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头领恭敬的道:“回秘书令大人,乾州关被人攻打,如今正一片混乱,我们是要去禀告轩王爷。”
苏浅“咦”了一声,皱眉道:“什么人攻打乾州关?”
“回秘书令大人,是昆国的兵马,领头的是一个叫岑路的人。”
苏浅一惊,身子立时坐直了起来,回头看向上官陌。上官陌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沉着地问那名头领道:“有多少人马?”
那名头领道:“回陌太子,大约五万兵马。”
“五万兵马越过鬼魅森林攻打乾州关,白蒙是脑子缺了么?”苏浅冷笑了一声,看向领头兵,“不是有什么误会吧?你确定来的人是岑路?”
那名头领见苏浅笑得颇有些骇人,低头结结巴巴的道:“那人是这样报的姓名,是不是真的叫岑路,小的不知道,小的没见过岑路其人。”
苏浅转头看着上官陌,抿唇道:“这事好蹊跷。白蒙重伤在身,岑路是他的贴身侍卫,不可能出来带兵打仗的。就算是要攻打乾州关,白凌城有的是精兵良将,又岂会派一个侍卫岑路领五万兵马来?”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上官陌向那名领头兵道:“你去告诉轩王,就说我和秘书令大人先去乾州关了。”说着,勒转马头,轻拍了一下马脑袋,美人四蹄扬起,一路疾驰向乾州关而去。
苏浅在马上百思不得其解,转头问上官陌道:“我总觉得那名领头兵哪里不对劲。明明是很精明谨慎的一个人,他开始真的没有看到咱们么?”
上官陌轻蔑的冷笑了一声,“那又如何?”
苏浅不由抿唇笑了,是啊,那又如何?就算是阴谋诡计刀山火海龙潭虎穴又有什么能难得倒身后这个男人的?她不由伸手握住了身前那双修长优美的手,那是她费尽心力救回来的一双手,如今养的很好。笑意从嘴角蔓延到眼底,从眼底流入心扉,整个人如花开了一般愉悦。
美人如风一般掠过大街小巷,不过一刻钟,便到了乾州关下。远远便听见叫阵骂敌的声音,和着喊杀声响成一片。上官陌环抱着苏浅从马背上飞身掠起,轻飘飘落在了城门上,站在一众士兵身后。
往下一看,城门下黑压压排开五万铁甲银枪的骑兵,一直排到鬼魅森林里。看整齐肃杀的气势就知道是精锐之师。一面书着“陈”字的旗帜无风自舞,猎猎翻飞。旗帜下一匹高头大马上端坐着一名黑袍美少年,果然是岑路。阵前一字排开十几人扯着嗓门叫阵骂敌,听其意思似乎是从哪里得到消息若羽公主就在乾州城内,这是来要人来了。
苏浅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念了一句:“这白蒙还真是伤到脑子了,上官陌,你怎么给人家治伤的?脑残了,看到没?”
她一出声,城门上的士兵才发觉到身后有人来,转头一看,认出两人,齐齐诚惶诚恐地见礼,同时因为两人的到来心里都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
这些乾州关的兵马虽然平日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素质过硬的,但乾州关鲜少有征战,这些人其实对战争这个词很是陌生,遇到这样的场面还是有些慌乱的。苏浅摆了摆手,“不必多礼。”她一眼扫见这些士兵脚下摆放的滚木雷石,心里冷笑了一声。这样高的城门的确最适合用滚木雷石,一般的弓箭根本派不上用场,杀伤力不大。
上官陌拉着她往前站了站,对她投去一瞥,声音淡淡的道:“内伤外伤都可以医得好,可这先天智力不足之症就算是大罗神仙转世也医不了,何况我只是一介凡人,并非什么大罗神仙。”
苏浅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就知道这个黑心毒嘴的不会说出什么好话。白蒙若是在这里听见了,估计能被气死过去。
两人说话的声音清亮,即使底下有叫阵骂敌的洪钟一般的声音,也没能阻住两人的声音飘到岑路耳朵里。岑路狠狠在心里汗了一把,心想着这样的话幸好没被他家太子殿下听去。“陌太子,浅萝公主,不是我家太子殿下脑子不好,实在是楚国欺我,明明将若羽公主婚配给了我家太子殿下,却又将她半路劫走,借以挑起事端,好借机发兵。”岑路满含怒意的声音在阵前响起,激起昆国士兵的群情愤慨。
