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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时光荏苒,暑假将至。

  农家子弟,暑假是最难熬的。之所以如此,倒不是因为暑假作业太多了。那个年代的中学生比现在的中学生轻松、自由多了。现在的中学生的暑假作业崇山峻岭连绵不绝,学生备受煎熬,家长纠结不已。那个年代的中学生的暑假作业合情合理。时代的的确确大不一样了,过去应试教育,如今素质教育。

  通常情况下,暑期,我都会和家人一起连日奋战在田野里抢收、抢种,天天起早摸黑。

  不知不觉之中,软软绵绵滑溜溜的蚂蝗舌吻上你,爱得死去活来——鲜血淋漓。这固然可怕,相比较中午烈日炎炎似火烧与傍晚蚊虫载歌、载舞而言,我宁可一拍即合地和蚂蝗演绎一段段痴情绝恋。我生来反应迟钝,即便蚂蝗分批占领两条大腿,我也难以察觉,从而不“吻”白不“吻”,“吻”了也白“吻”。

  烈日炎炎似火烧,我是一个人,当然非常难受,幸好我极其耐热,因此,还可以咬牙切齿地忍受。

  耐热只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虽然我无法永远变成一条鱼,但是,可以短暂地化为一条鱼。劳作间隙,我扑通进河水里畅游。这一招对于我来说不仅能够有效地解暑,还解乏。莫非前生我是一条鱼?希望来生我是一条鱼——自由自在在荒无人烟之处的溪流里。

  记得有一次,游到大河中间时,我的两瓣P股之间蠢蠢欲动起来。我赶紧调头回返。人有三急是正常的。问题是我在河水里。急,急,急,急死人!快到岸时,两瓣P股之间喷薄而出,汹涌澎湃。我感觉自己掉到了粪坑里。

  可恶之极的是蚊虫载歌、载舞。

  苍蝇叮,大不了伸伸手。苍蝇无赖而顽强,总是反反复复地骚扰。正常情况下,反反复复地骚扰免不了反反复复地驱赶。我非常反常,听之任之——

  苍蝇都是雌性的,一个比一个年轻、漂亮。哪个少男不钟情,那个少女不怀春?小犬钟情,美雌蝇(美丽的雌苍蝇)怀春;钟情的执迷不悟,怀春的不屈不挠。享受,享受!

  问题是,苍蝇唱歌!歌唱原本是好事,高温之中高强度劳作时,有美妙音乐陪伴煞是美妙。可是,同一个调子连续不断地唱且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烦都烦死了!

  我发情,美雌蝇就不能叫春啦?情是发出来的,春是叫出来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岂有此理!

  牛苍蝇,牛苍蝇!

  最可恨、最恶心的是牛苍蝇。

  顾名思义,牛苍蝇叮耕牛。可是,忙里偷闲,牛苍蝇叮人。估计牛苍蝇是将人当做了耕牛。农民和耕牛非常相像,都好辛苦,都被驱使,都传宗接代。

  牛苍蝇叮耕牛,耕牛都疼痛难忍,以至于活蹦乱跳,更何况牛苍蝇叮的是人。疼死了!

  牛苍蝇跟着耕牛飞,合情合理。

  人跟着耕牛走,人吃饱了撑的,找死吗?呜呼哀哉!耕牛是农民的脊梁骨。要想吃饱,就得和耕牛同流合污,就得和耕牛相依为命。吃饱了,才会撑着,撑着,死的可能性不大;没米下锅,肯定会饿死。

  不跟着耕牛走,难不成跟你走?你管饭不?

  蚊子也不是什么好鸟。蚊子的歌声比苍蝇的歌声还要窝火,刺耳,根根针扎一样。蚊子喜欢成群结队,成群结队狼狈为奸——刺扎得人疼痛不算数,还出血。

  暑期,小矮子送我上火车,我千里迢迢地回到家乡。

  父亲卧床养病,母亲操持家务的同时照料父亲。

  烈日当空,蝉鸣欢欣鼓舞。

  站在熟悉的河岸上的我闭上双眼——

  蓝天白云间,祖母向我招手微笑。

  祖母在世时,我常常陶醉在她甜美的微笑中,酣畅淋漓。

  我睁开双眼,祖母不见了。

  我扑通进河水里畅游。

  我咬紧牙关,全力以赴,可是,再也无法在河水里创造“喷薄而出汹涌澎湃”了。

  我感觉自己掉到了坟墓里。

  田野热火朝天。

  姐姐和妹妹铡碎稻草,均匀地挥洒到稻田里。我放牛,牛休养生息之后还要犁田。

  田野是一个巨大的铁板,我和姐姐、妹妹是三个细小的馒头,铁板烧。天空是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罩子;太阳是一个滚烫、暴烈的火球。世界是一个蒸笼。

