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英妈妈
使女
我和英妈妈的相识是件非常偶然又非常必然的事。
如果不是我在圣托马斯·阿奎那(St. Thomas Aquinas)堂区当读经员;如果不是那天英妈妈恰好来我们这个堂区望弥撒;如果我不是像平时一样,弥撒结束后就很快从最边上的一排离开教堂;如果不是英妈妈在那里等着要跟我说话,我们可能永远不会认识,更不可能会有今天的文字。
英妈妈当年就有70多了,她住在一个老年公寓,时不时地会由别人开车接送她去圣托马斯·阿奎那教堂望弥撒。我当时在这个堂区做读经员。这是我非常非常非常热爱的工作。每次轮到我读经,我都会用很多的时间来分步准备。第一步,我会研读我要读的那段经文。第二步,我会根据经文设计自己的音量、语气、停顿,并练习朗读。第三步,我往往会找我的英语是母语的朋友帮我纠正发音。最后一步,我会反反复复的练习,直到我的朗读能反应我对圣经的理解而不会让听者产生歧义。我乐此不疲但不曾向任何人提及。每次读经下来,堂区的弟兄姐妹都慷慨称赞,让我信心倍增,并不拿英语不是母语当回事儿。
那天,我和平时一样准备得非常充分,效果也一样的好。弥撒过后,我没有像平日一样溜边走,而是从中间的过道往教堂外走。但见,远远的有一位老妇人向我招手。我不认识她,可因为对方是老者,我便顺从地走过去,觉得她也许需要我的帮助。走到她面前,没等我开口,她就一把拉住我,说:“你读到我心里去了。我特别喜欢你读,我来望弥撒时总是希望你是读经员。谢谢你。” 我们就这样认识了。她给了我她的电话和地址,要我去她那里坐坐。
我去坐了,不是因为英妈妈夸我,而是因为她是一位老者。我想着,她也许寂寞,需要我的陪伴。然而,这一坐,我们便没有分开,而且永远不会。
每次我去坐坐,她都会极尽全力地招待。一会儿削个苹果,一会儿拿个梨,一会儿又找些葡萄来洗了堆在我面前。她特别愿意听我讲我的故事,每次我要起身离开,她都说希望我很快再来。她并没有给我讲太多自己的故事。她的故事,我是在很久很久以后听其他教友讲的。她家族显赫、命运多舛。她自己的故事便是一部中国近代史!
我父母来美。英妈妈因为知道我和我父母的关系不是很好,就主动请他们也去她那里坐坐。我父母去了,然后就和我一起常常出席我所在的查经班。他们对天主教的敌意似乎消失了。后来,我搬远了,打过几个电话,我说我会去看她,因为忙着家里的事,也就一直没兑现诺言。再后来疫情来了,我就也不想去了,怕把外面的病毒传给她老人家。
今天,我去了英妈妈的追思弥撒,晚了。101上有车祸就耽误了不少,我几个月才约上的医生约会也晚了很多。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
我远远地坐在我们相遇的圣托马斯·阿奎那教堂后面,泪如雨下。不是因为晚了,我知道英妈妈不会介意,她能看见我的努力,就如同她能看到我作为读经员的努力一样。而是因为感动,感动于她的态度和识人的智慧。
英妈妈,晚些时候,我会去天父那里,和你坐坐,兑现我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