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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温州府假戏真做 清安泰偃旗息鼓

  温州瓯江碧水连天,绿柳成荫。

  码头边,停泊着许多船只。西山落日,波光粼粼。

  瓯江南岸望江楼茶馆内,赖丙辰坐在舞台边一张茶桌旁品茶。

  四周桌子旁边围坐着众多茶客,他们一边品茶,一边听渔鼓。

  张静凯也在茶客之中。

  串千家走上舞台,一抱拳:“在下今晚献给诸位一个新段子,请在座的老少爷们赏脸,捧场。”

  台下,茶客在小声议论。

  串千家说罢,坐到板鼓边,一拍牙板,唱道:“温州府平阳县北港林家,读诗书讲礼仪四邻皆夸。老太太林温氏德高望重,小姑娘林咏莲年方十二。那一日来兵差如狼似虎,抢粮食夺衣物还将人打……”

  张静凯顿时一愣。

  串千家:“老太太讲道理上前质问,带兵人羞成怒私动刑法!烧烙铁烫祖孙惨不忍睹,丧天良灭人性万众唾骂……”

  台下一茶客:“串千家,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串千家:“当然是真人真事。”

  另一茶客:“现在的事?还是古代的事啊?”

  串千家:“嘿嘿,就是去年发生的事。”

  茶客:“哦。”

  串千家:“诸位,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赖丙辰:“接着唱。”

  串千家一抱拳,接着唱道:“林公子怀悲愤写下状纸,击冤鼓呈血状知府大衙。原知府有牵连推三阻四,新知府接状后办案拖沓……”

  张静凯听到这里,连忙起身离座,匆匆走出去。

  他回到知府衙门,在后厅找到廷潞。

  张静凯担忧地对廷潞说:“大人,林家的事,人家都把他编成渔鼓到茶馆说唱去了!瞧着吧,不定哪天还能编成戏文呢。”

  廷潞无可奈何地说:“我有什么办法?我能去堵人家嘴去?你不是也说,那鼓词里抓不到什么把柄吗?我有什么办法?”

  张静凯跟着他说:“大人,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啊?”

  廷潞:“我也知道不是事,可朱宇泰也找了好多人,几次托人讲和都被人家顶回来了,他已经黔驴技穷,没能耐私了此事。看起来,我想避免审理这场官司,是不可能啦。”

  正在说,衙役手拿一张状纸走进来:“大人,那个林钟英又来告状了。”

  廷潞:“人呢?”

  衙役:“我说大人去瑞安公干去了,结果,他等了半天,留下状子气呼呼走了。”

  廷潞:“哦。”

  张静凯接过状纸,对衙役说:“你去吧,费心了。”

  衙役走后,张静凯看了看状纸,说:“廷公,这状纸上的言辞,可越来越激烈啦!”

  廷潞苦笑道:“再拖下去,有碍我名声不说,看林钟英这股犟劲,没准还会告到我头上来呢。”

  张静凯:“是啊,我们不能不准人家申冤告状啊。”

  廷潞:“张先生,我考虑再三,还是要动作一下才好。就是做样子,也要过一次堂!我得给人们看看,我还是秉公执法的。只有这样,我才能杜绝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

  张静凯:“好,我们首先大张旗鼓把李玉生,范建百,董世斗等几个无关紧要的人抓起来收监,平息一下外面的舆论再说。”

  廷潞:“就这么办!静凯兄,即刻抓人,叫衙役们尽量在人多的地方抓,知道的人越多越好。同时传话下去,本府要在五月底审理此案。”

  平阳县一家酒馆大门前,董世斗来到门口,被酒馆伙计把他堵住:“董师爷,对不起,我们老板说了,你得把欠账还清才能来喝酒。”

  董世斗气极:“怎么?开酒馆还不让人进门?”

  酒馆伙计:“让人进门,只是是不让你进门。”

  董世斗:“嘿,这真是狗眼看人低呀,老爷我是一时落泊,你们鼠目寸光,就敢这样对我?”

  伙计讥讽道:“一时落泊?哼,给你撑腰的那个姓徐的县太爷都革职了,你还能指望谁?谁再给你当后台老板啊?”

  董世斗傲慢地说:“老爷我谁都不指望,我靠的是肚子里的学问,你知道什么叫学问吗?”