  牛还是那头牛,强壮、朝气蓬勃。

  好几年前双抢中的一天。牛好不容易在田埂上低头吃草。人累,牛更累。我一时兴起,猛地拽住牛的双角拼命地推推搡搡起来。牛步步后退,我步步紧逼。牛奋力反抗前进,我不屈不挠抵挡。牛火大了,一用力,我抓着双角上扬,紧接着被抛甩。我龇牙咧嘴地掉下来,不偏不倚,落在牛背上,面朝牛尾,背朝牛头。我哈哈大笑,得意洋洋。姐姐瞠目结舌,母亲尖叫连连,妹妹哇哇大哭。父亲勃然大怒,一条扁担冲向我劈头盖脸下来。我飞窜下牛背。扁担扁担在牛背上,恶狠狠、凶巴巴。哇,好险!不是我特机灵、超敏捷,扁担扁担在我的脑袋上,还不得开花花、结疤疤!牛哞哞凄惨,可冤枉了。我见势不妙,拔腿就跑。说时迟那时快,父亲横扫过来的扁担实实在在地亲吻上了我奔冲时一撅起、一撅起的P股。疼死了!

  祖母知道后,心疼牛,更心疼孙子,破口大骂父亲狗血喷头。

  要是祖母没有离开人世,肯定在家里洗衣煮饭、晒稻子。要是父亲没有生病,肯定也在田野上忙忙碌碌。我还会顽皮淘气恶作剧。我宁可父亲的扁担再次扁担的是我的脑袋,脑袋开花,大不了结疤。我一定会隐瞒祖母,不让她老人家心疼。

  祖母已经死了,父亲仍然卧床不起。

  祖母的去世手起刀落我的顽皮淘气恶作剧,父亲的生病令我从少年迅速成年。

  牛抬起头来哞哞叫,太阳照耀下,双角闪闪发光,熠熠生辉。

  我闭上双眼,浮想联翩——

  父亲牵着牛,我骑在牛背上。扫过来、扫过去的牛尾巴后面,祖母背着姐姐,母亲抱着妹妹。

  父亲叼着一根没有P股的香烟,烟雾缭绕。

  祖母头上戴着一朵栀子花,栀子花洁白、晶莹,淡淡地香。

  姐姐唱《外婆的澎湖湾》,可好听了。

  母亲笑容满面,幸福而陶醉。

  妹妹酣睡,口水下流。

  牛背上的我东张西望地调整调整两腿之间,鬼鬼祟祟。

  我睁开双眼,什么都不见了,只剩下我自己。我摸摸两腿之间,还在。

  我再次闭上双眼,什么都不见了,包括我自己。

  我开始犁田。以前看父亲犁田,轻松自如极了,父亲是牛,牛是父亲,二者融为一体,难舍难分。可是,一到我操作时,怎么就这么地困难呢?要么犁漂了,牛拉着犁,犁拉着我跑,漂流一样。要么犁深了,犁一直往泥土里扎,大有扎穿地球之势。牛比我更难受。扎时,怎么拽犁犁都不走,越拽越劳苦功亏。漂时,以为是放松,熟料好景不长,很快就扎上了。

  臭小子,害得我空欢喜一场,原来是你根本不会犁呀!拿老牛我开心,是吧?我、我、我,我跑,跑,跑,开开你的心!

  再次漂时,牛拖着犁疯跑起来,一路哞哞直叫,可欢了。我抓着犁一路狂奔,嗷嗷直叫,可惨了。姐姐吓得跟着我奔,妹妹吓得跟着姐姐跑。

  真是的,喊我呀,喊我撒手不就行了吗?你们俩这不是添乱吗?

