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跃林
记得是1977年,我刚走出校门。那一年,刚刚粉碎“四人帮”,国家为了拨乱反正,繁荣文化市场,解禁了一批“文革”前拍摄的老电影,《甲午风云》便在其中。影片中邓世昌的视死如归、铁血卫国;清王朝的昏庸腐朽、软弱投降;黄海大战北洋舰队的屈辱战败,无不刺激着刚刚走出阴霾的民族情绪。我记得这部电影我看了六遍,而且我记得更清楚的是:几乎场场爆满。
——那时的人们,记住的是历史的耻辱,敬仰的是民族的英雄,渴望的是中华的振兴。
1992年,著名导演冯小宁先生拍了一部电视剧——《北洋水师》,大腕明星演员陈道明、陈宝国主演,王志飞、胡亚捷、陈烨参演。该剧多角度、全方位地向人们展示了那场发生在近一百年前的战争,更生动地塑造了一系列历史人物形象,更深刻地揭示了甲午战败的原因。可惜的是,似乎没能引起人们太大的关注,也没有引起史学界或文艺界的热烈讨论,更没能像十几年前一样激起广大民众特别是广大青年的热情。
——当时的人们,已开始追求金钱效益,热衷追捧影视明星,崇拜效仿西方文化。
2012年,还是冯小宁先生,又拍了一部表现甲午战争的影片——《1894——甲午大海战》。我跑了广州六座电影城,最后好不容易才在黄埔惠润广场金逸影城买到了票——不是看的人太多,而是很多影院怕亏本根本就没上档期。更让我感到凄凉的是,二百多个座位的影厅里,连我只坐了六个观众——一对不是为了看电影而为了借电影院的环境寻找浪漫的情侣;一对年轻的夫妻以及一个满场乱跑的孩子。
——此时的人们,更关心的是股市的涨跌,房价的起伏,子女的就学,以及个人生活的改善。
时代在发展,各个年代人群的追求、信仰也会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变化,但有些东西我们似乎是不应该忘掉的。不仅不该忘掉,还应进一步思索。
2012年10月,我正在兰州参加一个会议,站在酒店客房的窗前,我看到兰州大学的学生们高呼着反日口号,正从城市最繁华的街道穿过,他们在抗议日本将中国领土钓鱼岛收归国有。那一刻我有了一丝激动和欣慰。但不幸的是,很快传来深圳、长沙及其他一些城市有人借抗议之名,打、砸、烧、抢的消息。接着,便是一阵风的抵制日货……
那一刻,我似乎一下明白了,我们很多人其实从来没有对中日两国上千年来,至少是一百多年来的恩怨情仇作过认真的反思。我们习惯于在一场场屈辱中寻找出几个反抗的英雄作为我们的代表,以证明我们民族的不屈不挠;我们极力想要证明我们曾经的落后是外来势力的一次次侵入的结果,以说明我们的近代多么坎坷、无奈;我们只兴奋于一时的发泄或者沉醉于发泄后的享乐……
我们就是不愿多问自己几个“为什么”。
一个成熟的民族应该歌颂自己的英雄,记住自己的历史。
——但,绝不应仅限于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