  伙计讥笑说:“不知道,我们做生意只知道认银子,不认学问。”

  班头何常贵带两个公差走过来。

  一公差笑道:“董师爷,要委屈你了。”

  董世斗把眼睛一瞪,说:“干什么?”

  另一公差把董世斗给锁起来:“抓你。”

  董世斗忙问:“哎,哎,何班头,这是怎么回事?”

  何常贵:“你犯法了呗。”

  董世斗:“胡说!我犯什么法了?你凭什么抓我?”

  何常贵:“不知道,你问知府大人去。”

  酒馆伙计笑道:“董师爷,知府衙门是讲学问的地方,您这么大学问的人,可以到那里跟知府大人理论理论。”

  灵溪一家赌场里,满屋乌烟瘴气,赌鬼们围在牌桌边上吆五喊六地大声叫喊。

  范建白在坐庄推牌九,他边抓牌边兴奋地大喊:“天地挂虎头,越大越风流!菩萨,你给我来张幺啊!”

  冲进来两个公差,把他抓起来给锁住。

  范建白:“哎,哎,你们干什么?”

  公差说:“你说干什么?抓你!”

  范建白:“抓我?为什么?我又没犯法?”

  公差:“你敲诈勒索林钟英家,就是犯法!”

  范建白:“啊!”

  公差:“这聚众窝赌,也犯法!”

  众赌鬼吓傻。

  北港。

  李玉生家门前,李玉生媳妇在哭泣,李玉生则在大骂:“他妈的,老子就不去下地干活,你能怎么着?哼,还管起老子来了。”

  聚集好多人在看热闹、拉架。

  何常贵与俩公差走走过来。

  李玉生媳妇:“你成天在外骗吃骗喝瞎混,家里正事一点不问,家里没米下锅了,你还在外面喝酒!天啊,我这日子怎么过啊?”

  李玉生扬扬得意地说:“那是人家看得起我,请我喝酒。你去骗吃骗喝给我看看啊?你有这能耐吗?”

  何常贵:“李地保,过来,过来。”

  李玉生得意地说:“怎么样?大家看见没有?这位何大人是知府衙门的差官,跟我是朋友,经常在一起喝酒……”

  何常贵把他给锁住,笑着说:“对不起,今天不跟你喝酒,兄弟奉知府大人之命,是来抓你的!”

  李玉生:“吔嗨,乍回事?”

  温州知府大堂里,廷潞假戏真做,要开堂审问林钟英家的案子。

  衙役持刑板肃立在大堂两边。

  廷潞端坐在大堂中央,张静凯站在他身旁。

  大堂下右下有一文案,一书吏在做记录。

  林钟英站在左下方。

  董世斗、李玉生、范建百等跪在堂下。

  廷潞一拍惊堂木:“李玉生,本府问话,你要据实回答!”

  李玉生胆战心惊说:“是。”

  廷潞:“我问你,去年六月初三,你为何要到原告家中敲诈勒索?”

  李玉生:“老爷,那是范建白拉我去的啊。”

  廷潞:“范建白,说,你为何要到原告家中敲诈勒索?”

  范建白:“大人,这是县衙董师爷的主意啊。”

  廷潞:“他是怎么出的主意?说!”

  范建白:“我说,我说,大人,董师爷说,只因为庄以莅揭露平阳知县徐映台私加皇粮的事情,徐大人恼恨庄以莅,而林钟英是庄以莅的表弟,他想以此来巴结徐大人……”

  廷潞猛吃一惊:“什么?庄以莅揭露平阳县私加皇粮?”

  范建白:“是。”

  廷潞正要再问,突然看见张静凯在使眼色,便不再追问。

  他转向李玉生,问道:“李玉生,说,你是如何挑唆朱宇泰带领兵丁去原告家里抢夺财产,对原告老幼私用非刑的?”

  李玉生直磕头:“大人,不关我的事,这都是朱宇泰自己干的。”

  廷潞:“当时灵溪民变,朱宇泰带兵平乱,身负军情重任,怎么有时间去北港林家胡作非为?说!你是怎么搬弄是非、挑唆的?”

  李玉生:“大人,那有什么军情啊,那都是瞎说的。朱宇泰当时没事干,整天带着兵丁在乡下喝酒。民变本来就是假的啊。”

  廷潞:“胡说!民变惊天大案,谁说民变是假的?”

  李玉生:“大人,你初来不久,这里谁不知道民变是假的啊。”

  廷潞:“一派胡言,来人,掌嘴!”