苏浅不等岑路把话说完,便截住他的话笑道:“所以你们太子殿下便顺水推舟,进入人家的彀中,授人以柄,让人家好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出兵?”她的话引起后面楚国士兵的一阵哄笑,大呼着“脑残太子”。
暗地里苏浅却笑着同上官陌咬耳朵,岑路脑子缺么?居然自己说自己家太子脑子不好。
上官陌但笑不语。
城下昆国士兵被气得七窍生烟,齐齐破口大骂楚国人“卑鄙无耻”,“出尔反尔”,甚至有人还辱骂起若羽公主,说她“淫娃荡妇”、“水性杨花”。骂声响彻天地间,振聋发聩。看架势是真的怒了。
苏浅想着若羽公主既然做得出来逃婚一事,不管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还是被逼无奈的,承些骂语倒也是咎由自取。
岑路冷笑了一声,抬眸望着苏浅,声音冷冽地道:“浅萝公主放着一国公主不做,屈尊做了人家的秘书令,还真是在其位谋其政,这就要替楚渊出头了么?只可惜楚渊还困在鬼魅森林之中,看不到浅萝公主如此忠心于他呢。”
苏浅不由失笑,目瞪口呆的看着面色冷若冰霜的岑路,没想到白蒙那样一个沉稳内敛的人,管教出来这么一个火爆脾气胆大包天的人。感情她和上官陌巴巴的才救了他家主子算是白救了。
虽然惊讶,但她并无怒气,倒觉得有些意思。
上官陌的眸子里却闪过一丝危险气息。他伸手抽过一名士兵手中的剑,连看都不看岑路一眼,轻轻一送,那剑看似轻飘飘的,却在眨眼之间飞到岑路眼前,岑路身边的副将及士兵齐齐一惊,还来不及飞身去救,那把剑却忽的转了个弯,将岑路座下的高头大马齐着脖根砍落,岑路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身下的马就栽倒在地,他身形一扭,堪堪立住,怒目瞪向上官陌。
城墙上的楚国士兵顿时一阵嘲笑,笑声响彻云霄,羞得岑路俊脸一红,恨恨地踹了那匹死马一脚。
“这次是马脑袋,下次若再敢对她出言不逊,掉的就是你的脑袋。”上官陌声音冷冽地道,不仅城下的昆国士兵齐齐觉得如被泼了一头冰水,冰寒彻骨,连楚国的士兵也齐齐一缩脖子,被他的怒意寒到。
苏浅伸手握了握他的指尖,笑道:“你还当真了?”
上官陌从头至尾不曾看岑路一眼,只看着苏浅,淡淡道:“真的也好,假的也好,今日起若有谁敢出言侮辱于你,下场就如同那匹马。”他声音不高,却令陈云两国的兵将都听了个清清楚楚。在场的无不噤声闭嘴,连阵前叫骂的士兵也齐齐噤了声,不敢言语。
苏浅好笑地看着上官陌,心里却暖暖的。他从来淡雅如轻云温润温和,但她却知道他骨子里的霸道和狂傲,天下无人匹敌。“暴政啊暴政,这是血淋淋的暴政。”苏浅低声笑道,声音小的只有两人听见。
上官陌挑眉看了她一眼,道:“你是这暴政的根源,若有一日天下因为你而血流成河,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言笑晏晏呢。”他揶揄地笑着,苏浅本来笑意盈盈的脸立刻垮了下去,撅着嘴白了他一眼。
“笑什么笑?”苏浅转身愤愤地瞪了楚国士兵一眼,士兵们被她瞪得立即止了笑声,定定地看着她不敢言语。
城下昆国士兵见城上的人吃瘪,纷纷掩嘴偷笑,有了前车之鉴,他们哪敢再笑出声来。
好好的战场顷刻间变成笑闹场。
岑路敛了敛满腔怒火,压制着一触即发的暴怒道:“浅萝公主、陌太子,今日是昆国和楚国之间的事,还请两位不要插手,令事态变得更复杂。在下不过是想寻回逃婚的若羽公主,并无挑起战乱的意思,请不要曲解,也不要添油加醋。”他声音洪亮,纵然没了座驾,身后的五万骑兵高出他许多,俯瞰着他,但仍压不住他的傲然气势。
苏浅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清声道:“我苏浅虽然一介女流草包一个,但曲解什么的倒还不至于,添油加醋更谈不上,做和事老什么的也不会,更不会管你们什么劳什子的战乱流血。今天就是闲的慌来看看热闹而已,你们继续,继续。”她说着,拉着上官陌的手后退了几步,退到士兵身后,往城门楼上一坐,把上官陌也拉着坐了下来,一副看戏的神情。
两国的士兵齐齐抽了抽脸皮。不带这样的,这是战场,不是戏台。
“如此,甚好。”岑路也有些出乎意料,但很快凝神敛气,不再看两人,专心对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