  大姑家二表姐的白胡子公公在不远处插秧,目睹此情此景,赶紧跑了过来。

  之后,二表姐的白胡子公公不仅帮我家犁了好几次田,还彻彻底底教会了我犁田。

  二表姐的白胡子公公是我父亲的好朋友。

  若干年前,二表姐的白胡子公公高龄仙逝,说走就走,几乎没任何痛苦。好人有好报。

  本来,今年暑假我是想不到回家的。如若这样,双抢的重任就完全落在姐姐、妹妹身上了。姐姐和妹妹毕竟是女孩子,打稻、挑稻和挑秧都是重体力活儿,女孩子家很难应付。尤其是打稻,两个女孩子根本就无法玩转。泥泞的稻田里,拖不动打稻机姑且不说,踩打稻机就已经够呛了。

  正值油漆生意萧条之际,呆在天津不呆白不呆,呆了也白呆,无可奈何之下,老操匆匆忙忙地回家搞双抢去了。

  按照老操临行前指示,我留下来帮玉面狼忙。老操美其名曰——要我抓住一切机会、抓紧一切时间学艺。

  原本要写做玉面郎,一不留神敲打成玉面狼。玉面郎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玉面郎玉面狼恰到好处。姑且将错就错吧!需要提醒的是,后文中的玉面狼和前文中(将我推脱给老操做学徒)的玉面郎是同一个人。玉面狼是老操的狐朋狗友之一,且非常要好。私下里,老操和玉面狼之间还有什么交易,我不得而知。会做人和会做生意原本两码事。玉面狼做人就是做生意,做生意就是做人。纵使最淡季,玉面狼照样一枝独秀——生意兴隆。

  我好想好想和老操一起回去,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不得不留下来。身在曹营心在汉,我苦苦坚持在玉面狼的油漆厂房里。

  油漆的是聚氨酯。聚氨酯油漆在当时非常高档,最后一遍油漆干透之后需要抛光打蜡。那个年代几乎很少有打磨机,多是手工。我年纪小、力气不小且耐心细致而顽强,手工打磨自然而然非我莫属。

  我,浑身上上下下只穿着一条大裤衩子,全力以赴,汗流浃背,不一会儿,大裤衩就水里捞起来一样。

  玉面狼笑吟吟地走过来。

  一开始,我超级喜欢玉面狼的笑脸,迷人死了。后来,我一听见玉面狼的笑声就恶心甚至呕吐起来。

  “辛苦啦,小犬!”玉面狼说。

  我点点头,嘿嘿一笑。

  “辛苦啦,小猫!”

  “老板辛苦!”

  “辛苦啦,小猪!”

  “老板辛苦!”

  “辛苦啦,小鸡!”

  “老板辛苦!”

  “辛苦啦,小鸭!”

  “老板辛苦!”……

  玉面狼在油漆厂房一顿转悠与一圈慰问之后,拎着满满一箩筐“老板辛苦”,踌躇满志地走了。

  嗨,一屋子鸡、鸭、猫、狗、猪……油漆厂房都成了家禽、家畜饲养基地啦!

  农村日子曾经不好过,鸡鸭猫狗猪好养,因此,乡下人小名都沾鸡鸭猫狗猪的光。

  想当年,玉面狼是一个油漆工包工头。玉面狼精明能干,学徒基本上都是山里娃子,山里娃子比山外娃子好管理。那个年代,师父不仅不给学徒工钱,还被学徒倒贴——倒贴一定的学费外带过年、过节礼物。玉面狼自然发财了。

  岁月飞逝,玉面狼折腾来、折腾去,现如今,摇身一变为某某生产腻子工厂的厂长。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个年代,师父不仅得给学徒工钱,给少了还不行,用工荒。玉面狼痴心不改照样用工山里娃子,山里娃子比山外娃子好欺负——价格低廉。通过长期的资本原始积累,玉面狼终于发达了。

  玉面狼妻子小鸟依人,漂漂亮亮,追随玉面狼在天津帮忙洗衣服、煮饭。洗衣服,洗自己和玉面狼的;煮饭,包括我们这些学徒。

  帮玉面狼忙时,我每天盼星星、盼月亮——盼吃饭。

  开饭了,终于开饭了!

  我伸出筷子夹菜。玉面狼妻子目不转睛我的小手。我的小手姹紫嫣红飞扬跋扈,脏兮兮的,恶心。

  看看看,看什么看?看得我都神情恍惚,想入非非了。我的小手有这么好看吗?什么眼神呀!再好看,比起你来都差远了!不是没洗过,是怎么洗都洗不干净啦!