  李玉生大叫:“大人,我冤枉啊!”

  廷潞:“平阳民变,下有知府急报,上有闽浙总督行文,你竟然信口雌黄,还敢口喊冤枉!给我打!”

  “慢。”林钟英走上前,对廷潞躬身施礼,说道:“大人,灵溪,乃至整个平阳,的确从来就没有过什么民变。民变一说,是徐映台伙同原知府杨大鹤谎报给总督大人的。”

  廷潞大惊:“啊!”

  张静凯见不对路,忙对廷潞说:“大人,民变一事与本案无关,应当追问被告敲诈勒索,对原告老幼滥用非刑的事实经过。”

  廷潞恍然大悟:“对!董世斗,将你指使范建白、李玉生到原告家中敲诈勒索之事,一五一十,从实招供!”

  廷潞草草退了堂,丧魂失魄地回到后堂,一下跌坐在太师椅上。

  张静凯随即神色凝重地跟在他后面走进来,半晌,方悄声说道:“廷公,再审下去,我们就是死路一条!”

  廷潞:“是啊!这可怎么办?原来只是个有碍朱理大人面子的事,现在倒好,审出个私加皇粮、谎报民变的惊天大案来了!”

  张静凯:“还不止这些呢,大人你想啊,这样看起来,被朝廷处死的庄以莅、许鸿志二人就是被冤杀屈死的啊?总督大人纵然是被人蒙蔽,那错报民变,也是欺君之罪啊!”

  廷潞连呼:“可怕,太可怕,这种事情要是捅出去,那就是满门抄斩的罪!且牵涉到很多大员。可是,我又不能知情不报啊。”

  张静凯:“大人,你更不能举报此事,这里面的人,我们谁都惹不起!”

  廷潞:“是啊。”

  他一下陷入了绝境,绞尽脑汁也感到无法摆脱。

  张静凯愁眉不展地说:“依我看来,这私加田赋、谎报民变、滥杀无辜、欺君枉法的这些事,上面都知道,只不过他们一个个都在装聋作哑。”

  廷潞:“嗯,是的,这些事情看起来上面一定都知道。你的意思是——我也装聋作哑?”

  张静凯:“我们只能装聋作哑,一旦牵扯进去,那就是嘴里含个大菱角——横竖都扎人!”

  廷潞:“我怎么装?他们官大,一个个都把案子顺理成章地批到温州来,一股脑推到我头上,我能推得掉吗?那林钟英遭此奇冤,又是头犟驴,能指望他撤诉吗?”

  张静凯:“指望林家撤诉是不可能的,但我们就事论事,只审问朱宇泰查抄他家的事,其他的事、特别是私加田赋与假‘民变’的事,我们一概不问,好在林家也没告别的事。”

  廷潞长吁短叹,抱怨道:“我问了吗?这帮王八羔子你还没问,他们就先说了,我能去捂他们的嘴吗?”

  张静凯:“廷公也不必过于着急,办法总是有的。”

  廷潞没好气地说:“什么办法?难道能跟这帮上不了台面的下三滥被告串供?授意他们怎么说?”

  张静凯:“那当然是下下策,万万不可取。”

  廷潞:“那你说怎么办?有什么主意吗?”

  张静凯:“我在想,上面能推,我们也能推。被告多属温州官员,按例,我们应当避嫌,我们就以避嫌为由,委托给其他县审理。廷公,这个理由虽然有点勉强,但听起来却十分充分。只要推给别人审,咱们也就能躲得远远的,这叫金蝉脱壳。”

  廷潞听罢,略一思忖,情不自禁地击节赞赏起来:“好筹谋!好妙策!这真是一个好办法。原告、被告、上司、下属,均无可挑剔。我们且能从危险的境地不露声色地脱身。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绝处逢生,化险为夷!先生真大才也。”

  张静凯慢悠悠地说:“大人,咱们要找的这位代审案件的县太爷,不能太精明,太精明他就不来涉此险地,一定会坚辞不受。但也不能太糊涂,太糊涂他就会大惊小怪,会抓住‘私加田赋’、‘谎报民变’的事不放,企图建功扬名。这样反而会坏大事!这个人,得是个好大喜功的半吊子才好。”

  廷潞:“有道理,有道理。”

  张静凯:“大人想一想,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廷潞沉吟再三,说道:“我看让永嘉县高毓英来审这个案子最好。他自视清高,锋芒外露,实际是个志大才疏的人,这事就交给他办。”

