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博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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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的墓園

(2020-03-23 06:40:51) 下一个

清明時節雨紛紛,朦朧的細雨、飛舞的灰燼、悲傷的氣氛……在中國,墓地給人的印象往往是陰鬱的,人們也只習慣在清明,重陽特定日子去墓地拜祭先人。然而在西方世界,“墓園”卻不僅是逝者安眠之所,也是向生人開放的港灣,許多墓園都美麗幽靜如同公園,又與人們的日常生活十分親近,許多西方人甚至樂意將家安在媲美公園的墓地之旁。很多人會好奇,為何許多西方墓園都如此的美輪美奐、媲美花園呢?這是因為在西方人心目中,墓地是除了教堂外最接近天堂的樣子,因此他們按照對天堂的想像打造著自己的埋骨之地。

在奧地利的哈爾施塔特,有一方美麗的藝術墓地,背靠青山、面朝清澈的湖水。這裡是人潮湧動的小鎮難得的清淨之所,同時滿載小鎮獨特的氣質。一座座小小的墓碑整齊排列著,以木制和鐵藝為主,就好像小鎮中的木頭房子一樣。它們被鮮花綠草環繞,乍一看絕不像墓地,更像是某位元藝術家的可愛作品,就那樣陳設于無邊美景之中。人們樂意用藝術和審美打造身後安眠之所,最直觀的體現就是許多可媲美雕塑藝術品的墓碑。與中國墓地整齊劃一的墓碑截然不同,西方墓園中的墓碑經常被按照主人生前的意願,或雕刻精美紋樣、或裝飾獨特的飾品,更有甚者,直接捨棄墓碑,直接用雕塑來代替墓碑。俄羅斯的新聖女公墓,長眠著許多對俄羅斯歷史產生過重大影響的精英,例如赫魯雪夫、普希金,契訶夫等。每個人都通過自己獨特的墓碑,向世人講述著他們不同的生命故事。例如《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的作者奧斯特洛夫斯基的墓碑,就雕刻著他臨終前的最後一刻的模樣:他的一隻手放在書稿上,飽受疾病折磨的身體微微抬起,眼睛凝視著遠方。著名芭蕾舞演員烏蘭諾娃的墓碑是一塊潔白的大理石,她優美的舞姿永遠的留在了像幕布一樣的碑刻上,讓世人無法忘記。莫斯科大馬戲創始人尼庫林坐在一片松林中,眼睛看著他前面臥著的他忠實的朋友,那只聰明的狗,據說他和他的狗是同天死亡的,這一幕讓所有駐足的人感動不已。此外,西方墓園還產生了另一種有趣的“墓誌銘文化”,漫步在幽靜的墓地中,去辨認一條條或風趣或哲理的墓誌銘,那感覺似乎是墓主人在告訴你——我不在那裡,我不曾離去。中國人務實,孔子曰“未知生,焉知死”——現世你都還未理解透徹,又如何能去臆測死後的世界呢?但在西方世界,死亡是一件被預備好了的事情,上天堂或是下地獄,自己心中當有數,因此面對死亡這件事人們才能從容得不慌不忙。

在英國德比郡墓園中,有這樣一篇銘文,翻譯出來是這樣的:“這兒躺著鐘錶匠湯姆斯·海德的外殼,他將回到造物者手中,徹底清洗修復後,上好發條,然後在另一個世界上繼續行走。”還有對夫妻為出生兩周便夭折的孩子寫道:“他來到這世上,四處看了看,不太滿意,就回去了。”還有些墓碑讓你遙想主人生前的風采,例如位於巴黎著名拉雪茲神父公墓裡的王爾德之墓,上面滿布紅唇——他生前苦苦追尋所愛不得,死後卻有無數人獻上自己熾熱的愛。

西方許多墓園歷史十分悠久,是同逝去的名人進行靈魂對話之所,因此也成為了許多遊客的目的地。在羅馬,除了造訪人盡皆知的鬥獸場、大教堂,來到新教公墓,說不定能發現另外一個羅馬。順著古城牆迤邐而行,樹木蔥蘢繁茂。英國兩位優秀詩人濟慈和雪萊安息在這裡。濟慈的墓碑上刻著詩人臨終前留下的兩句話:“這兒長眠著一個人,他的名字是用水寫的”。雪萊的則刻道:“他並沒有消失什麼,不過是感覺了一次海水的變幻,化成了富麗而珍奇的珍寶而已”。這幾句話,把詩人的理想和死的悲劇巧妙地融合在一起,給人留下了雋永而深刻的記憶。