  腻子和油漆,尤其是油漆,粘附在身体上,胡搅蛮缠死皮赖脸,非常难以处理。

  金师傅家学徒时,冲天炮屡屡帮我清洗污秽,乐在其中,其乐无穷。男女授受不亲。第一次,我不好意思极了。第二次,我就不仅非常好意思了,还极其享受。冲天炮的一双小手温柔体贴,是两个载歌载舞的天使。冲天炮执着地对付我身体上的腻子与油漆的同时,顽强地迎战我身体上的其它污秽。

  我反反复复低头、抬头,冲天炮仔仔细细地揉搓、清理我勃颈上的垃圾。时间是如此地漫长,以至于我都快要晕过去了。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冲天炮长叹一声,鸟语花香:“终于洗干净啦,刺猬头哥哥,是不是出世之后从未洗过呀?”

  太夸张了,当然洗过啦!多乎哉?不多也!认真细致否?马马和虎虎啦!

  我想想,想想,有没有什么地方从未洗过呢?

  呜呼哀哉,有两块容易忽视的地方我好像真的一直忽略了。

  “啊!”冲天炮一声尖叫。我吓得一P股坐到地上。

  “刺猬头哥哥,你的两只耳朵肥大得出奇、离谱,原来是污垢堆积出来的呀!”冲天炮欢声笑语。

  世界上并不缺乏美,只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真的是什么都逃不过冲天炮的一双火眼金睛!

  冲天炮迎难而上,不屈不挠,几分钟下来,大功告成。

  “刺猬头哥哥,两只耳朵大是真的,肥是假的!”冲天炮兴致勃勃地说。

  这还用说吗?一对招风大耳朵有目共睹,能够招来飓风,可以麻雀做窝。至于肥吗,亦真亦假,不洗则肥,洗则不肥。

  “不能只洗头,还要洗澡,咱们俩今天来个彻彻底底大扫除!”冲天炮一边说,一边端出去污水。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冲天炮拿进澡盆和热水来。冲天炮小手伸进澡盆里,欢声:“有些烫。”冲天炮加进一些冷水,小手伸进澡盆里,笑语:“有些凉。”冲天炮加进一些开水,小手伸进澡盆里,欢声笑语:“正好!”

  好像好像妈妈!我全神贯注冲天炮目不转睛。

  “刺猬头哥哥,脱光吧!”冲天炮说。

  “脱光?”我说,“脱光什么呀?”

  “脱光衣服呀!”冲天炮说,“乖,听话。”

  我非常听话,可是,也不能什么话都听呀!你一个黄花小姑娘还在房间里呢!

  “背对着我脱光衣服啦!”冲天炮说。脱光衣服之后呢?

  “脱光衣服之后,背对着我坐进澡盆里。”冲天炮说。

  坐进澡盆里之后呢?

  “你自己洗,能洗干净吗?我来洗!现在,我是小小妈妈,妈妈给婴儿洗澡天经地义!”冲天炮说。

  我坐到澡盆里,全身上上下下只剩下一条小裤衩。

  “脱光!”冲天炮说。

  我连忙脱光。

  冲天炮蹲到我身后,搓起背来,一丝不苟。

  “P股,我自己洗,行不?”我忍不住说。

  “别说话!”冲天炮一边说,一边洗起P股来。

  我感觉到蠢蠢欲动,低头一看,吓一跳。

  “洗洗前面啦!”冲天炮说。

  “我自己洗!”我一边捂住两腿之间,一边说。

  “你自己洗不干净啦。”冲天炮说。

  我赶紧将刺猬头脑袋塞进两腿之间。

  “刺猬头哥哥,抬起头来呀!”冲天炮说,“你这样不觉得累吗?我看着都累!”

  我才不抬头呢!你扭头,可不可以呀?

  “眼睛上蒙着手绢呢!”冲天炮说,“我什么都看不见啦!”

  我闭上双眼,抬起头来。

  “睁开眼睛啦,”冲天炮说,“看都不想看我了吗?”

  想,想!

  我睁开眼睛,见到了印象中最美的冲天炮——

  一条粉红色的手绢扑面而来,仿佛一只会说话的眼睛,粉红色的手绢下是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红嘟嘟的嘴唇,嘟嘟嘟,嘟出柔情蜜意;红扑扑的脸蛋,扑扑扑,扑出风情与璀璨。一双小手沾满的肥皂泡晶莹剔透。

  除了两腿之间,冲天炮都洗了,洗得可干净了!