  张静凯笑道:“可以,此人年轻气盛,不知道什么深浅,大人再恭维他几句,保准他乐得像拣个金元宝似的。”

  二人计议妥当,廷潞心中的这块石头才落下地。

  嘉庆十三年是润五月,在润五月的初三,林钟英又来到温州催促此案。

  上个月月底,廷潞把地保李玉生、二流子范建百、平阳县书董世斗等人提到大堂与林钟英过堂对质,他们在堂上对林钟英的指控,一一都已招认。虽然主要被告未到,但首战告捷,林钟英也感到振奋。他要乘胜追击,讨回公道,故不敢在家耽搁,把事情告知家人后,又匆匆赶到温州。

  在温州知府大堂上,林钟英面对廷潞慷慨陈辞,再次历数经历朱宇泰、千总蔡廷彪、把总黄升等人抢掠他家中财物、对老母爱女残施私刑的罪行。请求廷潞将经历朱宇泰、千总蔡廷彪、把总黄升等人传唤到案,按律严惩,以平奇冤,正国法。

  廷潞静静地听林钟英把话说完后,正色道:“林钟英,你家的案子,本府已了然于胸。但此案现已移交永嘉县审理,你有何冤情及索赔请求,均可面呈给永嘉知县高毓英大人。”

  好不容易廷潞才过问这个官司,刚刚涉及,却又移交他人审理,林钟英自然很不情愿,也不明白其中原委。就问:“大人为何不审此案?我林家的奇祸沉冤,全赖大人为我做主啊!”

  廷潞做出无可奈何与同情状:“不是本府不审你家的案子,只因被告多为温州官员,现在,有人说本官是挟私对他们报复,也有人说本官是蓄意对他们护短,我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都不是人。现在,上面也吹下了风,要我回避。本官如今只好按例避嫌,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哦。”

  “再则,永嘉高大人铁面无私,乃一能员。他定能秉公执法,审好此案。而且,本府对你家的案子,已经向高大人作了慎重交代。”廷潞见林钟英心中尚有疑虑,就故作关心地微微一笑,说:“林钟英,此案移交永嘉县,对你家是大大有利。”

  林钟英不解地问:“为什么?”

  “你想,被告多为温州官员,他们在温州为官多年,上下左右,沾亲带故,通风报信者有,出谋划策者有。即便是串供抵赖,攻守同盟,也极为方便。而一到永嘉,人生地不熟,情景就大不相同。我之一片苦心,你当体谅才是。”

  按例避嫌一说,不仅光明堂皇,也有据可依。

  林钟英细想一下,廷潞所言,也甚有道理。他只得先回家,然后再作去永嘉县打官司的准备。至于廷潞心里的那些弯弯绕,他怎能知道?

  说到浙江,不能不说杭州;说到杭州,不能不说西湖;说到西湖,不能不说到灵隐寺。

  灵隐寺位于西湖西北,在飞来峰与北高峰之间灵隐山麓中。创建于东晋咸和元年(326年),又名云林寺,为印度僧人慧理所建。五代时吴越国王钱叔崇信佛教,灵隐寺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规模逐渐宏大,鼎盛时有僧众三千,成为江南名刹。

  由湖西“咫尺西天”照壁往西,可至理公塔。理公塔是座石塔,八角七层,高近三丈,为慧理和尚骨灰埋葬之处。理公塔往右是春淙亭,亭边红墙内便是灵隐寺。灵隐寺旁边是飞来峰与冷泉,旧时冷泉上有五座凉亭,后山洪毁坏三亭,今只剩“壑雷”“冷泉”二亭。二亭建于宋代,唐白居易写有《冷泉亭记》,苏东坡有“不知水从何处来,跳波赴壑如奔雷”的诗句记其事。冷泉亭上有名联:泉自几时冷起,峰从何处飞来?

