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也就这么回事
--- 以此文祭奠我们远去的青春
五冶总公司家属后院老邻居云散半个世纪的第一次聚会蓉城,见到了多年来时时惦念的老邻居老朋友,特别是见到我家的近邻(两家人同住一个单元),张家三兄妹淑哲小伟淑清,得知淑玉大姐不幸已于数年前驾鹤西去,心中难免有些沉重。
回家给妈妈说起张家孩子们,罹患中晚期老年痴呆的妈妈似乎清醒许多,问: "就是张伯伯他们吗?他家大女儿淑玉".....。
以此小文献给淑玉大姐。
有一个故事,我装肚子里40多年了,今天与老邻居分享:
那是文革初期,大串联刚过,武斗此起彼伏,却似乎远离我们这个位于成都北门外的机关大院和家属宿舍区。
不料有一天张伯伯女儿们的闺房被撬,家里小幺妹淑清大惊失色,“遭贼啦,遭贼啦”!几姊妹慌忙推门进屋查看。那年头高压严惩,动徹劳改死刑,天下无贼。入室盗窃绝少发生。室内查了一圈,除了门锁被撬,就只有大姐淑玉单人床上的枕头被挪动了。
这房间是三姐妹的闺房,室内摆设简单,除了床铺桌椅以外,没有三转一响(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没有金银细软,更莫有电视机可以抱走。查了一圈,室内整洁如初,唯独丢了的,就是大姐淑玉枕头下的一张小小的肖像照片。
我那年月处于小学和初中之间,少不更事,激素暗自生长,时不时暗自关注邻居姐妹们。
隔壁张家三姐妹中,大姐淑玉秀外慧中,高挑挺拔,五官端正大方,眼眸清澈明亮,长发飘飘,脚步轻盈,生在东北,长在成都,不讲川语,开口便是柔柔的普通话。二姐淑哲勤快能干不多言语,三弟细高,典型的北方孩子,小妹淑清瘦娇小,笑声轻盈。
五冶公司是60年代初从东北辽沈一代的钢铁企业搬迁到成都参加西南三线建设,我的邻居全是地道的东北人,他们性格开朗,大气豪爽,身材高挑,眉目端庄。与川籍成都人的我家相处十分融洽。
大姐淑玉与我大哥年龄略小,芳龄17岁与18岁之间。时常看到她与我哥迎面出入于同一单元小门,都是豆蔻年华,我哥眉清目秀,很像现实版的当年电影<<白毛女>>中的演员大春。两人走在一起,十分般配。于是,我便在心头把淑玉姐许配给了大哥,这样,淑玉姐便可以成为我家人了。
这是我的秘密。
这事,我一直没有告诉大哥。
听到"遭贼",我自然关注,跟进三姊妹的"闺房",只见房中简洁,干净井然,大姐说,枕头下放置多日的单人照片没了。
我看在眼里,心中估谙,也许是一小贼,撬门而入,正后悔室内无银子可顺,突然发现大姐玉照,于是乎舍弃了干净整洁的被单枕巾,突变採花大盗。
其次,多半是大姐的粉丝,平日里远远观望,崇拜景仰,自知高攀不上,无缘入缀张家,更不可能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无望之时,冒险闯入闺阁,顺一张靓照而珍藏之,或深锁箱底,或贴胸而藏,日夜相伴,也不枉为人生。
且偷一美女玉照,就像书店偷书,瑶池偷桃,实不为贼。如若必以盗贼论之,也属雅贼,心无大愧。
淑玉大姐,气质好,形象好,脾气好,手巧心灵,步履轻盈,言语轻柔,温文尔雅,兼有东北姑娘五官舒展大方和四川人眉目清秀肤白貌美的优点。矜持含蓄,自带清高,喜怒有节,有一丁点不言不语却拒人于千里之行的感觉。
若有一天嫁为人妻,必是钟灵毓秀,贤妻良母。
张伯伯和淑玉姐都没有报警。那时候没有电话,还需要大老远地跑去派出所报案。估计报警也是白搭,警察叔叔不会搭理这种盗花贼式的案子。更何况报警报啥呢?报告丢失了一张青春美女单人照?
我当年一直对划分"人民内部矛盾和敌我矛盾"心存歪念,这"人民"和"敌我"的概念怎么界定?既然打人骂人属于人民内部矛盾,我打你揍你,打就打了。你就不该埋怨,更不该找警察叔叔。
拿今天的话说,这划分就是既不讲理,更不讲法。
扯远了,说回来。
至今玉照丢失,"贼人"依然逍遥法外。佳人空留玉照于世间某处,悠然西行远亦。却还有一个暗地里自许为她夫弟的我,暗自默然,为她祈福,在江湖社稷中流传她的故事。
哈哈,那年头,物质严重匮乏,肚子不饱,还有空间留存故事,分享给您一个老龙门阵。
2018,夏。略修改字句于2024圣诞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