  两腿之间是我自己洗的,洗得不干不净。

  两腿之间不仅有腻子,还有油漆,应该是工作过程中撒尿抓握上去的。我从澡盆里站起来。冲天炮擦干我。我穿上新衣服,新衣服是冲天炮父亲买给我的。冲天炮已经清水、晾干了,清新的气味温馨极了。

  冲天炮取下手绢,笑盈盈出天真烂漫来。我昂首挺胸,幸福洋溢全身。冲天炮离开房间去做饭。我端起来澡盆,发现水里已经沉淀了一大层污秽。我低下头,不好意思极了。

  玉面狼妻子目不转睛我的小手时,玉面狼全神贯注我两腿之间。

  我两腿之间一柱擎天,风景独好。

  十有八九是吃饱了——撑的。

  我不好意思起来。

  玉面狼摇了摇头。

  玉面狼妻子呕吐起来。

  玉面狼妻子怀上了。

  夜晚,我独自徘徊在南仓街头、巷尾,心中煞是郁闷。

  “小犬,小犬!”我听见有人在喊我,扭头一看,意想不到是小矮子。小矮子欢天喜地,我兴高采烈。

  “干什么呢?”小矮子说。

  “我、我、我,我散步!”我说,“你一个人呀!白老呢?”小矮子的脸色立马变了,难看至极。

  “白老出事啦?”我紧张兮兮,说。

  “白老不见了!”小矮子泪水涟涟,说。

  几天前,白老就失踪了。小矮子四处寻找,杳无音讯。

  接下来的天津岁月里,我几乎找遍了大街小巷,白老泥牛入海。

  叶落归根。白老不想回家。

  白老的家还在,几间土砖房。

  白老的家没有了,妻儿早就命丧黄泉了。

  妻儿是家。

  妻儿死了,家安在?

  白老到底怎么了?至今,我依旧不知道。

  除非出现奇迹,否则我永远都不会知道。

  奇迹会出现吗?

  无论白老怎么了,终究都会叶落归根的。一个人过日子,自己就是家,自己飘到哪儿,家就飘到哪儿。

  我和小矮子来到一个小饭馆里借酒浇愁。小矮子连连自责对不住白老。我原本不想告诉小矮子我的烦心事,在他的追问下,我开始吐起苦水来。

  昨天晚上,无意间,我听见玉面狼和妻子之间的一番对话——

  “原以为小犬真的失常了,谁知不仅正常,还超常!干活卖力,认真、细致,不是一块茅厕里的石头,而是一块宝玉。早知道是这样的,我就不将他塞给老操了。稀里糊涂的,老操硬生生拣了一个大便宜!”玉面狼说。

  “要回来吧,原本就是你的!”玉面狼妻子说。

  “老操是笨,可是,不至于傻到到嘴的肥肉还吐出来呀!”

  “将小犬一直扣留下来!”

  “老操终究会追讨回去的。”

  “做通小犬思想工作,让小犬自己跟老操提出来不愿意跟着老操、喜欢跟着我们,不就万事大吉啦?”

  “妙计,妙极!”

  小矮子不听则已,一听火冒三千丈。

  “狗娘养的,我日!当初,一点都不顾及情面,一点都不知道报恩,想方设法撇开一切干系,如今有利可图了,就花花肠子一节一节地往外冒泡!离开他们,越快越好,即便让他们做不成噩梦,也要让他们做不成美梦!”小矮子咬牙切齿地说。

  第二天吃早饭时,玉面狼妻子东张张、西望望,笑眯眯地将我拽到一边,深情款款地注视着我。

  看看看,看什么看?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在我家吃得饱吗?”

  “饱!”

  “睡得香吗?”

  “香!”

  我是一头猪吗?猪吃得可饱,睡得可香了!除了肉体,我还有灵魂。我吃、睡,我思、想!

  “跟着老操吃了不少苦头吧!”

  “是!”

  “赶紧离开老操,跟着我们好好享福吧!”

  跟着你们享福?我呸,你们跟着我沾光!

  我甩开玉面狼妻子,健步如飞到玉面狼跟前,毕恭毕敬地递上一封信。

  信的内容如下——

  尊敬的董大师傅:

  你好!

  首先非常感谢你千方百计挽留我的——英明而伟大的决定!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此乃古往今来君子所为也!竹篮打水,以卵击石。我跟定老操了,和老操一起吃苦都比和你们一起享福强多了!老操毕竟还是一个人,于情于理,我都会和人在一起。

  祝你们人模狗样,天天向上!

  此致

  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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