兴冲冲走出便门，从兜里掏出小刀，走到十名莫日根聚集的地方，用小刀当当敲响了薄片大钢刀，说，“别看这刀薄，却是好钢的。”

　　他边走边敲，从博博彦面前闪过，又从妇女、姑娘们面前闪过，他们谁也猜不透这个小阿牙绰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应酬地点点头，承认这刀是钢的。

　　“好，大家看准了是钢的就好！”小辛一挺胸，对博博彦鄙视地眨了下眼，声音更加宏亮地说，“我们剿匪小分队有胆敢进深山，就天不怕，地不怕，神不怕，鬼不怕，能吞刀，敢咽子弹，还怕什么马四炮！”

　　他话音一落，猛一收腹，勒紧裤腰带，大吸一口气然后又憋住，顿时，脸红了，胳膊、胸部、大腿上的肉腱子鼓起来了。他仰起脸儿，双手把住钢刀中间，把刀尖放进嘴里，一点点往下送，下送一点，手就往上挪一点儿，一胳膊长的大刀，眼瞧刀把儿就要和嘴唇一齐了……

　　许多娃崽紧往大人怀里贴，不少妇女和姑娘吓得捂上了眼睛，十名莫日根有伸舌头的，有眼球儿像凝住不动的，就连博博彦也伸长了脖子，惊得目瞪口呆。

　　这山谷，仿佛由于大家都屏住了呼吸，使它变得好像更加清幽了。天色渐渐黑暗，周围那连绵起伏的峰峦，好像一大群野兽，在渐渐往雾里沉浸。只有天边那些美丽的彩云，像无数羽毛绚烂的鸟儿，在自由自在地展翅飞翔。

　　渐渐，钢刀把和小辛的嘴唇紧紧贴上了，他双手往天空一挓挲，人群里立刻爆发出了雷鸣般掌声。

　　博博彦两手伸出来，伸开巴掌，但没有拍响，他像吸了一口凉气，额头上沁出了冷汗，心里暗暗盘算，这“小不点儿”还这么神呢，那些就说不定怎么样了。亏了试试他们的本事，要是不沟通马四炮，自己动手，说不定会吃大亏哩！

　　小辛仰着脸儿，腆着肚子，绕着人圈儿转了一周，从柳条圈儿便门进去，站在中间一棵樟子松树下，几下就把钢刀拔了出来。然后又站好，给大家打千施礼后，把薄片钢刀往腰里一插，几个箭步，“嗖”地跑回了剿匪小分队。

　　自从猎手、妇女、老小们看得惊呆以后，剿匪小分队的战士们就兴奋、激动得不得了，要是没有林队长的一再安顿，大家非跳跃起来，狂呼起来不可，小辛这一跑回来，也非把他抬起来不可！在林队长的一再安顿下，大家虽然表面上平静如水，其实，心里早滚滚沸腾啦！

　　战士们含着热泪望着小辛，都一句话也没有。

　　晚风吹干了博博彦额头上的冷汗，他渐渐冷静下来：“塔坦达，天眼瞧黑了，先把你家仙人柱空出来，让阿牙绰安挤着对付一宿，明天，你找几个猎手，帮着搭个大仙人柱……”

　　“注释1”一种用桦皮制做的大盒，精巧而美观。

　　“注释2”它们分别是鄂伦春人世世代代信奉崇拜的山神、天神、地神、火神、太阳神、北斗星神、月亮等神的木刻偶像。

　　“注释3”解放军。

　　“注释4”天神。

　　“注释5”类似鞠躬礼。

　　“注释6”解放军万岁。

　　“注释7”共产党万岁。

　　“注释8”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