巴黎的拉雪茲公墓中,有法國著名的現實主義作家巴爾扎克、波蘭著名作曲家蕭邦、法國著名作曲家鮑狄埃……如今,這座占地42萬平方米的公墓,它的田園牧歌式的氣質、安詳抒情的氛圍和如同藝術品的古典墓雕,已經成為現代公墓設計的範本。有人曾這樣形容拉雪茲公墓:“那些人生活在另一個巴黎。因為那裡面也分區街道,也標著門牌號碼。大家也許常常在街上碰面,說不定還一起坐在咖啡館裡悠閒地聊天。”漫步這些猶如博物館的公墓,向偉人們致上自己的敬意,就像與活生生的歷史擦肩而過一般。

就如開篇所說,在西方,訪問墓地就如同公園散步一樣自然,已經成為了許多人的日常。曾在斯德哥爾摩旅行的朋友告訴我,她曾在城市公墓偶遇一位在讀書的老婦人,彼時陽光煦暖,她坐在丈夫的墓前一字一句讀的認真。攀談之下才得知,原來這對夫妻都熱愛詩歌,在丈夫生前,妻子也經常這樣為他讀詩;當丈夫去世之後,妻子仍保留了這個習慣,每天只要天氣晴好,都會來到丈夫的墓前誦讀詩歌,仿佛死亡從未將他們分開。這樣童話般的故事,得益於歐洲許多墓園都位於城市中、社區旁,比起中國動輒驅車數十公里的墓園,歐洲的逝者並不是被遺忘在了遙遠的他方,而是仍舊在生者身畔——想起了,便可時時去探望,如串門般方便。這主要是因為最初歐洲的墓園總是附屬於教堂的,而教堂往往是一座城市的中心,因此許多歲月悠久的墓地,都散落在城市中。甚至許多人都樂意將家安在墓園之旁,甚至打開窗就能眺望到寧靜的風景,這在中國是不可想像的。生與死的距離,並沒有那麼遙遠,在西方,很多人並不將死亡視作生命的終結,而是生命的一部分。看過《尋夢環遊記》的人,都會對那句“真正的死亡,是世界上再沒有一個人記得你”印象深刻。墨西哥人認為,死亡並不是一件悲傷的事情,只要生命還在傳遞,先祖便永遠在橋的另一頭庇佑著整個家族。在與墨西哥文化淵源頗深的西班牙,人們對待死亡的態度同樣很輕盈——人們會在生前就為自己準備好墓地,並在拜祭先人之時順便打掃自己的墓地;大多數居民從20歲起就會加入一項喪葬名目保險,終身交費,直至離世……

有能力的人也會提前為自己打造夢想中的安身之所,在義大利的馬焦雷湖畔,一位來自蘇格蘭的船長用十年的時間,將Villa Taranto打造成了一座天堂般的花園,而他本人也按照生前意願安息此處,永遠與鮮花美景作伴。這個熱愛鮮花熱愛美麗的船長曾經說過:“一個美麗的花園無需很大,但它必須是你夢想的實現,哪怕它只是幾個平方米並且只是在一個露臺上。” 船長用多年時間把自己的夢想變成了現實,並且把這個夢境留給了後人,這個夢不僅在年年春風吹來時綻放在馬焦雷湖畔,它還可以不分季節地綻放在那些曾經陶醉於這個夢境的人們的心裡。

比起在中國提起墓園時的陰森鬼域,諱莫如深,歐洲的墓園文化,多了份平易近人。這些墓園毫無淒涼蕭瑟之感,如公園般遍佈鮮花綠草,處處樹木幽深,憑弔者徜徉其中,感受到的是繾綣深情,是無限感懷。“當你不能夠再擁有,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記”,每個人都終將逝去,當看過了這些美麗安寧的墓園,死亡,或許便會覺得死亡顯得不那樣可怕了。因為它美的像詩,美得像夢,美得像一場永恆的安眠,它和上帝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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