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少年時代（3）

回憶不是一件快樂的事，早年那些事是生命的故事。清朝最著名的詞人納蘭性德有句詞：”沉思往事立殘陽，當年只道是尋常“。當年的力氣最令我懷念。腦子也愛忙，喜歡思考人生的意思。人生有什麽意思？苦苦思索，慢慢尋找，天長日久好像沒覺得什麽意思？日子裏有人有黨有政府忽悠，蠻有意思。

現在老了，往事已經是烟雲，偶爾會在老頭的還沒癡呆的腦袋裏鬧騰，甚至做噩夢，醒來一身冷汗。花點精神，寫成文字，讓往事一路走好，讓自己快樂天年。

離開重慶，回到西安，物是人是，不到一年，世間能有多大變化，只是我的個頭高了不少。中國還是”萬壽無疆“為首，”永遠健康“爲輔。形勢則是永遠的一片大好，“群衆發動起來了”。

我原先上的班有了些變化，名字還是叫七連四班。班主任換了，從李軍老師換成了汪海匯老師。先前的李老師教政治，現在的汪老師教物理。啷里格啷，繼續上課鬧革命。

我因爲在重慶上的班高半個年級。回西安等于掉半個年級囘原來的班。”曾經滄海“在水裏混，挺愉快。我還是我，有點突然厲害了，尤其是數學，課上講一元一次方程，而我都會做三元一次方程了。我沒啥野心，水裏混就水裏混，混成班上的學習上的領頭魚。

歲月急流，日子飛逝，一九七一年的國慶節前，北京傳來了驚人消息，林副統帥摔死在蒙古溫度爾汗，沒人知道是怎麽回事。後來全國學耄主席的情書：自信人生三百年，會當水激多少裏。每臨大事有靜氣，驟然加之而不驚。再後來聽説耄中風了，周恩來膀胱癌了，小平同志是個人才，江青同志管革命。

除了上課就是玩。我打不了藍球，只會在罰球綫和人比空投，輸了就趴在地上用頭把球頂進藍架中間。樂此不疲。在就是跑百米，我的哥們讓我十米，我還是跑不過人家。人比人，各短長。我愛玩的球是乒乓球。在我們中學我大概是第二。打第一的人叫趙明，十幾年前上吊身亡，了卻人生。

學校的政治氣氛很濃重，經常開批鬥大會。學校團委書記叫呂三元。開會是兩敬祝儀式，然後兩口呂的書記一聲大吼：把誰誰誰押上來，嚇人一跳。我也曾差點被押上去一回。耄說，虛心使人進步；我說：吹牛使人進步。中學生最緊要的事情是自信和榮譽感，要打倒賈桂作風。遇事先説”我不行“，怎麽進步？後來大概是班主任汪老師幫忙，把我算了。不能調侃説話，是當年的不言的法律。

一九七二年是值得莊重回憶的一年。國家要開”四大“，要實現四個現代化。我們學校興起了學習熱潮。老師同學齊努力，上邊的領導也給力。我們學校所在的區叫碑林區，是西安的文化區。有時候會舉行突擊考試，有一次突擊考數學，裏邊考到我們還沒學過的幾何，我得了年級第一，名聲大噪，走在過道，會聽到背後有女生在議論：倭就是咱年級的第一。十五六嵗的英俊少年，誰不愛聼女同學背后議論自己厲害？

後來區裏還組織統一考試，提前通知。汪老師為幫助我們班能拔得頭籌，犧牲他寶貴的星期天上午，為我們班上的八個同學開小竈，先學一步，學深一些，然後每個人再去幫助兩個學習落後的差生。方法名曰：抓兩頭，促中間。後來區裏統考，年級物理攷的前六名裏我們班有五個。不過，縂平均分，我們班是全年級的倒數第一。

日後一九七七高考，我在迷迷瞪瞪的狀態下還能考上全國重點大學，全靠一九七二。新中國的人生，東倒西歪，跌宕起伏。沒人説得清是怎麽回事？人爲刀俎，我為魚肉。掌刀的人也是稀里糊塗，要看晚上娛樂（李志綏說耄就是個農民）得怎麽樣？（待續）

2、3、2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