  康熙二十八年,康熙帝南巡至灵隐,见这里千峰竞秀,万壑争流,寺内古木参天,龙心大悦。住持谛晖法师乘机奏请御笔题匾,康熙乘兴挥毫,亲题“云林禅寺”四个大字,灵隐寺从此名声更大,在佛门中的地位也非一般庙宇可比。

  野史说,乾隆下江南来到杭州灵隐寺,受住持奏请题匾,他本来是要题“灵隐寺”三字的,但在书写时把“靈”字的雨字头写大了,帝王的面子重要,他不肯露丑,但写又写不下去,正在凝神为难,纪晓岚在一边赞道:“万岁这个雲字真乃气势磅礴!”乾隆经此一点拨,顺手写下“雲林禅寺”四字。因此,灵隐寺的正匾反而不是“灵隐寺”,却是“云林禅寺”。这故事流传的极广,事实当然不是这样的,因为“云林禅寺”的匾额是康熙题的,而不是乾隆题的。再说,乾隆书法直追二王,每日临池把笔,焉能连常用字“靈”字的间架结构也把握不住?再深想一下,这“云林禅寺”与“灵隐寺”比起来,显然多了点儒雅气而少了点鬼神气,前者要高于后者许多。所以,野史杜撰,只能为谈笑资,不足为做学问。

  灵隐寺天王殿正中佛龛里供着袒胸露腹的弥勒佛,两边为四大天王。弥勒佛后壁佛龛里站着的手执金刚杵的韦驮菩萨木雕塑像,造型端庄,是南宋遗物,已为镇寺之宝。

  正面大雄宝殿原称觉皇殿,单层三叠重檐,气势嵯峨。殿中供奉的是一座高八丈多的释迦牟尼莲花坐像,是海内最高大的木雕坐式佛像之一。殿两边是二十诸天神立像,殿后两边为十二圆觉坐像。大殿后壁有鳌鱼观音手执净水瓶,普度众生立像。像下塑善财童子,侧为龙女,上有地藏菩萨。再上面是释迦牟尼雪山修道的群像,共有姿态各异的大小佛教塑像一百五十尊。

  嘉庆十三年初夏的一天,一大早,浙江巡抚清安泰传下话,说今天他要到灵隐寺进香,命即刻备轿。

  清安泰身边的人都感到奇怪,因为他们知道,清安泰一向是不信佛的,对那些信佛的下属与同僚,时常还取笑捉弄。怎么今儿他会想起来要到灵隐寺去进香拜佛呢?

  一点也不错,清安泰进香拜佛是假,要去会一会灵隐寺当家住持和尚,那位仁勇大师是真。

  原来,前些天清安泰得到一个消息,说灵隐寺的住持仁勇法师就是五年前失踪的军机处章京陈默!

  陈默与清安泰为同榜进士,出仕后官至三品章京。陈默才华横溢,尤其是一手楷书为海内称道。但他恃才傲物,生性愤世嫉俗,言行几近乖张。因敢于直言时弊为上司难容,又因屡屡批评朝政、参劾阿林保等宠臣使嘉庆厌烦,结果连连被贬,最后降为五品京堂,且不授实职。陈默对此一笑置之,只一门心潜心钻研佛法教义。朝中同僚都以为他是矫情作态,却不料五年前陈默竟悄悄淡然挂冠而去,连家小都不要了!谁也不知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京官失踪是件大事,当时成为京师一大新闻,最后此事虽然不了了之,但陈默的去向始终却是个迷。

  清安泰与陈默既有同年之谊,又有政见上的共鸣,虽然交往不多,但甚为投契,一直互有好感,也有过诗词唱和,今得知这一消息,清安泰自然要亲自去探探虚实。

  去年腊月,石静山受清安泰委派曾秘密去一趟福州,石静山从他师弟闽浙总督府幕宾杜心慈口中,打听到阿林保的小公子已经“奉恩旨进京陪太子伴读”这一重大消息。清安泰当然明白这条消息的分量,这其实就意味着皇上向大臣们公开了自己跟阿林保的亲密关系。假如自己参不倒阿林保的话,那岂不是偷鸡不着反抓了一手屎?现在看起来,纵然皇上就是知道了平阳“民变”的真相,以他对阿林保恩宠有加的态度,也不会把他怎么样,至多是训斥一顿了事,这当然不是清安泰想得到的结果。因此,清安泰原来打算参劾阿林保的筹谋,就悄悄偃旗息鼓了。

  他只能选择隐忍,等待时机成熟再来搞垮阿林保。

  前些天,他派往北京打听消息的人也回来了,进一步证实阿林保的小公子确实已经进宫。同时,还带回一个消息,那就是京师有人传闻,失踪多年的军机处章京陈默,在杭州某寺出家当了和尚。有人更是言之凿凿,说灵隐寺的当家住持仁勇大师就是军机处章京陈默。

  这就是清安泰到灵隐寺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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