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好多天,我穿着一条大裤衩子,拼命地抛光打蜡办公桌,办公桌愈打磨愈明亮,我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老操一天打渔,三天晒网。
一天,意想不到天津打工的邻居小明过来看我,我高兴坏了。小明也是一个油漆工,为人本分,做事踏实。
从小明口中,我得知我姐夫早就寄给我五十块钱。钱是让老操转交给我的。老操对我只字未提。
那个年代,五十块钱不是小数目。
拿我钱自己用可以,不过,最起码应该让我知道钱是给我的。我不用那五十块钱照样能够挣扎着活下去,可是,我需要姐夫的那份心意,那份心意会给在寒冷中备受煎熬的我带来雪中送炭般的温暖。
我被老操彻彻底底惹火了。
孙子,老子我再也不干了!
离开新开桥附近的四合院之后,一本正经的老操一本正经地提倡勤俭节约精神。我热烈响应老操的光辉号召,油漆工学徒之外兼职厨师工作。
老操千叮咛、万嘱咐我少吃荤,多吃素。老操振振有词,吃荤不利于身体健康,吃素茁壮成长。我不是傻子,明明白白老操的少吃荤,多吃素,就是不吃荤,只吃素。隔三差五,老操贼头贼脑地溜出去自己吃自己的。老操独食到底吃的是些什么玩意儿,天知道,鬼晓得。我怀疑老操吃的不过一碗又一碗白花花的大米饭而已。
一个星期之前,我吭哧吭哧地从市场上扛回来一大麻袋土豆。此后,餐餐除了土豆,还是土豆。煮土豆,我的技艺世界一流。秘诀一是少放油,多搁盐;二是不削皮,切土豆仅仅一分为二。
老操直嚷嚷:“再吃,再吃,老子我就成一坨土豆了!”
打从我和土豆飚上后,老操压根儿就没吃过几次,偶尔吃一次,还一吃完就窜出去大半天才回来,回来的老操油光满面,换了一个人似地。
小明前脚走,我后脚暗暗地收拾好行李。行李简单之极。
小明走后第二天上午,我不停地喝水,不停地撒尿,水喝在老操目光之内的嘴巴里,尿撒在老操目光之外的电饭煲里。我喝来喝去,跑来跑去,稀奇古怪的是,老操明明白白看在眼里,压根儿就不放在心上。换了平时,老操早就发话懒人屎尿多了。
好不容易煮中饭,尿满的电饭煲里,我一声不吭地放进白花花的大米。饭终于熟了,香气扑鼻。我盛饭给老操,老操就着世界一流的煮土豆吃起超世界一流的大米饭来。老操吃得津津有味,贼香贼香的。我目瞪口呆,口水下流。
老操风卷残云第二碗时,目光迷离地问我:“你怎么一点都不吃呀?”
“拉肚子,不敢吃。”我心平气和地说。
“懒人屎尿多!”老操嘟囔一句,接着吃第三碗。
老操放下碗筷之后,我立马走进院子里。
“小犬,洗碗去!”屋子里,老操叫嚣。
“姓操的,出来!”我咆哮。
老操吓一跳,东张张,西望望。
“小犬,没听见吗?叫你洗碗去!”老操迟疑了一会儿接着叫嚣。
“姓操的,出来!”我接着怒吼。
“你,你,你,你说的是我吗?”老操的声音干燥极了。
“说的就是你!”我提高嗓门说。
“真、真、真、真的是我?”老操的声音颤抖起来。
“假不了!”我斩钉截铁。
“姓操的是你可以叫的吗?”老操气急败坏地说。
“姓操的,出来!”我不屈不挠地说。
老操怒气冲冲地冲出来。
“乌龟翻大象天,蚂蚁撼大树地,找死呀,你!”老操破口大骂的同时,大踏步地走到我跟前。
我二话不说,飞腿老操。老操四脚朝天,嗷嗷直叫。我掉头就走。老操连滚带爬起来,疯狂地扑向我。我和老操厮打在一起一团糟糕。
老操高大,我瘦小,倒霉的自然是我,我很快就被老操打惨了。不过,老操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我打不过就掐,掐不过就咬。我彻彻底底疯了。末了末了,老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