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来,华府知青协会每逢新春必定举办自己的春节晚会(除了疫情那两年),大家显露厨艺,自编自演各种节目,欢聚一堂。今年也不例外。
丰盛的饭菜、精彩的表演都不重要,参加知青春晚的主要目的是跟大家见面。最近几年,参加知青春晚的人数在不断减少,有人搬家走了,有人体弱多病来不了了,有人没有兴趣参加了,有人驾鹤西去了。来参加的人大部分已进入古稀之年,年纪最小的是70年代末下乡,时间很短,现在也都六十七八岁了。
原来的规定很严,只有知青和家属才能参加。后来规定宽松了些,出现了许多新面孔,一些没有下过乡的人,只要交会员费,也可以来参加知青协会的各种活动。在今年的知青春晚中,跟一个不认识的女“知青”攀谈,问她在哪儿插队。她说没插过队,可是在美国“洋插队”,自认也算是插过队。
“插队”二字的原意是不排队,用老北京话说就是“加塞儿”,不守秩序,插入排好的队里。后来知识青年下乡务农叫插队,是“插入生产队”的缩写(去兵团务农的知青,拿工资,吃食堂,跟插队有天壤之别)。“洋插队”是80年代90年代留学生读书时,因为生活艰苦,犹如插队,戏说留学生活。
尽管有的留学生几个人挤在一间小屋子里,天天吃方便面,跟当年农村插队不可同日而语。插队是被迫的,“洋插队”是心甘情愿;插队是中断学业,“洋插队” 是继续求学;插队是劳其筋骨,“洋插队”是苦其心志;插队前途渺茫,“洋插队”眼睛盯着硕士博士、丰厚的收入。当年一些初中生只有十五六岁,远离家人去务农的感受,不是“洋插队”可以体会到的。
“洋插队”也有自己的苦,文化差异、语言不通、学习压力、囊中羞涩,但比起当年农村插队是小巫见大巫。留学生们回想当年的苦,是苦中有乐,苦尽甘来。知青回想当年插队的苦,乐不起来。
除了邢燕子、侯隽、董家耕那一批早年插队知青外,很少人真正打算在农村扎根一辈子,多少人为了“回城”呐喊哭泣,梦寐以求。“洋插队”的留学生“扎根”派是多数,少数人“回城”了。不过,一个为了户口伤脑筋,一个为了绿卡伤脑筋,在这一点上,二者还是有一点共同语言的。
“洋插队”也是一段经历,值得自豪,可是跟真正的插队风牛马不相及。那位女“知青”,参加知青春晚有点“加塞儿”的味儿,没好意思驳她的面子,大过节的,不好扫人家的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